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众里寻她

　　第四卷黛绮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第十一章

　　芷若给范遥施了针，把他体内的余毒往外逼了些许，号脉确定他确实福大命大，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就回到了火堆旁边取暖，毕竟此时还是早春，大都虽比昆仑山气候好上些许，但毕竟地处北方，春寒陡峭，夜里稍稍有些难捱。

　　“咳咳、咳。”

　　芷若本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火堆，思索着杨逍发布的那则江湖追缉令，觉得有哪里违和，突然听见了范遥的咳声，忙放了手中的木棍，起身去看他是不是要醒了。

　　范遥咳了两声，侧头又吐出一口毒血，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原本因中毒还有些头晕目眩和视物不清，但江湖一流高手的敏锐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芷若的存在，下意识地抬手防卫。

　　芷若医者做的久了，总有些从医的大夫惯有的通病，例如此时下达医嘱平静又刻板的语调：“不要运气，不要乱动。”毕竟越运气越会加快未消的余毒游走于他的四肢百骸，至于连动都不能乱动，则是因为自己的金针还扎在范遥的各大穴位上。

　　范遥闻声一僵，这声音莫名的耳熟，似磬韵还幽，婉转悠扬，他的视野也在他一瞬的僵硬中渐渐恢复了清明，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令他惊道：“黛绮丝！”

　　芷若从容不迫的按着他的肩膀让他重新躺好，也不介意他又叫了她婚前的闺名，开始替他拔掉身上的金针：“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知不知道现在明教上上下下都在找你？你到底……”到底有没有害教主夫妇？范遥看着眼前娴静又充满善意的芷若，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最后一句。

　　“到底什么？到底是不是害教主夫妇的凶手？还是到底是不是潜入明教不怀好意的奸细？”芷若看他欲言又止，直接帮他问了出来，却不想她话音一落，范遥竟然一招擒拿手向她的脖颈之处袭来，芷若条件反射的旋身避开，动作敏捷的让范遥都有些看不清。

　　“我本不愿相信教主夫妇的事儿与你有关，但现在……”范遥的眼神中有痛惜之色：“大哥他封锁了教主夫妇失踪的消息，你若是与此事无关又如何能知晓！”

　　芷若一听，心里暗道了一声大意，想到范遥他会出现在这儿的原因，总算想到个借口能把这个问题圆过去：“我有一些要事去了东边，回返的时候途径嘉兴，听说了我的好夫君正在全江湖通缉我，一头雾水的去分坛探听了一番，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只能继续往回赶，为了避开明教分坛势力较大的几个城镇，免得莫名其妙的被抓回去，我只好转道河南府，在少室山附近，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成昆。”

　　芷若说到这儿观察了一下范遥的神态，见他听到这个名字果然面色大变，继续说道：“他一副僧人打扮，看着就很可疑，我偷偷跟在他身后听到他说什么教主死有余辜，可怜了芯茹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之类的鬼话，暗自心惊教内恐怕出了大事，猜想杨逍追捕我多半也与此有关。于是我便偷偷跟在他身后，想要调查清楚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又在里面扮演了何种角色。”

　　芷若见范遥听了进去，又把她后面揭穿成昆他“圆真”和尚的身份，阻止谢逊杀死空见大师的事情跟范遥半真半假的说了说，范遥结合自己之前在酒楼听到的成昆与玄冥二老的密谈，对上了大部分，这才算是相信了她。

　　“所以……教主夫妇真的已经……遇害了？”

　　范遥最后几字说的艰难，芷若明白阳顶天教主是他们明教众人的信仰，此刻轰然倒塌，明教的大家都有些难以承受，就连芷若自己，虽与阳教主接触不过短短数月，却也为没能及时救下他的命自责不已，若不是总教的事情赶到了一起，她原本可以挽回些什么的，哪怕她提个醒……

　　芷若嘴唇抿成一线，眼角略带了红意：“大抵是……凶多吉少。”

