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置换理论

　　“你们听说了吗？！菜市场那个，抓到人了！”

　　一到晚上，大排档就变得十分热闹，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寸头胖子男手里攥着啤酒瓶，瞪着发红的眼睛，绘声绘色地讲着鹿城最近发生的那件差点就震惊全国的大案。

　　“估摸着不会有多大事，听说，上面有人！！！”

　　一听上面有人，隔壁桌那几个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男的也忍不住搭话了：“真的假的？！这事闹这么大！”

　　“被压下去了！除了我们鹿城，外面的人哪知道这事！”寸头男一点不介意对方偷听，直接回道，“你们等着看吧，绝对判不了几年！”

　　不管真假，这种带着阴谋味道的言论立马激起了各方的激烈讨论，一下就把本来就热闹的大排档气氛给炒了起来。

　　“我听说，杀人的是情夫，那个女的有老公，不想玩下去了，就把那个男的踹了，那个男的就守在那里！”

　　“怪不得，搞破鞋的！现在的女的，啧啧啧！就是可怜了那个小孩了！”

　　“是呀！我们这些老实人才没人要，谁来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老实人哦，谁给我个老婆，生了儿子随便她在外面搞！”

　　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实人说得这稀疏平常又逆天的话，惹得饭桌上的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坐在一旁角落里桌子上的辛正根听着这几个傻逼的话，冷笑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这反应！”坐辛正根对面的男的是把辛正根刚才的反应看了个全乎，见他语气里满是不屑，随口问了一句。

　　“什么搞破鞋！周鑫凯那几个人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女的！”说着，辛正根又是一大杯啤酒咕咚咕咚下了肚。

　　酒过三巡，正是上头的时候，这时候的辛正根耳朵里的声音以及变得清晰又模糊起来。

　　“周……鑫凯？”同桌的人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对，那个强女干犯，其中一个叫周鑫凯，是个富二代！”

　　“你怎么知道？”

　　“见过呀！那个姓周的，前段时间经常去那个廖哥麻将馆里打麻将，脸都熟，”也许是喝多了，辛正根是越说话越多，“真要是那个姓周的姘头我还能不知道！”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知道那个强女干是那个姓周的……”

　　虽然这起案件在鹿城闹得很大，但是目前来说这死的这对母女姓啥名啥大家知道得一清二楚，至于这干事的，目前就爆出了一个刘某某、邓某某和一个周某某，辛正根这直接点名道姓的，桌子上的这几个人都察觉到了一丝丝诡异。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一个刘红兵，你，你你，之前不是见过他一面，”辛正根指着坐对面的另外一个胖子说道，“另外那个就是周鑫凯，那天晚上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天晚上？看？我们？

　　坐他旁边的人一听，眼睛一提溜，心想，确实挺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这个刘红兵了，立马给辛正根递上了满满一杯白酒，辛正根也是来者不拒，顺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辛哥是有些门路吼，来给我们讲讲，辛哥！”

　　一声声辛哥就跟烈酒一样灌进了辛正根耳朵里，辛正根一下就不知道天南地北，嘴巴就跟漏勺一样哗哗往外倒。

　　“这女的就……不认识！”一杯白酒下肚辛正根眼睛通红，“那天晚上，周鑫凯先我们几分钟下桌，我们跟在后面都看着呢！”

　　“辛哥，你是不是在吹牛皮哦——”

　　“吹什么牛皮！那天，那个肖健也在，我们俩……”

　　“哥几个哥几个，别放心上别放心上哈！”没等辛正根说完，对面那人站起来伸手捂住了辛正根的嘴，“他喝多了就开始说胡话，别放心上别放心上！”

　　这桌子上的人硬要说起来的话是对面这人的朋友，跟辛正根基本属于半熟的状态，那人听辛正根这话越说越邪乎，赶忙起身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这不是小事，前段时间满城的警察大街小巷地找人那是闹得人心惶惶，这些警察才刚走几天呀，辛正根真要跟这事扯上关系，麻烦就大了！

　　“我先送他回去，大家继续吃继续喝，我买单！老板，买个单！”说着，那人走到了辛正根面前，硬拽着辛正根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拦在了肩膀上，“哥几个继续吃，算我账上！”

