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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星辉隐没,墨黑夜空下的人间烟火愈显黯淡,数十年前曾不眠的十里洋场沉浸梦乡。
橘色的壁灯光影将主卧室拢进明昧混淆互渗的朦胧中,似在循环播放着无声的催眠曲。
靳少彦拥被靠在床头,俊脸若有所思,英语原著《禅史》翻两页就被倒覆在蚕丝被上。
宓笙拿吹风机在盥洗室吹头发,乌黑的长发吹干,她放下电吹风,关盥洗室的灯、关门,进卧室看见窗还开着,她再把卧室的窗关上,走到梳妆台前坐,给自己擦身体乳。
睡前护理做好,宓笙走到床前,把搁蚕丝被上的书籍放到梳妆台,掀被躺进被窝里,她抱着男人亲亲他的侧脸,明眸笑靥:“怎么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靳少彦闭闭眼搂紧媳妇,自嘲这样寂静的深夜里似乎适合思考人生:“我在想我们,想现在想将来,想起前年你对我说‘你有什么可豪横,你有本事去搞科研啊?!’”
“当时我怕你心态漂浮不愿意脚踏实地才故意刺激你,是想你能保持谦逊和平常心。”宓笙抬手抚抚他的脸,轻诉道:“我不是想让你做科研,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业。”
“我知道。”靳少彦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抱满怀的女人把他的心填满也让他的心沉淀:“我在想我有什么可豪横,即使我知道未来二十多年的发展,又能算什么本事?这不是我的本事和能耐只是我经历过我知道而已,我很平凡,和天才比起来不值一提的平凡。”
“秦学长的偶像刺激你了?”宓笙偷乐,靳少彦斜视她:“你知道他偶像是谁?”
“在清大又不是秘密。”宓笙伸食指拿指腹划过男人的薄唇,靳少彦又闭闭眼,轻嗯,握住老婆作乱的小手,亲亲她的指腹,低低诉出迷惘:“好像突然找不到方向,我想不好。像今夜我们告知你小舅清查公司的商业间谍,月末去漳州提醒你大舅,然后呢?
按前世的经验帮我们自己和身边的亲友都避掉已知的灾厄,让大家走顺坦,再然后呢?我在想我要做多大的事业,我在想做到我国首富、亚洲首富、全球首富,再然后呢?欲望就像黑洞能把人吞噬,但真若是放掉拼搏事业去闲云野鹤,我又是如何也不甘心。”
“找个平衡吧。”宓笙温柔道:“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平衡在哪儿,但谁又知道将来,就像前年时你还踌躇满志想要打造个多大版图的商业王国,而今不到二十个月,你就已经在思索事业和欲望的尽头,会想返璞归真,谁又知再过几年你的想法是否会再改变?”
靳少彦沉默两秒后嗯声,抬手关掉卧室的灯,抱老婆开始夜生活,半夜火热缱绻。
清晨明媚,春夏交替时的阳光跳跃着格外蓬勃的朝气照耀进卧室唤醒贪睡的人儿,宓笙闭着眼蹭蹭老公的肩窝像只毛茸茸的狮子狗赖在靳少彦怀里,她含糊嘟囔:“妈妈说黎叔召集小辈们今天要烧野火饭,你八点起来去买个早饭,我们九点半出门吧。”
靳少彦伸手摸向床头柜,找到手表拿来放在眼前,看时间早得很,抱老婆继续睡。
他们从景德镇旅行归来有捎带来两件粉彩瓷和青花瓷的摆件,就是要送去黎家;上午,宓笙把自己打扮得明艳照人又把老公拾掇得倜傥潇洒后,拎着包装好的瓷器摆件施施然下楼,靳少彦边走边数落:“人家是要烧野火饭,你还整那么花里胡哨得做什么呀?”
“黎家四个堂兄弟三个堂姐妹再算上我们俩,九个人,一锅野火饭要九个人忙活吗?”宓笙走下楼梯站定、告诫:“你能闲着就闲着,叫你搭把手都推掉,这事轮不到你。”
“知道啦,还不如送过瓷器就走,我们自己去郊游堆土灶烧野火饭来得有意思呢,咱们带些蛋糕啊水果和零食,去菜市场买只鸡做叫花鸡,我再捉桶小龙虾来弄碗爆炒小龙虾。”靳少彦哀叹:“原本咱们八月回村多好,撞上黎拙也要结婚,只能九月再回去了。”
他俩走出家门,将自家锁好,靳少彦踩着他的奥迪座驾驶向黎家,在十点前准时抵达。
“是老太太前两天在闹着想吃金陵烤鸭,你黎叔才想让小辈们烧顿野火饭哄哄老太太。”宓俊接过女儿带来的瓷摆件,同样教导:“待会儿烧野火饭,你和阿彦别多事。”
“我知道,但是妈妈,现在是假期,金陵又不远,老太太想吃金陵烤鸭,而且还是在她身体不大好的情况下,黎叔他们又不是没空,为什么不陪着老太太去趟金陵买烤鸭?”
