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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凉薄
这一骤变,皇帝没有片刻的怔愣,立刻上前,冯山赶忙吩咐禁卫:“快救人!快救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便有一人飞身入水。
阿娇掉入池中时只觉得周身冰寒刺骨,受到水的冲击,又狠狠呛了几口水,一时憋闷窒息,她不会游泳,只是无意识地挣扎起来。
她听到岸上有人呼叫,又有“扑通”入水的声音。
很快她胡乱扑腾的手脚被人制住,“小姐,别动。”
熟悉的声调,是陈枫,混乱中想起似乎听过越挣扎越容易沉入水中,又知道是陈枫,她也不那么害怕了,勉强止住自己的动作,任由他环着她带到岸边,撑着她上了岸,一旁早有采薇和宫人手忙脚乱的来扶她。
刘彻挥开宫人蹲下查看,急道:“阿娇!你怎么样?”
阿娇顾不上回答,只剧烈地咳嗽,还好时间不长,呛水不多,但是也是咳得嗓子都痛了,等呼吸顺畅了点,她忙去看水边,“陈枫呢?上来了吗?”
宫人让开了些,一个浑身湿透的禁卫跪道:“回娘娘,属下无事。”
她松了口气,刘彻却眉头微皱扫了一眼陈枫,又看傲娇似乎冷得打寒颤,解下披风给覆在她身上,吩咐道:“传太医。”
“是。”冯山答。
刘彻将手绕过她的背后和腿弯,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阿娇下意识地去推开他。
他怀里一空,沉声道:“陈阿娇!”
阿娇在采薇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臣妾······自己可以走。”话语还有些断断续续。
看着怀里的披风,阿娇把它拿下来,递过去,“别脏了皇上的衣裳。”
采薇眼看着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差,她家娘娘一边冷得战栗一边还要还袍子,她忙劝道:“娘娘,皇上是为您担心,您就披着吧,否则若是着凉······”
阿娇觉得她也犯不着在这里犯犟,收回手,由采薇替她披上。
看她低着头,身子还是发抖,皇帝吐了一口气,道:“先回殿。”
回了屋,由人伺候着泡了热水澡,换了衣物,又喝了太医开的驱寒药。想着刘彻总不会等在外面,她也不愿意见。
采薇却说皇上还在房中等着,要快些收拾好了。
这个房当然是她的房里,只得进去。
刘彻从几案前抬起头来,阿娇也直直地看了一会儿,屈膝行礼后就不再看了。
两人都久久的不说话,采薇打量着怎么开口,却被皇帝和娘娘之间这诡异的气氛感染,说不出什么来。
阿娇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审视的目光,也知道自己太不掩饰,只是她此时还分不出这样的心思去好好应付他。
“陈阿娇,你在闹什么?”刘彻问道。
那语调怒气中似乎还有认真的疑惑,她忍不住笑了,是真的笑出来,他还问她是闹什么,他是甚至根本想不通她有什么可有悲恼的吧?一股无力感浮上来,在他心里,这大概都算不上是一桩事。
“皇上,这么说吧,今天这桩事,对臣妾而言,就像是臣妾与别的男子浓情蜜意时皇上的处境一样。”
刘彻似乎从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愣了一段才恼怒开口道:“你敢?!”
阿娇笑笑,“臣妾自然不敢,臣妾是惜命之人,关于这一点,皇上完全可以放心。”
他的拳头握得死紧,以前不知道她说话是这样带刺逼人的!
“娘娘······”采薇在一旁只想着劝她家娘娘别和皇上正面冲撞,话刚开口就被皇帝打断“都给朕滚!”
阿娇抬脚就要出去,“陈阿娇你站住!”
不是他让人滚的吗?
采薇只好担忧地看了一眼,带着宫人退出去。
“你今日很不一样。”刘彻道。
她也知道,可是她要怎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往日随和淡然的模样?“毕竟今日臣妾受了刺激,皇上想要温和顺从的,可以去找新入宫的人。”
“你那么在意那个歌伎?”
阿娇反问:“皇上不在意吗?皇上不是一见倾心吗?”
刘彻却追问:“你为何在意?”
她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来什么表白,也太卑微了,只道:“原因方才臣妾已经说过了,可是臣妾只是说说比方,皇上就怒不可遏,但臣妾是实实在在经历着的,皇上既然身有感触,又何须追问?”
刘彻恢复了一贯的沉冷,“刚才的比方不是你能说的,只是说也不行,更不能想,这个比方你打不起!”