　　辛正根嘴巴里还在嘟嘟囔囔着什么东西，这人用力给他摇了几下辛正根这才给他稍微摇清醒了些。

　　“就走了，再吃会儿呗！”桌子上的人说着客套话，那人摆摆手，拖着辛正根就走出了大排档。

　　“臭小子，你刚刚说的是真的？！”那人重重地敲了一下辛正根的头问道。

　　“嗯嗯……嗯……”辛正根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也不知道是点头还是就单纯头晕。

　　“这事，以后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许说，知道不？”

　　辛正根点了点头，没说话，那人见辛正根还晕乎着，想着等他醒了再把这事交待清楚，所以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伸手在他脸上重重地抹了一把，然后扛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可惜，辛正根在大排档里说的话已经被路过的党向阳一字不差地全听进了耳朵里。

　　有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就爱捉弄人，自从案件曝光后，党向阳白天基本就不出门了，只是晚上人少点的时候才拖着黑眼圈和疲惫去外面买点东西然后再回去。

　　可这天晚上，就在茫茫人海里，党向阳偏偏就路过了这家大排档，路过的时候大排档里的人偏偏又在给他气质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偏偏他又忍着继续听楼下下去，直到辛正根的出现，这才彻底引爆了党向阳的情绪。

　　就在那人拉着辛正根往大排档外走的时候，辛正根就在路边的店里买了一把菜刀跟了上去。

　　党向阳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除了血腥和死亡，此时此刻他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他的步子越走越急，离辛正根也越来越近，就在他慢慢举起刀，打算一刀捅si前面的那个畜生的时候，一只白皙瘦削的手突然出现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甩到了一旁。

　　“就这么杀了他，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党向阳一扭头，只见一头乌黑长发、穿着不合时季的夏款拖地长裙的高大女人站在那里、背靠在一旁墙上，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谁？！”党向阳用力地甩开了这个看起来比他还高一截的女人的手后退了几步，“你是警察吗？”

　　那女人笑了笑，摇了摇头。

　　党向阳攥着刀的手松了松，看了看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的这个女人，又看了看已经走远了的辛正根半天没说话。

　　“我认识你吗？”

　　眼前的这个女人很高，很白，白得不像个人，她的脸就算是在昏黄的光里，也是白得没有一点瑕疵，白得跟陶瓷一样。

　　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很单薄，可那款式那材质，怎么看都不像是当下一般女孩子能穿、会穿的款式，还有那高冷疏离的气质，怎么说呢，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富贵人家用钱堆出来的金贵人。

　　社会jie层的差距是肉眼可见的，所以党向阳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信，自己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这种人物。

　　“认识谈不上，不过我可以帮你。”

　　说话间，这个怪异的女人响指一打，灯光一闪，一个敞亮华丽的咖啡店猛然出现在她身后的巷子里。

　　党向阳眼睛都瞪大了。

　　宽敞的落地窗，精致的水晶吊灯，华贵低调的装潢，还有桌子上那些他看都没看过的什么机器，就跟他看过的美国大片里的那些□□大佬家一样，整个奢侈到不行。

　　就在党向阳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的时候，这个女人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家咖啡店的玻璃门也随之打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党向阳就跟被鬼迷住了眼一样，问都没问就直接走了进去。

　　厚重的玻璃门缓缓关上了，迷迷糊糊中，党向阳察觉到一股冷风吹到了脸上，他猛地抬起眼皮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临街的位置上，而那个奇怪的女人就坐在她对面，手里正在摆弄一朵尚未完全绽放的玫瑰花。

　　“你说，你可以帮我。”

　　玫瑰花的幽香钻进了党向阳的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党向阳无比的清醒，又无比的迷茫。

　　“嗯，”那个女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不过你需要付出点代价。”

　　“要什么都给你！”

　　“真的？”女人眼睛一亮，“我说，我要你的魂魄呢？”

　　魂魄？

　　要不是手里还拎着菜刀，党向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到精神病院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魂魄来魂魄去的。

　　不过没等党向阳说什么，这话就被这个女人收回了。

　　“算了算了，要是拿走你的魂魄，白鬼一族的那个大姐头肯定回来找我麻烦的，到时候就不好玩咯——”

