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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收到生活费那天，我正在图书馆做作业，看着银行短信提示，足足增加了两千。
心里“咯噔”一下，忐忑不安地给老妈发微信询问，她很快把电话拨回来。我急忙冲出阅览室，在大厅接听：
“妈，您给我打钱了啊…”
她可不太会拐弯抹角，直言：“你谈恋爱当然要增加生活费，现在是两个人。”
我有点儿懵：“但…不是，妈，真不用……”
话没说完，她打断道：“两千够不够？我们没养过儿子，不清楚，你爸说这点钱对于二十多的小伙子还不够塞牙缝，要不够，你就和我们说，月末再打。”
我特别为难：“妈，不是，您和老爸的心意我懂，可是晓寅他不会接受的。”我太了解他了。
老妈沉默几秒，开口道：“小荷，我们是担心你，晓寅家条件不好，你又总惦记他，我和你爸怕你会为了他委屈自己，钱你就收着，以备不时之需。给你增加点儿生活费对我们来说就是小事一桩。”
我咬着嘴唇，爸妈从不说认可了晓寅，即便是打钱过来，也都说是为了我，可我很清楚，从他们愿意增加这么多生活费开始，就已经让步了。
我保证道：“妈，那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学习。”
“傻话，我可没道德绑架你的意思呀，就是怕你太勉强，学习什么的尽力就好，还是身体第一，哦，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放寒假？”
我掐着指头算了下：“不急，还有好几周呢，临近期末作业多，我晚上回宿舍和您视频吧。”
“哦，好，哎，你衣服够不够，不够就买。”
“够！我这在图书馆，再聊下去怕挨打。”
“哈哈哈，好，拜拜。”
“再……见。”
不等我话说完，她就挂断…亲妈无疑。
冬天悄然来临，晓寅加了去年我给他买的大衣御寒，不过怕画画弄脏，就在外面又套上军训服，样子特别逗，每次瞧见这个穿法，我都乐得不行，他却不以为意，还装模作样。
我摸摸里头的衣襟，故意问：“谁给你买的呀！真好看。”
他弹开我的手，一副谁敢碰就拼命的表情，打手语说：我女朋友买的，别动，弄坏了要赔。
我得意得不行：“哎呀，你女朋友怎么这么好，将来谁娶了就享福了。”
他鼻子翘老高：也不看看是谁的女朋友。
我们俩乐此不疲地玩这种小把戏，总也玩不腻。
期末考试周，晓寅买火车票，这次，我仍然坚决要盯着他，结果不小心看到卡里的余额数字，心就拔凉拔凉的，夺过手机，迅速下单了两张硬座，气得他恨不得抽我。
坐车那天，我心里乐开了花，准备的零食和动画总算派上了用场，反正我就是小心眼儿，对他曾把我独自撇硬卧仍旧耿耿于怀。晓寅得知后，没好气地打字，恨不能把手机屏戳穿：这都多久前的事了？还记仇，上次回家不都去硬卧了吗？
白了他一眼：败家！
他皱眉瞪我，我才不管，侧过头问：
“说正经的，寒假你打算住哪儿？”
他沉思几秒，敷衍地回答：姨奶奶家。
我有点儿憋屈：她们让你住？
晓寅倚靠着车窗，单手打字：让。
我心里空落落的，有点失望。
一开始，还有精力边欣赏车窗外的风光边和他聊，很快，就意识到硬座的痛苦。
座椅很硬，空间狭小，坐得我浑身都疼，想换姿势又动弹不得，还不敢让晓寅发现，怕他乱想，于是就假装没事，盯着下载好的动画忍受了好几个小时的煎熬。
到站，四肢麻木，起身没站稳，险些跌倒，晓寅眼疾手快扶住我时，我已经心虚得不敢和他对视。
下车一路无言，怕误会就努力找话题，可他除了心不在焉地点头摇头，再没有任何回应。
像上次一样，送我到家门口，喊他进去喝水，他摇头拒绝，匆忙跑下楼。
开门爸妈正看电视，打过招呼就直接跌在床上，动也不想动。老妈嫌我浑身火车味，拖着就给扔进了浴室。
等再躺回床上，急忙摸到手机发微信给晓寅：在哪？
他回：去姨奶奶家。
我看了下时间，快八点了，不免有些抱怨，姨奶奶明明对他充满恶意，他还真是想不开。心烦意乱，又不晓得该找谁，狠下心打电话给何文俊。
那边接通，听起来很嘈杂：“喂！尹菏。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啊，是晓寅有事儿吗？”
“哦，我们放寒假了。”
他听起来挺高兴：“回来了吗？有空出来撸串，我请客！”
但我完全没想给他增加这笔开销。
“我是有事和你说。”
他问：“什么事儿？直说！”
尽量简明扼要：