　　范遥一听颓唐的瘫坐在地上，痛心道：“他们都说教主死了，我不信，他们说是你杀了教主夫妇，我也不信，于是一个人出来寻找事情的真相，没想到还是要接受这样的结果。”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重，范遥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将目光转向了芷若：“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来自总教的圣女大人，一直以来倒是我们失敬了。”

　　芷若闻言眼皮一跳，范遥说的是恭维的话，但话里面的机锋不加掩饰，让她有些心虚、也有些心惊。

　　圣女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既然他都知道了，那估计整个光明顶上有话语权的很有可能都知道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是在杨逍面前承认了自己身份有问题，但圣女的事情她只在信中提了一下。但她觉得以杨逍的智谋，如果看了信至少不会急着对她下追缉令的，难道…是碧罗？

　　对，很有可能是碧罗，她没有把信交给杨逍，但是如果没有看信，总教圣女一事他们又从何而知呢？恐怕只有眼前这个人能告诉她答案了。

　　“你……”芷若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

　　“我怎么知道的，是吗？”范遥猜到了她要问什么，叹了口气道：“有人指认说你曾出现在明教禁地附近，逼问下，大哥承认了察觉到你身份有异，可具体的他也不知晓。他……毕竟是你的夫君，又是除教主之外的第一人，如果没有你的事情插在里面，他本该顺利成章的暂代教主之位，调查教主失踪一事。但因为你是最大的嫌疑人，他变得很尴尬。”范遥想到他那位把傲骨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大哥，和他当时被众人逼到骑虎难下的场景，有些唏嘘。

　　“你也别怪他为追捕你下了铁炎令，当时在你的妆奁夹层中搜出一纸总教的圣女任命法诏，他也是被架在火上，别无选择。”

　　芷若听了也觉得意外，没想到圣女除了证明身份的指环，还有身份法诏这种文书存在，这种她都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纰漏她也无能为力，倒是杨逍，他本就因为桀骜的个性树敌不少，再加上自己这宗“罪”……芷若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一个字都不向他透露。

　　“我不会怪他。”芷若压低了眉，平静的陈述道：“碧罗是那个指证我的人吧。”

　　范遥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想到那个总教圣女就是总教下任教主备选的传言，又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到底是他们以前只当她是个貌美的柔弱孤女，小瞧了她。

　　“教主夫人身边的红绡是指证你的那个，碧罗她只是证明了你的行踪却有鬼祟，而且时间线刚好对上了红绡的指认。”

　　芷若唇角微弯：“难怪了，红绡……碧罗……她们本都是教主夫人身边的丫头吧，我竟疏忽了这点。”见范遥肯定了她的猜想，芷若道：“其实我这次离开就是为了去解决我的圣女身份，我本想在去之前提前与杨逍说清楚的，可是……总之我没有见到他，只能把我的事简单写了封信，交给了碧罗，想必他也是没看到的，这就不难理解那个追缉令了。”

　　她本想面对面告诉他的，可他终究不够信任她，也正因如此她才错过了解释的最佳时机。

　　“你真的不怪他？”不怪他大张旗鼓的满江湖追缉你？

　　“不怪，”芷若说的极为坦然：“他只知我是奸细，却没有听我开诚布公的解释过什么，是我让他为难了，以他的个性被人质疑能力和忠诚该有多难以承受啊。”

　　范遥的面色有些古怪，正常做妻子的被自己的丈夫追杀会这么坦然吗？除非……她根本就不爱他。

　　“你……不爱大哥吧。”

　　芷若不知道范遥为什么会这么想，如果她对杨逍都不算爱，那她在这种轮回里挣扎是为了谁？

　　“你知道什么是总教圣女吗？”芷若起身望着天边的皓月，自己回答道：“总教圣女，是属于明尊的女人，终身不得婚嫁，若是私自成婚，就要终身活在总教的追捕当中，惶惶不可终日，直到被总教抓到，接受烈火焚身之刑。”

　　芷若回过身，在范遥有些震惊的眼神注视下，笑的温婉又幸福：“所以你错了，我爱他，胜过我自己的生命、自由、信仰乃至这世间一切，只是他并不知道而已。”

　　芷若也是今天才明白，原来爱他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让她觉得幸福的事啊。

　　“我不怪他，是因为我知道他这样做是符合常理的，毕竟，他不爱我。”