　　白鬼一族？

　　党向阳听得是云里雾里，心想，白鬼一族又是什么东西。

　　“白鬼一族就是下面的那些，”这个女人像是能听到党向阳的心里话一样直接回答了他，“你女儿张小小现在应该还在他们殿里。”

　　一提到他女儿张小小，党向阳一下就变得十分狰狞，龇牙咧嘴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那些畜生！人渣！社会渣滓！我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感受到党向阳恨意的玫瑰花陡然绽放，那女人眼睛眯着笑成了一条线，手里捏着的玫瑰花慢慢举到了党向阳鼻尖，

　　“那就许愿吧，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他们都去死！！！”

　　话音刚落，那个女人手里的玫瑰花尽情绽放然后迅速凋零，一片片厚重的花瓣就那么掉落在桌面上。

　　党向阳有些看不懂了，他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对面的那个女人，还没等他说什么，只见那个女人抬起手在那些玫瑰花瓣上扫了一下，那些玫瑰花瓣瞬间就变成了一张张盖着的扑克牌摆在他跟前，仔细数数，共有八张。

　　诡异中透着神奇，党向阳在脑子里重复了刚才他看到的那个画面，心想，就算是变魔术换牌，这也不是常人该有的手速。

　　“揭。”

　　对面的女人没有多做解释，挑了挑眉，就让他揭开扑克牌的谜底，党向阳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将第一章扑克牌给掀开了。

　　“肖健，刚才你要杀的那个人的同伴哦~~”

　　第一张牌揭开，里面居然印着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不过那个女人一解释，党向阳也就明白了：这些扑克牌上估计都是他仇人的照片。

　　“快，开第二张牌，”女人见党向阳慢悠悠的，实在是好奇，忍不住催了一下，“让我看看第二张牌是谁！”

　　党向阳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放下手里已经知道的扑克牌，默默揭开了第二张牌。

　　第二张牌上印着一个一脸衰气的胖子，党向阳不认识，不过坐他对面的那个女人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满意。

　　“怎么是这个胖子，还不上重头戏！”

　　“他是……”

　　“那天晚上，周鑫凯他们就是从他的麻将馆里出来的。”

　　听到这话，党向阳眼睛一暗，心想，赌狗，死一个少一个，想到这里，党向阳立马又去揭开了第三张牌。

　　第三张牌上终于是见过的脸——也就是刚刚党向阳想要拿刀砍的那个人，可还没等党向阳开口问，那个女人又开口了说话了。

　　“错了，你现在手里有两张牌。”

　　两张？

　　党向阳拈了一下，果然发现还有一张牌黏在这张牌上面，他揭开一看，这张牌居然是空白的。

　　“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女人看起来有些无所谓，“估计是哪个倒霉蛋吧！不管不管，快开下一张！”

　　放下手里的白牌，党向阳伸手又去揭第五张牌，第五张牌党向阳终于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不，就算是化成灰他也必须得认识这个叫做“周鑫凯”的畜生。

　　“Finally！”女人激动地鼓了鼓掌，“这个有趣，我喜欢看这个怎么死！”

　　不仅仅是这个女人，应该说知道这个人的很多都想他死，很多甚至想了很多年，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个姓周的居然活到了成年。

　　至于党向阳，他其实没见过这个姓周的，但是他见过这个姓周的那对不要脸的父母以及他家里那些恶心的亲戚，这张一样透着恶心的脸真的很难不让人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还剩三张牌，党向阳，你还要继续翻牌吗？”

　　“翻，为什么不翻！”

　　说着，党向阳伸手揭开了第六张牌。

　　第六张牌上的人看着挺壮的，可总感觉整个人畏畏缩缩的，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角色。

　　党向阳想了想，除了周鑫凯，那两个在一旁看的人渣，麻将馆老板，剩下的就是那个姓刘的和那个姓邓的了，不管这是其中哪一个，死了都不冤。

　　“姓刘的不用你杀，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一枪给他送走，这是那个姓邓的，”女人稍微解释了一下又让党向阳抽下一张，“继续继续！”

　　然而，这张牌抽起来就没那么顺利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牌就像是长在桌子上一样，怎么揭都揭不开，党向阳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立马站起来，两只手拼了命使劲去掀这张牌，可不管党向阳怎么弄怎么使劲，这张牌就是纹丝不动，稳稳地贴在桌面上。

