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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友
婚礼结束后,众人吃完了酒席,也都纷纷打道回府了。沈光和韩真人仍留下,与逍遥派的长老们讨论近日来江湖上发生的几起摄魂之事。
沈光道:“天圣教已经元气大伤,闭门不出,然而江湖动乱未平,实在令人心忧。这冥石仍时有出现,难道说,真如外界所传,冥石在某个中原门派手中?”
须臾老人道:“沈大侠所言,正是我目前忧虑之事,若真是天圣教所为,倒还好说,不过是齐心协力,共抗外敌罢了,如今,就怕是内部分崩,敌暗我明啊。”
沈光道:“我这里得到了一些消息,请须臾老人辨一辩真假。”
“哦?”须臾老人问。
沈光道:“前段时间接连遭遇不测的几位江湖名士,贵派的鱼冥子长老,逐鹿派的风间叟风长老,全真的拂尘道长,以及金鼎山庄的李庄主,这四人看似没有关联,却于二十年前对天圣教一战中,共同斩杀过天圣教教主座下双使之一,圣坛使者。”
须臾老人道:“这件事情,当年我也有所耳闻,的确不假。”
沈光道:“那长老又可曾知道,当年鱼冥子和风间叟皆有暗通西域的行径。”
须臾老人道:“这我竟然不知。”
沈光道:“实不相瞒,事情过去许久,取证并非易事,但左宇风是风间叟的亲传弟子,许多人怀疑逐鹿派行事不正,我们便彻查了逐鹿派的底细,不想竟牵连出贵派的长老。当年鱼冥子和风间叟皆有通敌之嫌,围剿圣坛使者,也似乎是天圣教教主的命令,只为铲除教中异己。”
须臾老人道:“这些年,鱼冥子与我素来不合。他一心谋求掌门之位,暗藏野心,实非正义之辈。只是,沈大侠查到的这些,与冥石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光道:“鱼冥子和风间叟都曾有受冥石操控的迹象,而拂尘道长死因未明,虽说世人都道是毒姑所为,但我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毒姑与拂尘道长积怨已久,又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取他性命呢?至于李庄主,就更是不明缘由了。只是,这四位皆是武林前辈,要取他们性命并非易事,所以,我大胆推测,这四位的死因,是否都跟冥石有关。”
须臾老人道:“按沈大侠所说,若是这四位为同一伙人所杀,那原因,很可能就是为当年的圣坛使者报仇?”
沈光道:“不错。”
须臾老人道:“既然你刚才也说了,围剿圣坛使者是天圣教教主授意,为的是铲除教中异己,那为他报仇的,必然也不会是天圣教了?”
沈光沉思一会儿,道:“这位圣坛使者,与中原武林打交道甚少,只知道他曾有一子,如今,不知是否还在天圣教中。”
须臾老人道:“既然是铲除异己,想必不能留他。”
沈光道:“那这个孩子,不知被何人庇护,现如今,又不知身在何处?”
须臾老人道:“你是说,他可能在中原?”
沈光道:“仅是推测而已。对了,近几个月来,武林各派的武功秘笈皆有丢失,唯独神剑门虽曾遭天圣教滋扰,却不曾丢失一本武功秘笈,真是万幸啊。”
须臾老人道:“神剑门自从被人闯入了天机阁,与天圣教周旋了一段时间后,如今,却躲在家里,整日闭门谢客,倒不像他们往日的风格。”
正在这时,秦萧和令狐诗弈从外面回来,秦萧对他师父拜了一拜,说道:“婚礼已过,不便在此叨扰,我们打算去趟神剑门。”
沈光和须臾老人对视了一眼。沈光走过来,问道:“你要去神剑门,做何事?”
