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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六
“混账东西!你竟敢欺瞒寡人这么久!你,你把你家族的脸都丢尽了!”韩王歇斯底里的大喊,密室中昏暗的灯光诡异的摇曳。
男子只是跪着,垂下头,一言不发。女子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身边还站着一个大一点的女孩。
“混账!”韩王抡起一个青铜碗,狠狠地砸在男子头上。男子强忍疼痛,没吭一声,鲜血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流淌,坠落在地上。
女子连忙上前抱住他的头,“凤哥,凤哥,你没事吧......”她的眼泪和男子的血融在一起,身边的两个孩子也吓得哭出了声音。
“大王,这都是我的错,您就惩罚我吧!”女子一边哭泣,一边跪在韩王的脚下,“媚儿,这不关你事......”男子伸出手去拭女子的眼泪。
韩王的怒气全画在他苍老的脸上,额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你这个不孝子,现在还替她说话!我收你作义子十几年,指望你像你父亲一样成为凤语家族的骄傲,可你居然不顾家族家法,娶了一个蛇语家族的女人,还隐瞒了这么多年,你,你,气死我了!”韩王气的向后退了几步,连连咳嗽,卫庄与南宫何连忙上前扶住韩王并劝解:“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女子泪如泉涌,怀中的孩子也哭泣不止,“大王,求您别怪凤哥,要杀要剐我都无半句怨言......”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韩王打断她的话,怒气冲冲,“你引诱我儿,就是你这个贱人害了他!好,你要死,我成全你!”韩王拔出佩剑,猛地刺向女人。这时,女孩突然挡在女人身前,张开双臂,“别伤我母后!”韩王对她的出现毫无准备,刚才那一剑又用力很猛,不及收回。女子瞪大双眼,“小练,快躲开!”她一把推开女孩,但女孩还是被剑刃擦伤了手臂,而剑尖,则插入了女人的肩膀。
女人伸手抓住剑,锋利的剑刃划破了她纤细的手指,鲜血流下,但她不顾疼痛,竟用力将剑掰成两段!她扑过去,抱住女儿,看着殷红的鲜血从女儿幼嫩肌肤的伤口上流出,一阵心酸。
“妈妈,姐姐......”女人怀中的男孩一边伸手去捂女孩的伤口,一边去捂女人的伤口,却不小心被还刺在女人肩上的剑刃划破了手指。
男人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来到女孩身边,“小练,疼不疼?”他又看看女人肩上的断剑,不住的流泪,“媚儿,你怎样了?”
女人将怀中的孩子放下,缓缓的站起身,把目光转向韩王,那眼神,以不似刚才的卑微,而是,异常的毒辣,像蛇火红的芯子在吞吐。韩王不知是为刚才的误伤还是女人的眼神而感到一阵胆颤。卫庄、苍狼看着女人的眼,不禁心头划过一丝紧张。
“凤哥,”女人的语气很淡定,也很坚定,“看来你的父王是不会放过我们了,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站起来,我们一起杀出去,看谁敢拦我们!”
所有人都看着女子,这时的她,已全然没有了刚才跪求时的神情,有的,只是愤怒。
“媚儿,不要乱讲,父王会原谅我们的......”
“跟你说了也是白说,父王,父王,现在就是你的父王为难我们!看来,还是要靠我自己!”她的眼睛牢牢锁在了韩王身上,而她伤口上的鲜血,还在顺着剑刃滚动。卫庄与苍狼挡在韩王身前,看着女子。
“不要!”男子大呼,但女子的软鞭不知从哪里飞出来,打向韩王。卫庄与苍狼正欲招架,却感觉前面一阵风吹过,竟有人抓住了软鞭。
“媚儿......”男子手上阴着血,看着女子,目光中甚至还带了些乞求。
“闪开!”女子将软鞭抽回,随后又是一鞭,卷着疾风,似有千万条蛇呼啸着扑来。
“啪”,女子倒吸了一口气,男子还站在那里,胸口上流淌着鲜血。
“你,你怎么不躲开......”女子眼中的泪水流淌下来,语气略带些嗔怪。
男子咬咬牙,还是笔直的站在原地,“媚儿,别这样......”他用无力的语气说。
韩王道:“快,把这个疯女人给寡人拿下!”卫庄与苍狼互视一眼,自己提剑走来。
“卫庄,退下,”男子道。卫庄来到他身边轻声道:“四王子,我假装和王妃对决,然后你来劝阻,我们打到门口,你和王妃就抱着小王子小公主走吧,苍狼会设法拦住大王的。”
“这......”
