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人明

　　59
　　纯爷们至今不确定他的米克舅舅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在他的印象里，米克几乎是个无所不能的人：外形粗狂的男人居然还是烹饪高手，缝补绣花什么的也样样精通，或许对米克来说，玩枪、做家务、窃取军部机密档案和孤身打一场小型伏击战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当纯爷们还很天真无邪要含着左手大拇指才能安然入睡的年纪，他曾一度坚定地憧憬着长大后要成为舅舅那样的人！

　　当然，小小纯爷们从来没有想过维护宇宙和平什么的，他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也没有那么先进的觉悟，他只是同每一个人小时候那样，单纯得带了点死心眼儿地崇拜心目中的大英雄。
　　然而，现实总是充满幻灭，小纯爷们在倍受打击的过程中渐渐明白，英雄舅舅也会挖鼻孔抠脚丫最可恶的是经常抢他的小熊棒棒糖还会把他的秘密四处宣扬！

　　但无论怎样，不管在那些幸福的日子里被米克逗弄到哭哑了嗓子多少次，恶劣印象只停留在遥远的回忆背后，真正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最后唯一想到的还是舅舅，他最后唯一相信的也只有舅舅。

　　看上去不是那么值得信任的大叔坐在桌前，一手闲闲地搭在椅背上，一手端着桌上口味酸涩的自酿烈酒不时喝上一口，而佐酒菜居然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声调平直毫无悬念的干巴巴讲述！
　　去掉形容词没有拟声词不用任何修辞手法句式结构比学语小儿掌握的还要简单内容却比内阁递交给皇帝的国情咨文更加复杂，米克被迫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尽管只有两三分钟，耳朵还是惨遭荼毒，在米克无聊地张嘴打呵欠的时候，纯爷们已经把捡到小孕人之后发生的种种大致讲完。

　　“所以说，麻烦是你自找的。”米克放下酒杯，用肯定的语气总结。
　　巴巴罗食肉藤蔓肯定已经煮得熟烂，煎锅里被遗忘的肉块单面焦糊散发出难闻的焦臭气味，幸好烤炉有自动关闭功能，在面包果烤制到金黄酥脆的时候，加热停止转为保温，至少等会儿他们还有一道主食可以填饱肚子。
　　他放弃了做饭的乐趣，坐在这里耐心地听他唠叨，而他告诉他原来一切都是他活该自找的！
　　米克额上青筋跳动，抿紧的嘴角明显抽搐，深吸一口气他抚额强作淡定，一旦开口咬牙切齿的模样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你到底还有没有雇佣兵的自觉？难道被业内奉为最强的‘变色龙’出手之前都不用用脑子吗？你以为你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你玩的就是心跳？”
　　雇佣兵守则第一条：绝不与目标人物发生感情联系，无论任务成败与否，任务结束立即离开。
　　本来是被皇子找来劫掠小孕人的顶尖雇佣兵，却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对目标人物小孕人生出好奇，经过微妙复杂漫长的心理变化过程，最终纯爷们干脆把小孕人捡回家亲自喂养，之后又为之数次涉险……
　　米克从来没有这么头疼，最初他看到纯爷们带了个孕人来看他时，他甚至是惊喜的，可要是一开始他知道事情的始末这么荒诞，他当时就会把打异形兽的机枪对准那个孕人！
　　纯爷们扭头，以叛逆期少年特有的倔强反抗道，“我就是喜欢他！”
　　“他是琉卡的孕人！！”大叔拍桌子跳起来，横眉竖目。
　　“……”纯爷们固执地瞪回去，无声胜有声。

　　看着只到自己胸膛的小孩勇敢地以一个仰视的角度和自己对峙，气场上完全不输分毫，米克忽然心生感慨。
　　把这个孩子架在自己脖子上在庭院里奔跑，那些笑声那样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自己却倏尔老了，不知不觉间爱哭鼻子扯着他的裤脚要糖吃的小孩已然长大，变得陌生而疏远，他再不明白小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告诫过你，一定要避免卷入皇室的争斗。”米克大叔有些颓然地重重坐下，皱眉道，“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我发过誓，会保护他。”没有半秒的犹豫，纯爷们低声回答。
　　经过短暂的沉默，大叔闷声笑了下，口气似有松动，“你们私奔得真不容易啊……”
　　“舅舅……”
　　大叔叹气，颇无奈地翻眼望天，“你就像伊拉一样执拗，你们一家都是这么执拗！”
　　你也是一样。纯爷们无声地补充道。
　　因为你也是“家人”。