　　“他……不爱你？”范遥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好像又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复苏一般。

　　芷若笑得有些无奈，但又很坦然，好像承认这一点也并不让她难过：“是啊，他不爱我，但我知道他被我吸引，喜欢我，欣赏我，而且早晚会爱我，就像我爱他一样，只是变故来的太快，他还来不及把这些变成对我的爱而已。”芷若被范遥的苦瓜脸逗笑：“你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我了解他，也等得起。”等他学会怎样去爱一个人。

　　“所以我一定要找到成昆，查清楚教主夫妇的事情，然后证明我的清白，粉碎成昆的阴谋，回到他的身边，你……愿意帮我吗？”

　　范遥看着眼前因为爱散发光彩愈发明丽的女子，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说出：“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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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若给两人易了容，他们扮作一对农家兄妹，混入了汝阳王府送菜的队伍，进了门之后就开始分头查找成昆的下落，探听他与汝阳王的交易。只是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成昆的踪影，会合后本以为今天是无功而返了，没想到撞上了汝阳王招贤天下英才。

　　芷若看着蠢蠢欲动的范遥：“你可不要想着去应召，我的易容术维持不了多久的，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会露馅的。”

　　范遥打量了一下芷若：“那我们就不易容。”

　　芷若想了想上辈子这个傻家伙的选择，提醒道：“你也别想着什么自毁容貌忍辱负重之类的啊，我们还没走投无路到这种程度。”

　　“怎么会？我们光明正大的去。”范遥说完就拉了芷若的衣袖，飞身来到演武场，几招就把台子上比拼的两人都扫到了台下。

　　芷若一时不防，被他带到了众目睽睽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看他要干什么，配合他。好歹也是跟杨逍齐名的“逍遥二仙”之一，能在汝阳王府潜伏十几年还混成赵敏的师父，总归不会是个缺乏智谋的。

　　范遥不仅弄了个万众瞩目的开场，还一把扯掉了自己伪装用的胡子，揪掉了芷若脸上的媒婆痣，把两张好看的就差把“我是范遥，我是黛绮丝”写在脸上的容貌展露在众人眼前。

　　“范遥！”

　　“魔教右使范遥！”

　　芷若在江湖上的知名度是远不如范遥的，就算最近紫衫龙王被夫君光明左使杨逍追缉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认识她这张脸的也还是没几个。

　　“大家不用如此戒备，我们是来投靠王府的。”范遥和气道。

　　鹤笔翁先是用淫邪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芷若，之后才看着范遥道：“姓范的，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你身为魔教右使，怎么会投靠我王府？！”

　　芷若见范遥笑得怪怪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就听他道：“哎，此事说来话长，想必诸位也听说黛绮丝她最近被她夫君杨逍追杀一事了吧，其实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黛绮丝成了亲之后才发现我们才是彼此相爱的人，后来我们的事儿被杨逍那个小肚鸡肠的发现了，我们两个就只能做一对亡命天涯的苦命鸳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说这天下间还有谁能护的住我们，那必然是当今朝廷啊。”范遥说的一脸认真，看着汝阳王蛊惑道：“只要王爷能护住我和夫人不被明教抓回去，我们原为您效犬马之劳。”

　　范遥说完，一把揽住了芷若的肩膀，笑得讨好。

　　芷若听他说一句，眉头就跳一下，此时也只能看着他笑靥如花，附和的点头，只是在范遥背后的手握了根银针，咬牙切齿的扎进范遥的痛穴，疼的他呲牙咧嘴还得装着笑开了花。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她对范遥的初印象可不是什么俊美无双的痴情右使，而是万安寺那个丑了吧唧又爱胡说八道，造谣她是师父跟他的私生女的死头陀，果然这个骗子嘴巴一张就是瞎话，他范遥的遥合该是造谣的谣才对。

　　鹿杖客还是觉得哪里不对：“那杨逍怎么只追杀她，不追杀你啊？”

　　范遥报复性的朝芷若笑了笑：“那当然是因为……她先勾引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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