　　坐在党向阳对面的女人一看，微微皱眉，稍稍思考了一下，伸手把党向阳的手给重重地摁在了桌子上：“没用的，你已经揭不开这最后一张牌了。”

　　“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党向阳一下怒火攻心开始歇斯底里嘶吼起来，就差这临门一脚，他实在是不甘心，

　　“这不是还有两张牌嘛，为什么我不能继续揭！！”

　　“因为另外一张，是你。”

　　这个奇怪又美丽的女人收起了脸上那不经意流露出的戏谑，伸手将真正的最后一张牌甩在了党向阳跟前。

　　党向阳一看，最后一张牌上竟然印着自己的脸，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整个愣在原地不能动弹。

　　“为……为什么是我……”党向阳的声音听着都有些颤抖了，此时的他就觉得有双手正紧紧地掐着自己的喉管，让他呼吸不过来。

　　“你，祖上无荫，父德有亏，命格轻贱，你的气数运尽，自然揭不开这张牌，因为你杀不了这个人，”

　　不仅如此，牌抽到这里，这个女人很明显能感觉得到有更强硬的命格介入其中，想来这里应该就是他复仇之路的终点了。

　　“再说了，你不会真以为杀了这么多人可以全身而退吧，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死亡游戏，你玩的是死亡局。”

　　女人冰冷的声音彻底将党向阳浇醒，对呀，他党向阳是个不知出处的孤儿，他不是周鑫凯那种有钱有权势的人，真要把他们全杀了，没人替他收拾烂摊子，他不可能逃得了。

　　时间在一秒一秒过去，过了好一阵，党向阳才抖着嗓子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玩这个游戏，可以让我看这张底牌吗？”

　　“……，当然可以。”

　　女人伸手揭开最后那张没被党向阳揭开的牌，甩在了党向阳面前。

　　最后一张牌上还是个男人，不过好在是他见过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她女儿张小小的班主任——杨才全。

　　或许是想通了，又或许是已经孑然一身无所牵挂，党向阳还是决定继续玩这个游戏。

　　“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这是你想做的吗？”

　　“确定。”

　　话音刚落，咖啡店里猛地刮起了一阵小旋风，四周瞬间一片七零八落，就连眼前的桌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掀翻在一旁。

　　党向阳下意识挡住了眼睛，却依旧在余光中看到桌上的纸牌更是凌空而起，旋转着卷进了这阵莫名其妙的风里。

　　只有那个女人，似乎丝毫不受这旋风的影响，在狂风里，她竟然站起身直直地朝党向阳走了过去。

　　“这是我的权杖，”女人提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剑递到了党向阳跟前，“拿好，它能保你安全地活接下来的六年，剩下的时间，祝你玩得开心。”

　　说完，这个奇怪的女人便消失了，等风停下，四周已全然变了样。

　　温馨又奢华的咖啡店已不复存在，附近只有脏兮兮满是污垢的臭水沟，仔细看，还有老鼠在他脚下滋溜地窜了过去。

　　党向阳刚想说自己怕是已经魔怔到已经站着做梦的时候，猛地发现自己的手里握着一把剑，一把跟梦中的黑剑一模一样的剑。

　　“这是……什么情况？”

　　在夹杂着疑惑和恐惧的情绪中，党向阳提起手中的剑，伸手抚上了剑身，可他的手指刚碰到这把剑，鲜血就从指尖涌了出来，滴在了剑身上。

　　“嘶！！”

　　十指连心，一股钻心的疼一下涌进了党向阳的大脑，疼得他是倒吸一口凉气，可等他再仔细看这把剑的时候，发现滴在剑身上的血竟然消失了。

　　就在党向阳还在站在那里拿着手里的剑左看右看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党向阳一惊，扭头一看，发现是几个刚下晚班的人正在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意识到手里拿着利器的党向阳局促不安地将手里的剑藏在身后，然而，那几个人似乎丝毫没注意到他手里的剑，只是扫了他一眼就匆匆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解决掉小困境的党向阳深呼吸了一口，然后也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小巷子，当然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原来除了他，其他人根本察觉不到这把剑的存在，他可以拿着这把剑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就算是安检也丝毫没有问题。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把剑拿回去的党向阳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消化今晚发生的一切，不过就在周鑫凯宣判的那天，他开始计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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