“晓寅现在没家可回，他告诉我他去姨奶奶那儿住，你也知道姨奶奶那边儿的亲戚都很不待见他……”
“啥？！别开玩笑了？！”何文俊比我预想的激动一百倍，还没反应过来，他几近用吼的，“他现在人呢？已经去了吗？”
我有点儿搞不清状况，如实答：“刚回来，他正在去姨奶奶家的路上。”
何文俊用超大的嗓门对着手机：“等我，咱俩马上把人捞回来！”
“嗯，啊？”
“啊什么啊，我这就给你发定位，你等我，我借车咱们杀过去。”
脑袋里“嗡嗡嗡”的，一团乱，可又不敢问，于是顾不上累，急忙起床穿好衣服，和爸妈说了一声，就照着地址，出门打车。
他还是开那辆小货，把我塞进副驾，就直奔目的地。
何文俊怒火难消，对着我一顿牢骚：“你又不是没见过他姨奶奶家的人！能住那儿吗？！出人命怎么办？那傻小子求救都不会喊！”
我抓着后脑，懵懵懂懂：“也…没那么严重…吧…”
他朝我咆哮：“怎么没有！！你知道他们对他做过什么吗，都疯了…”
“嗯…大哥，原谅我多嘴，到底发生过什么？”
何文俊气得有点丧失理智：“你就没问过他为啥……”
话到此处，他终于回神打住，深呼吸后，答道：“你还是不知道得好……先抓紧把他接回来吧。”
我虽然好奇，却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他车速狂飙。说心里不害怕，是假的，因为从没见过何文俊这样。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晓寅姨奶奶家的路如此熟悉。
车开得飞快，结果到门口的时候，懵圈了。因为一把大锁挂那儿，灯也灭的，显然没人。
我摸出手机，给晓寅发微信，他不回，何文俊急性子，抄起手机直接打电话，那边儿挂断了两次，他就有点儿烦躁：
“尹菏，走，回去，我知道他在哪儿，那小子和你说住姨奶奶家，准是骗你的。”
我跟着他：“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何文俊长舒口气：“也怪我太冲动，一听他到这儿，就上火。晓寅不傻，怎么可能投奔他姨奶奶，葬礼上，庄家人早和他划清界限了。”
我好像突然知道了不得了的事：“什么划清界限？”
他斜睨了一眼：“不知道吧？那混小子总想着保护你，让我帮他隐瞒这，隐瞒那，你说你都不在乎他是一残疾人了，还有什么好瞒的。”
我第一次觉得我熟悉的晓寅，是如此陌生。
“他奶奶葬礼上，那帮表哥，表弟，长辈，哪个承认晓寅是他们自家人了啊？呵，到现在，晓寅连他奶奶坟头埋哪儿都不知道。”
见我想追问，他朝我摆摆手，：
“这么晚了，先上车，路上说。”
返回途中，他一会儿骂庄家人忘恩负义，说晓寅那么尽心尽力照顾庄奶奶，却要恩断义绝，一会儿又骂唐广辉没良心，自己的儿子都不敢认。最后骂晓寅打肿脸充胖子，我尽己所能地开导他，怕出车祸，等骂完，火气消了，车也快开回市里，夜深，我这才想起看手机，明晃晃的几十通未接来电，顿时吓得一个激灵，立即给爸妈回了过去。
“你跑哪儿了？！打电话也不接！！”
老妈带着哭腔，我赶忙解释：
“我没事儿，您别担心，我和朋友在一起呢，我们去找晓寅了。”
“找晓寅？这么晚？！你和哪个朋友在一起？”
“和晓寅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他…晓寅他现在没有家，我们还不确定他去了哪里，人也没找到……”
“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大的事儿！！实在不行就报警。”
“您等一下。”
我捂着手机问何文俊：
“你说你知道晓寅在哪儿，他到底去哪儿了？”
车子已经开回市区，他说：“快了，马上就到，他可能在网吧……以前我们没地方去，都去网吧，那家网吧老板认识我们。”
我对着手机说：“妈，现在我们正赶去他可能去的网吧，如果他不在那儿再报警。”
老妈有点儿气喘：“我和你爸已经出门了，开车过来，你在哪儿呢？”
“您等等，我发定位给您，咱们在网吧汇合吧。”
问清楚网吧名称和地址，就发给了老爸。
接完电话，何文俊又把车速提了上来，到达后，几乎没停稳，他就冲了下去，我们问过老板，很快就找到了晓寅。
他果然在这里，静静趴在一张桌上，已经睡着了。
何文俊扭过头：
“太好了，现在既然找到了，我就先回去还车，尹菏，你在这儿等，别乱跑。晚上网吧这种地方，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安全，老板在前台，你要害怕可以过去那边儿，先别叫醒晓寅，醒了怕他跑了。”
