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不好斗

　　话说林玥儿本来就身份尊贵，再加上未来的婆家也是皇亲国戚一流，兰若早来逢迎，兰菲道过喜也坐着时不常说上几句。

　　兰若很想插上几句话，但是又苦于自己向来学不会说几句俏皮话打趣儿，她便先拿自己感兴趣的当做个话题：“姐姐的东西可都备齐了？我听我娘说这一门亲事可是京城中的大事，排场是自然小不了得。”

　　以往兰若说什么兰莹必定要反驳奚落回去，今天兰莹倒没那么咄咄逼人，反而点头道：“可不是，我听说前两天圣上还特意赐了林大人许多东西，光是那半人高的红珊瑚，龙眼大的南珠首饰，上好的碧玺手钏，就是平时难得一见的宝物。”

　　兰菲眼尖，看见林玥儿半笼着的手腕上正戴着一只赤金扁口螭龙纹手镯，中间嵌着一颗明晃晃的珍珠，兰菲道：“林姐姐手上不就戴着一个？”

　　众姐妹看去，那镯子果然是御赐的规制，中间那颗南珠虽没有兰莹说的“龙眼大”那么夸张，但也是足大的一颗极品南珠，转动时流光溢彩，品相、色泽都是顶尖的。

　　林玥儿向来大方，见姐妹们喜欢稀奇，便用帕子穿过金镯，借着丝帕的顺滑慢慢褪下来给众姐妹看，果然叶府女孩们都赞不绝口。

　　一旁的兰芮瞥了眼，慢慢道：“珠玉首饰倒还在其次，我听说圣上还赏了敬山哥哥一处宅子呢，就在喜荣街东头，那宅子可真算得上是雕梁画栋呢。”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赞叹林玥儿好福气，林玥儿自小听惯了这样恭维之词，只是微微一笑，谦逊几句而已。

　　几个人坐了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见外面春光正好，熏风和煦，便提议出院子逛逛。于是几个人摘一回花，看一回游鱼，倒也开心。

　　林玥儿一时玩累了，便想坐在湖中心的亭子上看着远处众姐妹钓鱼，刚绕到假山后，却见叶兰芮忽然从旁边一条岔道过来。

　　“姐姐怎么在这儿？”兰芮一边往她这边走一边问，挥挥手让丫鬟在远处等着。

　　“不过是玩累了，想坐一坐，看着你们玩的开心也觉得开心了。”林玥儿笑笑说。

　　兰芮慢慢踱到林玥儿身边，微笑道：“妹妹一直没能找机会开口，恭贺姐姐觅得良人，实在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林玥儿刚想开口，却见兰芮脸色一变，冷冰冰地说：“可妹妹今天来说这一番话却不是只为了道贺，也是提醒姐姐，凡事都有坏的一面。”

　　林玥儿不明所以：“你这话是何意？”

　　兰芮冷笑道：“姐姐以为敕山侯府如何？宋公子如何？”

　　林玥儿听她来意不善，就算她涵养再好也忍不住有些怒意，冷冷道：“我实在不明白妹妹何意，只是这个时辰也该走了，妹妹请自便。”

　　说完扭头就走。

　　“难道姐姐就不想知道，这门亲事背后有什么是不好的？姐姐如此聪慧之人，怎么就不明白妹妹这番话的深意呢？”

　　***

　　兰芷原本正钓鱼，蕊珠最会钓鱼，教给她用米饭粒搓成团，粘在钩子上。兰芷坐在竹椅上，一手用手帕子垫着，握着一柄细细的小竹吊杆，一手托着腮，正聚精会神津津有味地盯着水面。一旁的兰莹也立在树荫下看着，时不时说笑几句，被兰芷笑话说她说话的声音吓走了鱼儿。

　　兰芷最有耐心，果然接连钓上了好几条小鱼，绿柚便将鱼儿养在瓷盆里，玩够了再放回去。

　　几人这么玩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林玥儿不见了，兰芮也不知踪影。

　　兰芷一回身，和兰莹道：“林姐姐呢？怎么不见她？小四姐姐是回去了？”

　　兰莹也是摇头说不知，一旁有个小丫头却道：“林姑娘说累了，要回去坐一会儿。小四小姐说这会子风大，就先回去了。”

　　兰芷点头不语。

　　这些年里兰芮还是老样子，时不时就对她暗里使个绊子，但是也不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兰芷早就习惯了。只是这次她总觉得心里不对劲，边和身边绿柚道：“你去帮我看看林姐姐在哪儿，可是和小四姐姐在一起。”

　　绿柚答应着去了，她刚走了没一会儿，却见林玥儿带着自家丫鬟跟着绿柚过来了。

　　绿柚笑道：“刚走没几步，就遇见林姑娘回来了。”