　　被托卡官方遗弃的星球悄无声息地稍稍偏离运行轨道。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它预示着又一个磁暴季即将开始，届时任何船只都无法靠近进入或离开南兹，而这种情况的持续时间少则几天，多则数月。
　　深藏地下的前帝科院研究所里。
　　老旧不堪即使多次进行系统升级也无法弥补硬件缺陷的磁暴监测仪勉强维持运转，灰蒙蒙的屏幕上跳出醒目的红色警示，被该警铃大作发出撤离通知的所内广播还来不及叽一声就彻底报废。
　　一个小时后中断打猎却带回了外甥的米克结束一场舅甥间没有胜负的争论后习惯性地走进监测室作例行查看。
　　当他看清那行撤离警告并不确定地调出所有分析资料仔细对比计算后，大叔步伐慌乱地转身冲出去……

　　“你们必须走，马上！”
　　在为外甥留的那个布置温馨充满回忆的房间里找到人，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打断了别人的“甜蜜幸福时刻”，米克大叔脸上是罕见的严肃。
　　捧着盘子正吃得塞满嘴的小孕人默默地挪动到角落里继续啃香气四溢的蘸酱面包果，纯爷们试图把他拉回来的手被他毫不留情地拍开。
　　在舅舅的又一次催促下，纯爷们忍下直接把人抓回来抱在怀里狠狠揉搓的冲动，他意识到事态严重不能不认真对待。

　　纯爷们从来没有一辈子躲在南兹的想法，他只是来咨询建议顺便看望舅舅的。
　　可现实问题是，他们开来的飞船毁了，而且他们还没有离开后的计划。
　　纯爷们坦然道：“我需要一艘船。”
　　虽然独居南兹多年，但一艘飞船对米克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当年他逃到南兹时开来的“多多”号一直保养得不错，而且这么多年的时间足够他把当时坠毁的那些追兵的船体残骸收集起来拼凑出一艘可以支撑短距离飞行的“重生”号。
　　纯爷们厚脸皮地补充道：“还有一个计划。”
　　制定计划这种事情就比较棘手了。它不仅要求制定者在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基础上掌握尽可能多的信息，还要具有一定的分析能力预见能力和冒险精神。
　　最重要的是，制定周密而详细的计划需要时间，越是成功率高，越是需要时间去琢磨推敲测试修改，而他们现在最缺的正是时间！

　　三人钻出地洞裹着头巾戴着风镜艰难地行进在通往船库的路上。
　　此时风砂比他们下去的时候大多了，风挟着红砂吹打在风镜上，似乎可以听见轻微的扑扑声，即使有头巾覆面，敏感的脸部皮肤还是能感觉到持续的疼痛。
　　被纯爷们用大衣包起来的脆弱小孕人缩在纯爷们身后手脚冰凉冷得有些发抖。
　　纯爷们握紧小孕人的手，提起枪管捅了捅米克后腰，打了个休息的手势。
　　“这鬼地方天黑后更糟糕！”走在前面带路的大叔回头竭声喊道，“磁暴最早也要半夜才开始，可是距离天黑只有两个小时不到。你们要是走不了，我们必须天黑前返回地下，否则只能等着被冻死！没有时间休息！！”
　　米克的话几乎被风吹散，缩着脑袋的小孕人只听出拒绝的意思，与其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走走歇歇，不如坚持坚持等到了目的地后再好好休整。
　　这样想着，明推了推站在原地不动的纯爷们，无声地传达着他不需要休息的意思。
　　米克这里物资匮乏，没有医疗条件，小孕人再过一个月左右就要生产，即使这次的磁暴季很可能只会持续几天，他们也不能冒险留在南兹。
　　他们必须走！
　　纯爷们打定主意离开南兹后他们甩掉追兵就去一个可以让小孕人安全生产的地方静养生产后一切再做考虑。
　　伸手帮小孕人理了理头巾，纯爷们藏在风镜下的双眼温柔深情得仿佛可以溺毙人，幸好这种情况下小孕人隔着风镜和风砂看不清楚。
　　“快点跟上来！”大叔煞风景地扯着嗓子吼叫。

