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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天气寒冷,早朝从入冬开始就推后了两个时辰。
韩青到的时候,天已经大量,远远的看见于熏一身紫色蟒玉冠束起风度翩翩,正和几位同僚寒暄说话。远远的看见他,点点头。
韩青上前仍旧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和几位同僚打招呼,几位寒暄后也都散了。
‘皇上难得这么勤于政务,病刚好就上朝。’于熏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出了一团白气。
‘我也惊讶呢,以往好的时候没见这么勤奋,看来这病一场还是有好处。’
于熏刚要说话,只见宁公公在上朗声道‘上朝。’
众臣纷纷跨步下跪。
伯和一身玄色织锦滚金边龙袍,头戴紫金冠,缓缓坐于龙椅。
‘众卿平身。’语气不急不缓,到也还带着些有气无力。下面的大臣中,就有几个自从天子称病就妄加揣测的,如今也信了。
‘朕一病数月,良久不见诸位。众卿家别来无恙。’伯和微笑着开口。
众臣齐声道‘谢皇上挂念,皇上万福才是臣等之幸!’
伯和最初时还暗自肺腑过,为何大臣们总能异口同声的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到现在他也习以为常的受着了。
‘朕如今已大好了,劳众位惦记着。眼看便要过年了,今日起,一切公务照旧,蓝批改为朱批。于大人进御书房与朕一起看折子。’
于熏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出列拱手道‘臣遵旨。’入列后,仍旧一脸惊讶的撇了撇一旁的韩青。
早朝不一会也就散了。几位长须老臣在一旁感叹皇帝的病终于好了,长吁短叹的不停。
于熏正要往宫里去,韩青从长长的汉白玉阶梯上赶下来。
‘御书房?一起去。’
‘皇上叫我没叫你。’于熏停下。
韩青看看周遭,将于熏拉过一边。
‘我怎么觉着不大对劲啊?’
的确,从前些天韩青和于熏从青山城将伯和接到京城,伯和一路上就像是在想什么心事。韩青本就以为是伯和离了孟则暗自伤心,也就没多想。可今早如此积极的上朝,与大臣们寒暄温暖,最后居然把公事都拦进了宫。这完全是不像是当初他教过的那个弱不禁风的天子的作风。
于熏看了看他,眯着眼顿了一下。
‘说实话,我也觉得不对劲。但....’
‘但原本就应该如此....’韩青接话。
于熏笑了笑。
‘罢了,一起去就一起去吧,再如何,你我还是比其他人多得皇上的信任些。’
说罢,两人一同进了恒昌门。天飘起了雪,不一会,长街铺满了,白花花的一片,淹没两人的身影。
书房里的伯和正捧着一盅热茶,换下了郑重繁复的龙袍,换了一件天青色长衫,要上系了金丝玉带,一件猩红披风随意搭在肩上。
见两人一起来,愣了愣,待两人礼毕,笑道。
‘两位大人还真是形影不离。’
于熏扯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韩大人说他担心皇上的身体,说要来问安的。’
伯和叫了赐座,宫人们进书房上了茶,随即全都出了书房。
伯和是标准的多愁多病身,天生畏寒,书房里放了三个火盆,外加一只鎏金瑞兽大香炉。
‘朕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伯和放下茶盅,见外人都出去了才开口。
于熏一脸的‘我是奉旨来办公的啊’的表情,随即看了看韩青。韩青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着眼等伯和下句。
‘西边要打仗了,是不是?’半晌,伯和淡淡开口,似有似无的皱了皱眉。
见两人都有些踌躇,又道。
‘你们都瞒着朕,不怪你们。丞相在大营里吃沙子,但不能让朕也跟着吃沙子,这点道理朕明白。只是....’伯和停下,闭了闭眼睛,叹道。
‘只是,朕不愿让他一人承担。’
书房内暖香四溢,形容瘦弱的天子说这样的话,更让觉得心下不忍。
韩青听完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没有答话。
半晌,于熏叹了口气。
‘西北边陲萧氏蛮夷多次犯境,一场大战是免不了了。丞相此次,便是为了这个才留在西北的。’
‘果然...’伯和追问。
于熏道‘现下还好,战事也许会在明年开春,丞相已做了完全的准备,还请皇上不要为此挂心。’
‘朕如何不挂心?’伯和忽然站起身,急声抢白‘他百般推辞回京,必定要亲自上战场,想必形势十分严峻!’
于熏和韩青见状也站起来,见伯和如此激动,于熏想上前劝解,韩青却开口。
‘皇上可信得过丞相?’
这一问于熏和伯和两人都愣住,
‘韩先生这是何意?’伯和从刚才的激动情绪中缓过来,不明所以的问道。
‘皇上若信得过丞相,就请像丞相所说的,安心在新都临朝执政,待大军归来。此次战役非同小可,如今朝局尚且不稳,不可大张旗鼓宣扬战事。皇上若能安顿朝局,方能让丞相无后顾之忧。’
伯和听完才觉得刚才自己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在龙案后重新坐好。
于熏看着伯和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心下想着,孟则在小皇上面前的样子总是那么风流倜傥,时而有些不拘小节,但总归是好的。伯和实在没有见过孟则在战场上的样子,若是见到了,怕是要吓坏了。
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听着炭火一下一下的响着,外面的天色似乎暗了,想必又是一场大雪。
一盏茶的功夫,伯和缓缓开口。
‘传旨下去,从今日起,朕会每日临朝执政,决不懈怠。但是,朕要知道西北方面的军报,事无巨细,朕都要知道。’
韩青拱手‘臣,遵旨。’
于熏温声道‘皇上不必太过忧心,丞相来信吩咐要臣去新都东边选址,来年开春等丞相还朝,要大兴土木。丞相也是百经沙场的人,不会有事的。’
伯和抬起忧虑的眼睛看他,勉强笑了笑。
‘朕知道。’
韩青和于熏出御书房时,果然已经是大雪纷飞。伯和没有让宫人关门,而是坐在龙案后看着满天的飞雪簌簌落下。安静,雪天总让人觉得分外的安静。伯和一直牢牢的攥着拳头没有松开。
他紧张。
按说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可就是心头紧张。孟则待他太好,好的一旦独自一人,就觉得无所适从。早朝上,离龙椅最近的位置上没有人,就已经足以让伯和不知所措。而如今,那人远在沙场,而他,要在万人之上的位置上杀伐决断了。
那人教他读书,写字,抚琴,对弈。
但却没教他怎么做个冷冰冰的皇帝。
但这却是他最该做的,也必须做的。
为了那曾经描绘过的凤凰台,为了那在马背上最暖心的怀抱。
‘孟则,你必须回来。不然,玉玺龙座于朕无非是顽石,毫无温度可言。’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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