“别犹豫了,再不走就没机会了。”卫庄从男子身边走过,看着女子,“王妃,得罪了。”他挺剑刺去,但却有些偏,也没有用尽全力。女子看着卫庄的眼神和招式,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有拼尽全力去战斗。
南宫何看着两人对决,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他缓步向前,看着女子。女子也注意到了他,一边与卫庄假意战斗,一边看着南宫何。南宫何冲女子冷冷一笑,手轻轻一扬,飞出一枚针,却是刺向男子!男子此时看着女子与卫庄争斗,心乱如麻,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的袭来。女子大喊道:“凤哥,快躲开!”余音未绝,她拼尽全力扑过去,伸手去挡针。
男子被她给吓了一跳,却感觉自己脸上似乎溅上了什么东西,温热,而且还在顺着脸颊向下滚动。他看去,不觉出了一身冷汗:一枚针打穿了女子的手,针尖与自己仅有一隙之隔。
“媚儿!”男子一把抱住女子。女子感觉四肢无力,瘫软在男子怀里。女子的半边脸在瞬间被青黑色淹没,男子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南宫何,你用的什么毒,快拿解药来!”男子向南宫何吼道。南宫何站在原地,躲闪着男子的目光。
“凤哥......”女子缓缓的伸出手,为男子拭泪。男子抓住她细嫩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擦磨。
“媚儿,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男子看着女子眸中暗淡的目光,心如刀绞。
女子淡淡一笑,青黑色逐渐染尽了她的嘴唇,“凤哥,我不后悔,真的,嫁给你,我很快乐,”女子咳了一下,黑色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流淌出来,“照......顾好孩子,还有,你......自己。”女子喘息着说,她的眼神渐趋离散,但不舍与眷恋的情愫还在凝聚着。
“媚儿,别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男子把女子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上,两个孩子围在旁边哭泣。男子握着女子的手,感觉有些不对,扣在女子脉搏上的手指捕捉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他瞪大双眼看着女子的双眸,已经没有了神气,尽管还依然看着自己,没有闭上。
“媚儿!”男子失声大喊,将女子紧紧搂在怀中。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陷于沉默,除了男子与一双孩子在哭泣。
“南宫何,你竟敢偷施暗算!”卫庄将剑尖指向南宫何,剑气咆哮着萦绕在剑身上,密室中的烛火猛烈的摇曳,几近熄灭。南宫何看着抱着女子痛哭的男子,沉默无语。
“哈......”卫庄被这诡异的笑声吓了一跳。男子仰天大笑,声音中各种复杂的情愫交织在一起,最后,都化为他的一声长叹。他用手在女子的脸上一抹,将女子的眼合上,然后抱住儿子和女儿,四个人的脸紧紧贴在一起,许久。
他拿着女子的软鞭,系在女孩的腰间,而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枚白色的蛋,塞到男孩的怀里。他看着两个孩子,眼神中充满了关爱与不舍,但是,他已在心中做了决定。
男子道:“卫庄,照顾好我的孩子。”
卫庄愣住了,看着男子,说不出话。
“父王,孩儿不孝,这里,向您赔罪了!”男子把手一扬,那柄刺在女子肩头的剑飞起,带着女子的鲜血,刺穿了男子的心口,掉落在男子背后。男子倒在女子的怀中,烛火,摇曳。
卫庄以剑拄地,跪了下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南宫何依旧伫立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乱如麻。
韩王看着带着鲜血的断剑,心中一片空白,像是被人陶去了一切。他站立不住,向后倒去,还好有苍狼扶住了他。
烛火无力的摇曳,黯淡无光。
“苍狼,”许久,韩王用一种莫名的语气打破了寂静,“杀了那两个孩子。”
苍狼张大了嘴,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卫庄猛地起身,“大王,您——”
“他们是孽胎,也是怪胎,这世上,怎么能让蛇与凤共同的后代存在呢?”韩王看着两个哭泣的孩子,那女孩紧紧抱着小男孩,“苍狼,执行命令。”
苍狼幽绿的目光落到两个孩子身上,但却不忍心前进一步。“不可以!”卫庄像风一样来到两个孩子身前,提着手中的剑,“这时四王子临终托付与我的,谁也不能伤害这两个孩子!”