　　船库其实并不远，他们却花了半个小时才到。
　　“以前根本不用上地面，地下通道连接着研究所和船库。”大叔找到入口，带着他们往下走，口气里颇有感慨，“当年帝科院在南兹可是搞了大工程的，现在很多地方都坍塌了……我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在想，这个宇宙中究竟有没有永恒的存在呢？面对时间我们都是渺小的沙砾，就像南兹上的红砂，被风刮来刮去身不由己……”
　　伟大的哲人都是孤独的。
　　超前的哲人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或许米克大叔一直保持单身生活在南兹的话，他很有可能会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疯癫可能性中杀出百分之零点一的成圣可能。

　　絮絮叨叨的大叔开启照明系统，整个船库顿时明亮如昼。
　　长形的船库中只寒碜地停了两艘老旧的小型飞船，衬得当年被设计来停放帝科院最大的科考舰的船库空旷而清冷。
　　“‘重生’号足以把你们带到秦索航道的跳跃点区域。”米克指着就像是被孩子拼凑起来的玩具般的补丁飞船说，“当然，你们要用我的‘多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别怪我事前没有提醒你们，它自从来到这里后就再没离开过，我甚至不能保证它正常升空……”
　　轰隆——
　　米克的话被巨响打断，三人抬头望着船库顶，似乎有细微的碎屑在轻不可察的震动中掉落下来。
　　米克拿出光脑本点击速览。
　　他在南兹的这些年可不是一事无成，至少设计并实施了全球监控网，当然他的伟大发明是建立在改良研究所原有探测系统的基础上的，所以他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空港遗址那里接到外甥和小孕人。
　　“五艘船。”米克喃语着，抬眼和纯爷们飞快地交换一个眼神，“从扫描结果推断，很可能是巡风。”

　　巡风是一种小型战斗用武装飞船，一般两人就可配合驾驶，作为还在试验阶段的产物，它具有比一般舰载太空战机更能适应长距离太空作战的特点，帝科院甚至在尝试给它装上二代超空间引擎……
　　“帝科院下属米兹提亚基地战机试验室三天前开始在崼崔小行星带做测试……”尽管身处南兹，可米克的黑客副业一直没丢，回忆一下搜集来的情报锁定可能性最大的一条，“人人都晓得帝科院有多看重米兹提亚的实验室，能从实验室的测试中把巡风调走，那些人来头太大不是你惹得起的。”
　　直到这个时候，米克还怀抱一线希望，试图说服纯爷们放弃拖后腿的小孕人选择自保。
　　不过，如果纯爷们是能够被说服的人，那作为舅舅米克也不用拔白头发了。
　　“计划呢？我要计划。”纯爷们无所畏惧地冷笑。

　　米克叹了口气，整理一下思路说，“你们身后的‘尾巴’很可能和皇室有关系。托卡的皇帝迟迟不立皇储，他的三个子女都有继续权也都有继承的可能——也许老狐狸就是要给他们这样的暗示。”
　　这一点，纯爷们已经想到了，只是没有证据不能肯定。
　　小孕人低下头站在纯爷们的身后，睫毛覆盖住浅褐色的双眸，不知在想什么。

　　“你不是怀疑那两个劫匪是桑多的间谍吗？托卡的公主是什么身份，我不相信她会为了格拉素吉家的一个小女孩亲自到大冼沙去，而且还去得那么快！三月初加蓬警察局被袭击，十七人死亡，三十三人受伤，就连局长都断了只手，可也没见西斯派出什么‘皇帝特使’……最主要的是，一向重视公众形象的华•格拉素吉居然称病没有出席她名下慈善基金会的募捐活动，而仅仅过了半天媒体上就报出她率领调查团到达大冼沙的事……我怀疑，她到大冼沙的时间更早！大冼沙警察在营救行动上反应迟缓一拖再拖，最后还白痴地搞出那么个计划，为的是表现给公主看吧……”
　　沉浸在思考里的米克深邃的眼睛闪烁出兴奋的光芒，每作出一个推论他都感觉自己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那种亲手解开神秘面纱的激动是比驾驶着第七代幻影极速穿梭在行星带中更扣人心弦的事！
　　“皇储竞争者第一皇子和第三皇子都不在西斯，小公主趁这种时机大动干戈灭了支持竞争对手的家族和一些实权官员，皇子们即使知道了也来不及出手救人，这一局注定是公主胜利，而公主背后的格拉素吉可以在前线战事结束前完成势力扩张和巩固……”