阿娇哼笑,“臣妾遵旨,只是臣妾终究是个人,情绪和脾气都是有的,为了皇上的愉快考虑,还请皇上移驾他处,臣妾就不留皇上了。”这时才无比清晰,她于他真的只是一件物品一般,或是个逗趣的宠物。归他所有,只能依附,没有自由。
他那么高高在上,话已至此,自然不会强留在后妃宫里。
刘彻果然拂袖而出。
大约是落水着凉加上她心里郁郁,第二日起来就病倒了,病情来势汹汹,一时有些分不清是身体难受还是心里更难受些。
刘彻也来看过几次,她也不愿面对他,听到他来的动静就装作沉睡,有时他能在床边看一会就走,有时待得久些,她只一律装作不知。
阿娇不知道的是,太皇太后得知消息,怒气冲冲的宣了王太后和皇帝,责问皇后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王太后听完训,又再对皇帝耳提面命道:“皇帝,虽说充盈后宫要紧,但是不可太刺激大长公主和阿娇,太皇太后对她们宝贝得紧,你如今提点大长公主不该挥霍过度,后宫里又因为一个歌伎引得皇后落水又大病,如今太皇太后朝堂势力不可小觑,她们三人若是联合起来,对付尚未站稳的我们,不见得一定成功,但是一定是一桩麻烦事。女子么,不过是温言软语哄着即可,但是皇后的确是小题大做,皇帝做事惦量着些。”
“是,儿臣遵命。”皇帝淡然答道,似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太后叹道:“平阳推荐的人本是可以放心些,皇帝预备如何安排?”
“充作普通宫人便罢。”
“既然皇上不甚在意,你决定便好,等这阵过了些再看选秀封妃之事。”
“是。”
待皇帝从长乐宫离开,冯山明显感觉皇上心情似乎不错,却一时不知是为了什么。
病了几日,阿娇觉得好些了,就起床去外间走走,这几日她不许椒房殿的人提卫子夫的事,她不想听。
路上却遇到了碎嘴的宫人。
一个说:“听说皇上当日在平阳侯府就让那歌女侍奉更衣,在轩车中就临幸了。”
另一个道:“皇后娘娘还为此几欲寻死呢。”
·····原来她是被这样传的吗?
“是啊,终究不还是比不过,如今还被·······”
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哪里来的宫人这样没规矩!”是冯山,那刘彻也在了?
又听到跪拜之声和冯山吩咐将碎嘴的宫人拉去掌嘴罚俸。
她此时再躲也来不及了,于是只站在这里,皇帝绕过来的时候,她淡淡行礼然后告退。
“朕去椒房殿,一同走。”
“皇上,臣妾不回殿。”阿娇看着地上的青砖。
“那陪朕去,该用午膳了。”
“······”
死气沉沉的用膳完毕,刘彻却道:“夜里朕来椒房殿。”
“启禀皇上,宫里的新进的美人还在等候皇上呢,臣妾尚未痊愈,还请皇上移驾他宫。”
“朕去了,你没有怨言?”他宫?看来她没有打听近来的变动。
阿娇冷着脸道:“皇上初见美人便情不自禁,轩车中就迫不及待地尽鱼水之欢,臣妾自当体谅陛下心切,绝无怨言,只希望能让皇上如此倾心的人越多越好。”
刘彻笑道:“言不由衷,你分明是吃味了。”
哼!吃味?别用这么暧昧的词,她只是觉得恶心罢了,可是她现在已经清醒些了,没必要在言语上占上风。
“朕还有事,晚上再来。”刘彻自顾自说完就走了。
阿娇独自站在原地生闷气。
采薇犹豫一下,还是道:“娘娘,那位平阳侯府带回的歌伎陛下已经打发去了长乐宫偏殿作宫女了,没有任何名分位份,奴婢昨日知道的,您吩咐不许说她的消息,奴婢才没有说。”
“什么?”卫子夫不是后来接了位子做了皇后吗?怎么是作偏殿宫女?
“近日还发生了什么?”
“奴婢不知,但是太皇太后知道您病了,又听了宫里的流言,甚是恼怒。”
啊······政治压力啊······再者,他都那么迫不及待的和卫子夫翻云覆雨过了,名不名分的,也没什么所谓,而且历史不偏转的话,卫子夫最后不还是要做皇后的,还有后宫佳丽三千,哼。
作为帝王,天下对于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那么,他何必委屈强求自己呢,心念一动,便可以不需要犹豫的出手。她如今为了这个气愤悲伤,才是执迷不悟吧。
“娘娘,依奴婢看,皇上对那歌伎不过一时兴起,皇上心里最在乎的还是娘娘,奴婢还听说皇上自带了她入宫就没有再见过她,近日都是宿在宣室殿的。”
他没有再见卫子夫?听到这里,阿娇有一种带着一些悲凉的高兴,她注定和卫子夫是不能相融的,所以他不在意别的女人,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然而,他心念一动就随意的带回一个女人,而后兴味阑珊了,就丢弃一边,不是更说明,女人于他不过是物品一样的存在,他从来不曾平等看待,更遑论付出什么感情,她自己呢?大概也不过此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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