“卫庄,难道你想违抗寡人?怪人没有让你动手,已是照顾你了!”韩王喊道。
卫庄低着头,看看背后紧紧相依的两个孩子,心中如一团乱麻。
“大王,臣有一策。”南宫何上前道。
“南宫先生有什么要说的吗?”韩王道。
“蛇凤怪胎,确不宜存世,但他们毕竟与大王是至亲骨肉,杀之有损大王威德。臣少时游遍四海,于南疆得一秘药,名‘忘忧盅’,可使人遗忘过去,不如让这两个孩子服下,忘却自己的身份,然后贬入民间,做两个普通人,就当他们不存在了吧。”南宫何道。
韩王看着两个孩子,看着倒在女子怀中的男子,不禁一阵心酸。他寻思了些许时刻,点了点头。
“大王,使不得——”卫庄道。
“卫庄,你又抗命吗?”韩王瞪着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道。
卫庄咬着嘴唇,无奈的退到一边。南宫何从怀中掏出两瓶药水,走到两个孩子跟前。女孩紧紧的抱着男孩,泪水止不住的滚落,“小凤,快快长大吧。”
南宫何俯身跪下,“恕臣下无礼,请小公主与小王子服药。”
女孩怒目瞪着南宫何,目光如火焰般灼人,“你杀了我母后,我会报仇的!”
南宫何伸手去点了她的穴,令她动弹不得,然后利落的把药灌到了女孩的嘴里。他又抬头看看小男孩,男孩的目光清澈,他幼小的心似乎无法读懂南宫何此时伤感的眼神,他只是感到自己充满了恐惧。
南宫何看到小男孩的手在滴血,他拉起男孩的手,又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擦在伤口上。他看着男孩稚嫩的脸,又侧目看看已死的男子,不禁心生一丝愧疚。他把药灌到男孩的嘴里,但在最后一口时,他故意手一抖,药瓶落下摔碎了。
“小凤!南宫何,你记住,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女孩仇视的目光狠狠咬住南宫何不放,而南宫何看着女孩那仇视的神情,却感觉恍如隔世。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命运,他在心中慨叹。
赤练揉着脑袋,缓缓站起身来,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她感觉自己嘴里有一股很苦的味道,异常浓重。南宫培诧异的看着赤练,他的目光被搭在赤练身上的赤练王蛇所吸引,那条蛇垂着头,身上裂开了一道长缝,还滴着血。
“居然是蛇胆!”南宫培恍然大悟。
赤练用朦胧的眼神看了南宫培一眼,这时,她感觉有东西在自己的肩上滑落,伸手一抓,感觉冰冷,同时又温热。手中,竟是赤练王蛇,腹部裂开了一道很长的伤口。赤练把赤练王蛇捧在手心中,赤练王蛇的眼神已没有了往日的霸气,剩下的,只是一片空白,而他尖锐的钢牙上,还滴着殷红的鲜血。
赤练被猛地惊醒了,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口中的苦味,更加苦涩。她把赤练王蛇紧紧抱在怀中,用自己的脸摩擦着王蛇冰冷的身躯。
“真是感动啊,”南宫培冷冷一笑,“的确,蛇胆可以解毒,但没想到蛇自己竟然会......但这也没有用,除非你在十日内每日服一枚蛇胆,才能彻底解毒,但是,你没有机会了。”
赤练的目光投向南宫培,看着他那张沾满了雨水的脸,竟感觉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记忆深处的画面像山洪一样喷涌出来,闪现在她的眼前。她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她的目光穿透层层雨水,死死的盯在南宫培脸上。她身边的雨滴碎作千万,漂浮在空中,映出她愤怒的眼神。
“南宫何!”茫茫的水雾笼罩了赤练,地面上的水洼荡起千层涟漪,久久不绝。
“啊——”秦兵挥刀劈向,我轻轻一转,化作一道白光闪到他身后。凤羽刺入他的后脖颈,他倒在水泊之中,但此时,水泊因为他同伴们的鲜血,已显得有些暗红。
我看着这群倒下的秦兵,用很冷的语气说:“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出手?”