　　兰芷笑着上前，挽着林玥儿的手笑道：“姐姐哪儿去了？要是二奶奶来找，找不到姐姐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林玥儿道：“没什么，只是刚才有点累了。”

　　兰芷觉得林玥儿不似往常那般说笑亲热，她脸色又怪怪的，可能是真的挺累，便道：“既这样，咱们就回去吧，算算时辰老祖宗那边打牌也快散了。”

　　于是众人一起回萱乐堂，果见李家二奶奶正一边笑一边系上云肩，笑道：“果然老祖宗是最会打牌的，这几圈子打下来老祖宗手气最好。我是不敢待了，再待下去宅子都要输给老祖宗了。”

　　叶老夫人指着她笑道：“好你个东哥儿，想是输了钱你就恼了，才这样笑我。”

　　李家二奶奶笑道：“下次我准备好房契、地契再来，老祖宗可要等我。”

　　大家听了都笑了。

　　李家二奶奶见林玥儿也回来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便辞了行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东边角门而去。

　　林玥儿回到了府里，却是眉头紧锁闷闷不乐。就连给母亲、太妃请安都是强颜欢笑，萎靡不振，大有愁郁之色。郡主、太妃问她怎么了，她又只说是玩久了累的，郡主见她这样，便命人好好看着，早点回房休息不提。

　　且说叶府，这夜叶靳不在，兰芷守着婉姨娘，母女两个也好说些体己话。

　　眼下又是一年春日，婉姨娘又命人给新做了许多件夏装，婉姨娘一边整理一边和兰芷笑道：“你看看，这些衣服都是新做的，过一阵子就能穿了。”又指着另一件妃色金丝撒花云纹百褶裙，“你看这件怎么样？下月你林姐姐成亲，穿这件如何？”

　　兰芷细看去，果然件件衣服都是精细非常，光看面料、剪裁就不是普通货色，更别提精致的刺绣装饰了。

　　兰芷看看自家母亲身上一件半新不旧的家常秋香色对襟褙子，蹙眉道：“母亲又要自己用，又要顾及哥哥，不用给我做这么多衣裳，我的钱也够使，算得上绰绰有余呢。”

　　婉姨娘叹道：“我还不知道你？你向来不爱这些衣服、首饰什么的，我不给你准备你如何想得到？你看咱家的女孩儿哪一个不是穿得好、用得好，娘可不能让你落在后面，你也这么大了，眼瞅着该办事了，置办些衣服首饰那是必须的。”

　　兰芷听了，羞涩一低头。

　　婉姨娘笑道：“你跟娘说说，你觉得陆家二公子怎么样？有什么觉得不好的告诉我，我去和老祖宗说。”

　　兰芷慢慢摇头道：“没什么不好的，听老祖宗和爹娘做主就是了。”

　　婉姨娘搂着女儿道：“好孩子，陆家在云州算得上是大门大户，体面人家了，又和咱们家有一层亲戚关系，更算得是知根知底的好人家。他家二公子是个好孩子，对你也好。陆大奶奶为人也算得上和善，对你更是喜爱非常。为娘虽然舍不得你走那么远，可是更不愿看着你心不甘情不愿地嫁到京城某个富贵公子哥儿家做妾。”婉姨娘叹息一声，“依你这孩子的心性，我更不忍看你这样受折磨，因此，这门亲事对你来说却是极好的选择了。”

　　“只是有一点，”婉姨娘看着兰芷，忽然严肃了起来：“前阵子我听你屋里的人说，陆家二小姐对你可是颇为冷淡？”

　　兰芷听得一愣，虽然她心里隐隐约约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一直没点破。

　　“冷淡说不上，倒是没往常亲热。”兰芷看着母亲隐隐担忧的神色，“娘，怎么了？”

　　婉姨娘默默良久，才缓缓说道：“说起来，还是老祖宗道行高，眼光长远，又替你着想。前阵子老祖宗半吞半吐和我说，陆家二小姐不是亲生的，让你注意着点儿。”

　　婉姨娘不无担忧地看着自家闺女，她这话说的含蓄，却也是照搬叶老夫人的原话，叶老夫人当时也是这么和她说的：“陆妡不是陆家亲生的女孩儿，又从小和义勋长在一处，让芷丫头注意着点儿”。叶老夫人这话虽然说得简单，但是婉姨娘却敏锐地察觉到叶老夫人这番话里不一般的意味。

　　再加上陆妡对兰芷的冷落，看来老祖宗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

　　兰芷默默在心中消化这个消息，原来陆妡不是陆家的亲生女儿，难怪陆大奶奶有时候提防着陆妡，又难怪陆妡会这么黏着陆义勋，再联想到那次冷落，一切这就解释得通了。

　　原来如此，兰芷撇嘴一笑，看来自己这门看似十分完美的亲事，也是遇到阻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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