秦萧道:“找燕无迹,问一些事情。”
沈光暗自重复了一遍燕无迹的名字,又道:“秦萧,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秦萧沉默片刻,道:“未曾求证,还不便言明。”
令狐诗弈看了眼秦萧,他还是有私心的,他这是不自觉的在保护燕无迹。若是换了别人,秦萧早将线索告诉了他师父,又何必替他遮掩。
沈光并没有说什么,欣然点了点头,说了句:“去吧。”
秦萧和令狐诗弈便告辞了。
只是令狐诗弈边走边想,以沈光的道行,即便秦萧不透露什么,他也该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沈光此刻已是豁然开朗,只是,此事太过棘手。当年有人从九阳剑宗盗走了冥石,此人对九阳剑宗的禁地机关非常熟悉,若不是门内之人,便是得到了什么人指点。那人也并非完全没有留下踪迹,他破解机关用的是剑术,非常正统,最有可能的,不是九阳剑宗,就是神剑门的人。而九阳剑宗这一代年轻人里,除了秦萧,没有个人能力达到如此程度的。他已经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了。
——
“真奇怪,上次我们来时,神剑门也是大门紧闭,只派了弟子轮番值守,在门外巡查。如今受天圣教滋扰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令狐诗弈和秦萧到了神剑门大门口,看着这闭门紧锁的样子,令狐诗弈不禁想到了上次就是在这里遇上燕无迹的,当时他也说在巡查。
“神剑门一向积极,行事又高调,现在这个样子,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令狐诗弈抱着胳膊,看着那气派的匾额,说道。
秦萧想了想,直接上前去扣门。一会儿,有人来开了门,秦萧客客气气的自报家门,称要找燕无迹,那位来开门的弟子仿佛很不耐烦,说是师尊们皆在闭关,神剑门暂不待客。秦萧又言明要找燕无迹,那弟子才说,燕师兄出门历练去了,不知何时回来。
令狐诗弈赶忙上前追问,燕无迹的内伤可好了,那名弟子不耐烦的说自己也不清楚,应该是好了吧。便把门关上了。
“你说,他会去哪儿?这个时候,他当真有心思去历练?”令狐诗弈边走边问秦萧。
“天下之大,谁知道他去哪儿。”秦萧道。
“不如我们反向推理一下,假使冥石现在真的在燕无迹手中,他会去哪儿?”令狐诗弈道。
“天圣教。”秦萧道。
“哦?”令狐诗弈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正像你之前说的,他可能是西域的另一股势力,那么玉龙尊可能与他同一阵营,而鬼面与他对立。他现在去天圣教,必然还有一些私人恩怨要解决。”秦萧道。
“那。。我们去看看?”令狐诗弈问。
“也好,”秦萧道,又有些犹豫,“只是。。。”
“嗐,你不必担心我,反正我闲来无事,去哪儿都是玩儿。”令狐诗弈打着哈哈,又叹了口气道,“唉,我还能去哪儿呀,我都是你的人了,不跟着你能跟着谁?”
秦萧低头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说得对。”
他二人离开神剑门不久,那守门的小弟子又一次被人叫来开门了,只是这次,他没有不耐烦,而是老老实实的通报里面:“九阳剑宗沈光师尊到访。”
——
天圣教总坛。
“教主,你就打算一直这样闭门不出了吗?”神箭使者问燕无迹。
“阿韬,你需知道,我与鬼面不同,我并无进取中原的野心。”燕无迹抿了一口西域独有的果酒,似是很享受。
燕无迹知道,自己的父亲本就跟鬼面不是一派,他父亲当年并不主张进犯中原,况且他母亲本就是中原人。他自幼在神剑门长大,神剑门将他培养成了一名优秀的剑客,这份养育之恩,他自是记在心里。如今,他坐着这教主的位子,唯一能做的,便是保西域一方安定,与中原武林再无战事。
“是,教主。”神箭使者道,“自从幼时,我与教主匆匆一面,便对教主心生仰慕,那时的你意气风发,肆意挥洒,我便想着,你将来是要继承圣坛使者的尊位的,我便也好生努力,在族里出人头地,成为下一任神箭使者,这样便能跟你并驾齐驱。如今,你成了教主,我更是欢喜,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追随于你。”
燕无迹一手端着酒杯,转头看了神箭使者一眼,嘴边勾起了一抹超然于世的笑,然后对他道:“你下去吧。”
燕无迹盯着手中的酒杯,晃了晃,若是可以,他何尝不想走别的路,谁能给他指一条别的路呢?父母之仇,不可不报,他从小就被寄予了这样的使命,可是走出了这一步,就无法回头了,无法再做那个神剑门的骄傲,第一剑客燕无迹。
若是从来没有去过中原,他如今可能也坐在教主之位上,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唏嘘?