在我的身后,隐蝠与麟儿漠然地看着秦兵的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流淌,而隐蝠的眼睛,在此刻更加鲜红。
“哼哼——”又是那诡异的笑容,“没有了这些人的打扰,我们的对决会更有趣。”隐蝠冷冷地笑。
“你们是什么人,我对无名小卒可没兴趣。”我也回以冰冷的笑容。
“我叫隐蝠,他叫黑麒麟。”
我的手指不由一颤,隐蝠与黑麒麟,都是世上绝顶的杀手,居然在这里同时出现。
“怎么,怕了,韩国刺客团的第一刺客?”隐蝠用颇带挑衅的语气说。
“你们一起上吧。”我看着他们两个,不知为何,有一股强烈的求战欲望。或许,因为这是证明我实力的最好机会。如果换作卫庄,他应该会轻松的击败对手吧。
“麟儿,让我先来。”隐蝠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朦胧的水雾,火红色的眼更显清晰。他手上的利爪向我袭来,击碎了层层雨滴,直刺我的面门。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在那利爪即将刺中我时闪身不见了。
隐蝠瞪大双眼,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将另一个利爪向后方刺去,但依然刺了个空。他落在地上,两个利爪回到手上,环视四周,除了雨水空寂无物。他紧锁眉头,不由得有些胆颤。
“怎么,这就害怕了吗?”隐蝠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目光向上瞟去,发现我的一只足尖正轻轻踩在他的头上。
我正得意间,突然感觉背后疾风呼啸而来,我连忙侧身闪开,一道剑气紧贴着我的腰边划过,雨水被剑气带动形成一条直线,激射入对面的树干之中,大透了一个洞。
隐蝠与麟儿互视一眼,一同出手。两个黑影与一个白影在泥泞的空地上交错来往,周围的雨水也跟着飞速跳动,浓重的雾气笼罩了一切。我的身法虽然更快,但他们两个同时进攻,错落有致,利爪与剑气像鬼魅一样纠缠着我,令我疲于躲闪。长此下去,难保不被伤到。
我张开双臂,全身的凤羽向四周激射,隐蝠与麟儿连忙纵身跃开。乘此空隙,我足下用力一点,跃起三丈多高,落在从树上方,踩在树枝上。隐蝠与麟儿也紧随而至,在距离我一丈多远的地方停下。
雨水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它们打到枝叶上,溅起千万朵水花。此刻,除了雨水坠落的声音,一切都归于寂静。
我张开双臂,决定先发制人。远方响起隆隆的响声,隐蝠与麟儿环视四周,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咦,天阴了,雨怎么小了?”隐蝠自言自语道。这时,他抬头看去,倒吸了一口冷气:黑压压的一群鹰遮天蔽日般飞来,此起彼伏的鸣叫声甚至盖过了倾盆而落的雨滴声。
隐蝠的表情很诧异,但却没有丝毫的胆怯,“白凤凰,看来你果然厉害,南宫先生防备的果然没错,麟儿——”他的话音刚落,麟儿就抛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用剑将它在半空中打碎。霎时,那破碎的瓶中释放出浓重的绿气,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
“如果说‘鸩羽千夜’是凤语家族最厉害的毒药,那这‘凤绝’则是蛇语家族的独门利器。虽然他对旁人来说毫无作用,但只要是凤语者闻到,就会在顷刻间毙命!”隐蝠得意的看看我,而那绿气,则在迅速的膨胀。
天上的鹰一个接一个掉落下来,我还来不及躲闪,那气体就已将我紧紧地裹在它的怀中。他在我的眼前飘动,似乎要将我吞噬。
天上的鹰群渐渐稀疏,绿色的气体在经历了急速的蔓延之后也开始消退,而我却发现自己没有感到任何异样。隐蝠与麟儿透过渐趋消散的气体看着完好的我,一脸诧异。
最后一抹气体在空中化解,我脸颊上的汗珠也随之滚落。雨水打湿了我的全身,抬头看去,天空中只有在缓慢飘动的乌云。
我稳定住了紧张的心绪,不及多想,再次振臂一挥。隐蝠与麟儿似乎还没有从诧异中醒来,待他们感到危险袭来时已来不及躲闪,不知是被什么紧紧掐住全身,狠狠地按到地上的水泊之中,喷出一口鲜血。
几枚凤羽在在空中缓缓飘落,我站在凤凰的身上,看看下面昏死的隐蝠与麟儿,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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