“老太太隔三岔五想一茬是一茬,今天满足她要金陵烤鸭,明天她就能要京城的烤鸭,再后天还不知她又想要什么。”宓俊嗤讽:“这股折腾劲儿,谁受得住?”
“或许黎老太太是因什么都没得到过才折腾,又或者她很快将会走到生命的尽头,难以满足她的要求是该拒绝,但能够满足她的,为什么不能给予她?”宓笙语含怜悯:“妈妈,不如你劝黎叔陪母亲去趟金陵买烤鸭,这对垂暮之年的老人多少是点安慰呀。”
宓俊乐了:“我女儿真是个善良的傻姑娘。”她给闺女理理头发,拒绝:“妈妈不多事,你有想法就自己对黎叔说,但妈妈得提醒你,当心黎愚也随之泼来的冷嘲热讽。”
宓笙应好,琢磨着措辞走到屋前,看见黎三婶带着她的儿女在忙着堆土灶、择菜,又看见黎老太太披着件棉大衣坐在廊前的藤椅里晒太阳,像泥塑似的,麻木地坐着。
“阿彦,其他人呢?”宓笙走到老公身边,靳少彦再拿块竹签签着的苹果给媳妇,说:“黎二叔家还没到,黎拙也把老太太接来放下就去接女朋友了,黎愚也在她的房间玩电脑,黎教授带着弟弟在书房谈话,似乎是为黎玖珨工作的事。”
宓笙低眸扫向临时搭的案板上放着的水果和罐头,再看不远处忙碌的黎三婶母子四人,一直以来黎家若有大型聚会就是他们做事:“阿彦,你觉得黎玖珨爱他老婆吗?”
靳少彦再吃块苹果,淡淡道:“应该爱吧,要不然还能离婚后又再复婚吗?”
“我想自驾游去趟金陵,行吗?”宓笙道出黎老太太想吃金陵烤鸭的事,靳少彦很随意:“我是没什么意见,黎教授和黎老太太要是愿意,咱们现在就能走。”
“谢谢老公!”宓笙喜笑颜开,踮起脚,亲亲男人的侧脸,而后欢快转身小跑去屋里。可他俩当着五个看客的面呀,靳少彦转眼就和个十八岁的少年视线相撞,他反调笑:“等你将来在大学里交个热情活泼的女朋友,你自然能享受到了,不用急。”
少年脸红,大少年两岁的姐姐都脸红了,黎三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低头忙。
宓笙乘兴进屋败兴而回,靳少彦见状就知黎教授没答应,提醒她去问问老太太的意思。
“你的意思,撇掉黎叔?”宓笙犹豫,靳少彦理所当然:“咱们到底给谁买烤鸭?”
“行!”宓笙走到黎老太太面前,待老人家抬眼看她,她含笑道:“黎奶奶,黎叔说您这两天想吃金陵烤鸭,你要是愿意相信我们,我和阿彦带你去吃,现在就去。”
黎老太太面无表情注视宓笙半响,缓缓抬起手臂,宓笙愣下明白过来这老太太的意思,她走近前两步,扶起老人家,转念又提议:“我们把三叔家的把善也和慎也都带着吧。”
没得到回应,宓笙就当老人家同意了,喊他们姐弟过来帮忙扶奶奶,叫靳少彦开车。
靳少彦把奥迪车开过来,宓笙把还没搞明白状况的姐弟塞进车,这祖孙仨在车里坐好,她对着围过来的黎三婶说:“三婶,我们带奶奶去金陵吃金陵烤鸭,不用担心我们。”
语毕,宓笙利索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靳少彦更利索地开车离开,黎三婶还没把这话想消化好呢他们就消失了,她瞬间个激灵拉着小儿子冲到院外,哪儿还有奥迪的车影?
“玖珨??”黎三婶呆滞数秒,疯狂冲进屋找丈夫,这些孩子是要疯啊!!
是日晌午,黎家陷入持续的混乱直到深夜都在持续,在沪市和金陵往返趟七八个小时,按上午十点多出门算,再算上他们吃烤鸭的时间,半夜11点前能回来就很好了。
何况靳少彦和宓笙都没通讯设备,老太太~祖孙仨就更没有了,这可不得叫人揪心。
因而宓持夫妻都被喊到黎家来接受批评教育,意在让宓持对外甥女夫妇施压,娘舅大嘛,舅舅当然有这资格。宓持同时还得给他姐壮威,省得人家以多欺少想把火撒在他姐身上,但他真的想训训外甥女和外甥女婿,这俩小混蛋是不是故意想给长辈惹事啊?!
夜里十点四十七分,靳少彦的奥迪座驾驶进灯火通明的黎家院,停车熄火,走进客厅,迎接他们五人或者说就是对宓笙和靳少彦的,是黎家众位严阵以待的愤怒和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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