神箭使者走出了大殿,一路向着后院而去。
“什么人?”
他意识到这是两个高手,能瞒过这些训练有素的西域武士的守卫,直接出现在他的眼前。
“熟人。”一个姑娘的声音传来。
这一身黑衣的男子和一身白衣的女子,他是认得的,尤其是那男子,上次在金鼎山庄刺了他一剑,十分难对付,他更记得,就是他们让敖尊爆体而亡,幸亏他跑得快。
秦萧和令狐诗弈在进入天圣教之前,已经抓了几个教内守卫打听清楚,知道燕无迹杀了鬼面,自己坐上了教主之位。
”呵,劳姑娘惦记,熟人可不敢当。“神箭使者说道。
”不必过谦,我能记得你,无非是因为你腿脚好,溜得快,就像只鳝鱼一样,呲溜滑,抓都抓不住,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号人物。“令狐诗弈道。
”咳咳,”神箭使者有些尴尬,“我就全当姑娘是在表扬我了。”
他说起话来柔声柔气,倒不像是刻意做作。
“不过,两位今日不请自来,我教闭关已久,恕不待客,也没准备下什么好酒好菜,恐怕,只能请回了。”
神箭使者说着,拉动了旁边的机关。令狐诗弈和秦萧并不意外,赶紧各自闪过,四周又冒出来些暗器暗箭,她二人也一一应对过去。
神箭使者摇了摇头,“是我唐突,看来,我天圣教的这些机关,是拦不住两位了。”
令狐诗弈解决掉了那些机关,冲着神箭使者喊道:“喂,娘娘腔,燕无迹在哪?”
“你说我们教主?”神箭使者问。
令狐诗弈听到“我们教主”这四个字,不由得一挑眉:“哟,你这是爬墙了?”
随着一阵笑声传来,一身西域服饰的燕无迹从神箭使者身后飘然而至。
秦萧盯着他脚下的步伐,没错,他的轻功进步许多,按说,自上次跟他比试之后,且不说他内伤未愈,就算是身体康健,凭着神剑门的武功,短时之内能有如此进益也属不可企及。
他到底练了什么武功?
“你还真在这里当起了教主?”令狐诗弈一见面就冲着燕无迹喊道。
“姑娘,这是在天圣教,不可无礼。”神箭使者在旁幽幽说道。
“是,好一个天圣教主。”令狐诗弈撇撇嘴道。
“无妨,都是旧友。”燕无迹道。
“啊,原来你还认得我们呀,我还当你飞黄腾达了,就不认往日旧人了呢。”令狐诗弈道。
“小狐狸,你莫再嘲讽我。”燕无迹道。虽然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笑吟吟的模样,但不知是不是当了教主的缘故,说话时总是多了一点点威严之气。
“为什么?”秦萧难得的插了句话。
这话自然是问燕无迹的,这也是困扰他多时的一个问题。
燕无迹和令狐诗弈同时看了秦萧一眼。燕无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到底想问什么,若是问在中原的几起杀人事件,我只能说,父母大仇,不可不报。”
“为什么在这里?”秦萧又问。
燕无迹指了指大殿上的那个尊位,笑了笑,“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只是拿回来罢了。”
“玉龙尊是你的。。。”秦萧又问。
“我母亲。”燕无迹道。
秦萧终于没有再问,而是沉默了一会儿。
“不回去了?”他又道。
“如何回去?”燕无迹终于神色也有些落寞,“中原武林又怎能容得下我?”
