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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羡朱颜
语罢,斑驳树影后走出一个披着粉色披风的女子,风帽遮住了她的双眼,只露出丰腴的红唇。
“你可真是大胆,竟然敢潜入皇宫里来。”安逸尘头也不回地嘲讽道,“要是被抓到了,我们俩一个也活不了。”
女子悠悠踱到安逸尘身边,坐在茸茸的草地上:“你这么不想我来?是怕我看到你对宁致远的倾世温柔么?”
安逸尘叹了口气,终于缓缓回头,望着女子的眼神有些悲伤:“我其实……不愿宁致远用这种方式爱上我。”
情蛊,以情为蛊,因蛊生情。
他知道宁致远对他有情,却不知此情因蛊而生,还是因心而生?
如果……如果是情由心生……那么,他就算是万劫不复,也会与宁致远一同沉沦。
听得安逸尘的叹息,女子似乎有些歉意:“抱歉……我原意只是想让计划顺利实施,并未想到你会爱上他……”
安逸尘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女子的背:“没关系,我明白的。只是乐颜,我想让你知道,有的时候,对别人仁慈一点,没有坏处。对别人残忍的同时,或许亦是对自己残忍。致远是这样,萧雅蕙……亦如此。”
乐颜是他妹妹,从小一同长大,形影不离,成年之后一起策划复仇,对方什么性格,彼此最为了解。
安逸尘明白,乐颜性格冷酷无情,手段极端毒辣,于复仇之事也不例外,平时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大家闺秀模样不过是表象罢了。
但是,那天乐颜和萧雅蕙在一起的时候,安逸尘清楚地看到,乐颜望着萧雅蕙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是的,和他们兄妹比起来,萧雅蕙美好而纯粹,甚至是他们见过最完美的女子,这样罕见的完美,落在乐颜眼里,该有多羡慕?
就像他呆在宁致远身边的时候,看着宁致远清澈的眸子,还有那干净的笑容,安逸尘自惭形秽。
“哥哥。”安乐颜掀起风帽,露出一双狭长的美眸,黑发垂散在身侧,发间并无装饰,“你说如果我们不是安家的孩子,可以爱自己想爱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背负血海深仇和这么深沉的城府,那该多好啊。”
银月初生,紫藤飘落,安逸尘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可是乐颜,我们是不能有自我的,不是吗?偶尔摘下伪装的面具,露出落寞的真容时,我也希望可以永远用真心去面对世界。但是啊……等旭日再次升起的时候,我们又要带上假面,重新去伪装自己。”
安乐颜沉默良久,终于,一痕无声的泪划过面庞,没入衣领里。
没有人明白她冷酷无情下的无奈与伤悲,也没有人懂得她内心尘封许久的温情与孤单,只有安逸尘,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哥哥,明白她心中究竟有多苦。
“哥哥……”似是不经意地拂去泪水,安乐颜压下了声音里的哭意,轻声道,“若有朝一日你不用再背负仇恨,你和世子殿下,一定要好好地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安逸尘浅笑着抚了抚安乐颜的头,郑重地点了点头:“好。乐颜,你也要幸福。”
五月初九,文宁两国同时颁布了文世轩和宁佩珊的婚典诏书。
诏书上封轩王文世轩为文国公子,以“轩”为封号,实际上确认文世轩为文国下一任君上。
而宁国,封宁佩珊为琬璇公主,于七月初七嫁公子轩为王妃,也是文国未来的皇后。
顿时两国百姓皆被惊动,全国上下几乎全部在讨论他们俩的婚事,各种版本的传言都可以编成厚厚的话本子。
文国民间流传道,公子轩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若以后当真成为文国君上,文国也定能百年平安。
文国那些年龄少女们听说她们心仪的公子轩选中的王妃竟是宁国的公主殿下,心中一阵不甘和不平。
那公主殿下性格乖张,不懂礼数,既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也没有未来皇后的度量,除了高贵的出身和绝美的容颜,几乎没有哪里配得上公子轩。
更有一些女子想着既当不成王妃,进轩王府当个夫人美人也好,至少将来也能做个宫妃,换得一世荣华富贵。
然而,文世轩上奏给文靖昌的一份奏疏很快就打破了她们的美梦。奏疏上不过短短一句话——若有朝一日孤当真君临文国,废六宫,后宫只立皇后一人。
与文国不同,宁国百姓听说他们的小公主要嫁了,心中或多或少有些遗憾。
琬璇公主佩珊,虽性情顽劣,却对百姓一等一的好,之前起的绰号“女魔头”也不过是因公主殿下调皮活泼,起的一个爱称罢了。如今公主要出嫁,百姓们有些难过。
民间流传,公主殿下的车驾曾经在出宫巡游时,被公子轩遇上,只一眼,公子轩便对公主殿下一见钟情,从此心中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
后来,公主多次微服出行,公子轩便借着这些机会向公主求爱,初涉情爱的公主自然躲不过那温柔攻势,很快便与公子轩相爱。
沸沸扬扬的传闻流传了近两个月,终于在文世轩和宁佩珊日日夜夜地期盼中迎来了七月初八,水灯节。
辰时还未到,文宁两国京城沿途就已经挤满了百姓,如潮水般地等待着公子轩的车驾前往宁国去接琬璇公主。
宁佩珊着了盛装坐在熙蕤殿内,贴身侍女琉璃仔细地为宁佩珊点了梅妆,描摹出她精致的面容。
因是宁国公主,出嫁自是凤冠霞帔,却并未盖上红盖头,只在辇轿上挂了红纱,略微挡住她的姿容。
细长的柳眉如黛,始终微笑着的翦瞳中隐隐泛着复杂的情绪,齐腰墨发庄重地绾起,绛唇微抿,宁佩珊面上含着一丝难得的忧愁。
“佩珊,准备好了吗?”清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极少见的温柔好脾气,“辰时,文世轩就要来接你了。”
宁佩珊敛了那一缕悲伤,回头望见宁致远同安逸尘一道站在屏风处,两人皆是殷红的衣裳,一个风华绝代,一个倾国倾城,宛若画中人。
“哥哥,我要出嫁了……”宁佩珊上前抱住来人的脖子,语气里满是不舍,“我会想你和父君的……”
“佩珊,高高兴兴地嫁人,别难过,啊?”宁致远原想调侃几句,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温柔,轻轻搂住宁佩珊,“哥哥和父君也会想你的,以后当了王妃甚至皇后,也要常回来看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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