见何文俊要走，我连忙问：“你刚说你们以前没地方去的时候，就在这个网吧，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愣了半天，有些慌张：“嗯…啊，没，没啊……是，是，哦，以前我们打工太晚，就在这儿睡……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不等追问，他逃掉了。
臭小子，不说实话是吧？以为我就没办法了吗？转身就去找网吧老板，我就不信我问不出来。
轻敲柜台：“您好！”
老板已过中年，他反应了几秒：“哦，是刚才和何文俊一起来的小姑娘吧。找到了？”
“找到了，在睡觉呢。”他点点头。
我问：
“庄晓寅以前总来这里吗？”
“可不，不过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俩了，我想想，那时候他们还是十几岁的小毛孩儿，都没成年呢！”
我单手支着下巴，快累瘫了：“他们会在这儿过夜？”
“对啊……不过网吧不让未成年人进，那时候是看他俩可怜，我们通宵营业，就经常收留他们。”
我问：“那…他俩为什么不回家？”
老板帮我拿了瓶矿泉水：“没家可回吧，你男朋友还好，是家太远，ktv晚班儿结束都凌晨了，所以经常过来。倒是不会说话的那个就有点儿惨，我不太了解，反正老看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儿，估计是被人打的。”
我意识到老板可能误会了什么，解释说：“我不是何文俊的女友，是晓寅的女朋友啦。”
“嗯…啊？”他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抱歉，你刚和他进来，我还以为你俩是……”
“没关系，怪我没和您说清楚，您刚才说有人打他，您知道是谁打的吗？”
他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反正问他他也不会说，十四五岁的半大小伙子，在我这儿待过两三年呢，天天来，后来何文俊换了工作，就庄晓寅一个人来，不太长时间，也不来了。今年夏天的时候，你男朋友突然找我。”说着，他指了指靠近前台对面的墙：“看到没？他帮我这小破店免费画的墙绘。真是挺有才华的一个人，就是不会说话，可惜了。”
网吧门帘突然被掀开，我吓了一跳，定睛看去，老爸握着手电，身后站着老妈。
“爸妈！你们来啦！”我直起身，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人找到了吗？”他们抢着问，我揉揉鼻头，把鼻腔涌起的酸胀憋回去：
“找到了，他没事儿。在里面呢！”
老妈松了口气：“那就好，跟我们回去吧，这么晚了，一定累坏了。”
“可是，晓寅……”
“你去叫他，一起回去。”
“什…？”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爸居然说要一起回去，莫不是我听错了。
妈妈拍拍我的后背催促：“快去呀！愣着干什么？”
我使劲儿点头：
“哦！好！马上去！”
老板见状，忍不住露出笑容，我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叫晓寅，生怕爸妈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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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度啊什么的，有点啰嗦，这一定是你们想要的走向，我也超期待呢~
昨天回顾了下秦岭，我觉得可能是我的巅峰之作，哈哈哈，当时是怎么忍心写个悲剧的呦，我自己都想锤自己，明明那么好的秦岭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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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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