　　轰隆又是一声，这回从库顶掉下来的灰尘都吹进纯爷们的眼睛里了，纯爷们耐心全无踮脚揪住大叔的衣领，“说重点！”
　　抬指抹抹被外甥喷到脸上的吐沫星子，米克问，“那个孕人管家留下来的东西在哪里？所有的。”
　　跳跃太快，纯爷们有点跟不上大叔的思维，表情明显怔愣了下。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西敏夫人死了。”米克叹息得有些惋惜，当年他见过西敏夫人，他们一度保持着友情。“那个女人……其实很聪明。可能她已经有计划了。找找管家留下来的东西吧，也许会有线索。”

　　孕人管家尚最后留给小孕人的东西是一个亲手准备的背包和一盒亲手做的食物。
　　在逃亡的过程中，食物被小孕人吃光，食盒丢在了教堂的地下墓室里，而背包里的东西不外乎小孕人的日常用品和一堆孕人专用营养药片……
　　明默默地递出背包，六只眼睛盯着那些东西，没有人说话。

　　小小的背包里装不下多少物品，只消两三分钟就够米克把那些物品反复检查过来。
　　可是，就算把包包完全翻个面也没抖出疑似线索的东西。
　　船库里的气氛似乎凝滞了。

　　米克忽然抓起小包，明似有感应地伸手扯住肩带，“这是尚留下的……”
　　小孕人的声音很低，好像压抑着哀伤。
　　纯爷们从后环住小孕人的肩膀，手臂横过小孕人的胸口，一个轻吻落在小孕人的颈侧。小孕人缩了缩脖子，无声地松开手指。
　　原来纯爷们已经比小孕人高出快一个头了啊……

　　如果有一天我为你死了，你会不会像怀念他一样来怀念我呢？
　　哪怕只有一秒钟……

　　这样的话纯爷们问不出口，太酸太哀怨了，这不是他的风格。
　　所以，他只能扳转过小孕人的身子，将人紧紧地按进怀里，用拥抱堵住他的耳朵蒙住他的眼睛，在米克把那件孕人管家的遗物撕成碎片的时候至少不让他听见看到……

　　“康塔基，库克。”蹲下去拨开碎布细致地寻找，米克拈出一小张纸片眯眼念出纸片上的两个词。
　　“是什么？”纯爷们完全不再思考，这种事交给舅舅就好。
　　“唔，不好说。”米克挠挠头，摆弄了一阵光脑本，才回答，“托卡有艘叫‘蓝花球’的补给舰定期往来于塞戈尔和前线之间，舰长的名字是肖•康塔基。三周前‘蓝花球’被勤务部召回检修养护，两天之后它会从库克基地出发返回塞戈尔，在那里装载物资后开赴前线。”
　　纯爷们迟疑道：“她……想送他到前线？”

　　把一个怀孕孕人送到危机重重的前线去？这简直是该被人道毁灭的荒唐玩笑！
　　米克却不这么看：“当西敏夫人都倒台的时候，曾被西敏夫人保护的你们留在西斯还是南兹，或者是别的什么星球，危险性不会低于去前线。”
　　更何况他们还接触过那份关键的密报，尽管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琉卡在前线，他才是小孕人的主人。
　　不论对方是谁背景多复杂手段多卑劣，作为一个将为人父的主人，屠夫上将势必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的孕人！

　　“舅……”
　　纯爷们还想说些什么，可小孕人挣扎出他的怀抱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我相信尚。请送我去库克。”
　　纯爷们注意到小孕人的措词。
　　送他去库克，然后任由他回到男人那里，到时他就不再需要他，这段日子以来两个人经历的种种开心和不开心还有那些惊险刺激都会被当成一场梦，从此他淡出他的生命吗？
　　“好。”纯爷们点头，笑道，“我们去库克。”
　　只要是还有选择，他都不想做这种就像是亲自把他送还给男人的事。
　　但，只要是为了他，他什么都可以忍耐。