秦萧点了点头,像是赞同了他的话。
“也许,这里才是我原本该待的地方。”燕无迹看了看四周,走上了他的尊座,坐了下来。
“你们俩不用一脸同情的看着我,我知道,正邪殊途,从此,是敌非友。”
秦萧和令狐诗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有些悲凉。
“那个娘娘腔说你没准备下什么好酒好菜招待我们,可是真没有?”令狐诗弈突然问。
“有有有,你们来了,我哪能不招待,必得把我这里最好的上品佳肴拿出来,让你们吃个尽兴。”燕无迹想起,上次这两人去神剑门,也是这么宰他的。
“你还真要在这吃顿饭再走?”秦萧无语道。
“有何不可啊?我还没吃过西域特色呢?”令狐诗弈一脸懵懂的说道,也不知道是真的天真还是装的。
燕无迹便真的叫神箭使者去张罗了一桌盛宴和美酒,招待起了这两位“旧友”。
“你看你这个人吧,在神剑门备受宠爱,在这里又成了教主,果真是个吃穿不愁的命。”令狐诗弈边拿起筷子边说道。
三个人吃了一会儿,觉得气氛怪怪的。这似敌非友的关系,让人庆祝也不是,悲戚也不是。上次秦萧和令狐诗弈虽然也去神剑门宰了燕无迹几顿,但都是他们二人自己吃的,还从来没跟燕无迹一起吃过饭。
“你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吗?”令狐诗弈突然唠起了家常。
“嗯。”燕无迹道。
“那个娘娘腔,不陪你吗?”令狐诗弈问。
这种气氛下也能唠得下去,秦萧心里很是无奈,不知该说是她心大,还是燕无迹没脸没皮。
“你说阿韬啊,他是我小时候的朋友,不过,他不跟我一起吃饭。”燕无迹道。
“那不是。。。很寂寞?”令狐诗弈问。
唉,燕无迹叹了口气,擦了擦嘴,这个姑娘真是会往人伤口上补刀啊。
“是啊,怎么办呢,不然,你每年过来看看我,陪我住上一阵子?”燕无迹边擦手边说道。
秦萧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你从刚才就一直盯着我的脚,你这又是看出什么来了?”燕无迹突然转头问秦萧。
秦萧没有多话,直接上手推掌,二人推了几个来回后,各自收了手。
秦萧叹了口气,道:“难道是幽冥神功?”
“我努力隐藏,都被你看了出来。”燕无迹叹道。
“你气息不同往日。”秦萧道。
“抱歉,我没有走剑术之道,跟你一较高下,现在我练了幽冥神功,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了。”燕无迹道。
“谁稀罕。”秦萧道。
燕无迹知道,秦萧是真的不稀罕,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眼红他练了神功,秦萧也不会,他是剑客,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剑客,只想在剑道上习有所成,独步天下。
“听说,这几个月来,你打败了许多前去找你挑战的剑客,名声大噪。我看,你离天下第一剑客也指日可待了。”燕无迹道,他又拿起了酒杯,“敬天下第一剑客。”
“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对手。”秦萧抱着两只手没有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燕无迹的酒杯僵在了半空。
令狐诗弈拿起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和秦萧斟上酒,举起来道:“敬天圣教主。”
——
“你们二人成亲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叫人送份厚礼给你们。”
临走的时候,燕无迹对他们俩说道,脸上还是挂着那份云淡风轻的微笑。
出了天圣教,每一步都走的很不是滋味。
“唉,还有点难过呢。”令狐诗弈忍不住道。
她看了看秦萧,秦萧停住了脚步,她跑到秦萧身前,双臂环抱着他的腰,扑到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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