　　手指在光脑本上一连串敲击，一道道指令发布出去，米克仿佛能看到他多年的心血南兹上最后的防御体系随着三枚当年从“多多”号上拆卸下来布置在研究所附近的弹头的相继引爆而终结。
　　付出代价不是没有收获，一艘正在进行低空搜索的巡风被击中尾部坠毁下来。
　　米克有些安慰地笑了一声，迅速检查身上枪支弹药的情况。
　　“还有四艘巡风。”米克尽量简练地表述道，“当年研究所试验失败带来的负面影响是产生磁暴。我这些年在这里可没有白白浪费大好时光，我发现只要修正几个数据更改一些小小的细节，就可以人为地加强磁暴威力……当然这还得感谢帝科院那从星球内部抽取能量的大胆设计，要知道人为加强磁暴需要的能量可是难以想象的……好吧，最新的计划就是，你们尽可能地驾驶着‘重生’号远离这该死的地方，但愿我和‘多多’能拦截下四艘巡风。”
　　这是一个敢死计划。
　　先不说磁暴加强后会发生什么事，光是凭借一艘闲置多年的民用飞船妄想拦截下军用武装船这种以卵击石的行为就是找死！
　　找死找得很愉快的某人想了想，对沉默的外甥挥挥手，“要是有机会，下次来看我带瓶瓦尔纳多产的葡萄酒吧，我都快记不起那个味了。好了，祝你们好运。开始行动吧！”
　　……

　　就像是悲剧的重演！
　　船库顶棚缓缓打开，红砂倾倒般漏下来，“多多”号在一片沙尘弥漫中迅如闪电般翻转着一冲飞天，最后一次轰隆的爆炸声响在船库中，“重生”号就着爆炸的冲击力有些不稳地飞出船库……
　　都是需要别人牺牲才换来的成功逃脱！
　　都是最后才流下后悔的泪水……
　　抱住肚子把背脊紧紧靠在椅背上，明闭着眼在眩晕中等待纯爷们对他说他们安全了……
　　南兹的磁暴季提前到来，小小的补丁飞船竭尽全力抢在被席卷入磁暴前摇摇晃晃地远远逃去……
　　……

　　“南兹爆发百年最大磁暴，专家预测影响持续十年。据帝科院新闻办发言人梁佑博士证实，西斯时间本日凌晨三时十七分，南兹爆发全球磁暴……原因目前尚不清楚，但从帝科院首席星际磁暴问题专家的分析来看，此次南兹全球磁暴可能会持续十年左右……”

　　昏暗的房间里，阴郁沉闷的气息萦绕不去，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花瓶里的花枝早已枯萎却没有人来换下，若不是今早传出一点新闻播报的声音，守在门外的管家必定以为三天不露面的蒂奇侯爵已经咽气了吧。
　　正在做视频汇报的格纳达从另一张已经转入娱乐时讯的屏幕上收回视线，缄默地看向半垂眼睑连唇色都是苍白一片的蒂奇侯爵。
　　“殿下很生气。”侯爵靠在椅中，才说了句话就剧烈地咳嗽，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似地，捂住嘴唇的手帕移开后，苍白的唇上竟恢复了稍许红艳，“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好好把握，将功赎罪吧。”

　　帝国公主的面子借来的五艘试验中的飞船都折在了之前情报部门将之划归到毫无威胁性的荒废小星球上，公主对帝科院难以交代，而情报部门直接对皇帝负责即使憋了满肚子委屈的公主殿下想动怒把火撒在情报部也是不可能的事，难怪会“很生气”。
　　格纳达的眼神有些古怪，他只点头简短地应了声，“是。”
　　这大概会是他最后的行动吧。格纳达充满遗憾地想。
　　结束视频格纳达拿起心爱的枪用布巾轻柔地慢慢擦拭，那动作好比在抚摸情人的身体。
　　桌上有一份刚刚被他破译出来的密报，那是直接呈递给桑多皇太子的东西，被他违反规定地暗地里抄下来。
　　没有人知道，有些时候他也会很迷茫：
　　这么多年来为了桑多卖命，他早已融入托卡却一直被提醒着他是桑多人，现在他杀了自己的兄弟毁了曾经那么美好的生活，他得到什么了呢？

《新末世倾国》
古文，认真写的考究文，生子文，一受多攻文，第一部即将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