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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妙计
飞锦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漫长又黑暗的甬道里走了许久似的,看不见尽头。他觉得自己的心上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他有气无力地呢喃着:“救我……救我……二……二姐……”
突然,他觉得身上暖暖的,似乎被人抱在怀中。微弱的光线从甬道的尽头缓缓地蔓延进来。
“我在这里……玉堇,我在这里。”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来,眼前朦胧是宋施遥焦急的面容。他突然觉得如释重负,闭着眼睛将头埋在了宋施遥的怀里。
“我死了吧……”
“你别胡说。”宋施遥万般心疼地将下巴扣在飞锦的额上,“你活着,你会活得很长久。”
飞锦苦笑道:“你骗我了。你不是宋施遥,宋施遥不会抱着我。”
“我是。玉堇,我是宋施遥。”宋施遥低头看着飞锦。
飞锦眨了眨眼,眼前的人越来越清晰。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大少,我是……”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宋施遥此时早已喜极而泣,“不重要了。”
“大少,是我拖累了你……”
宋施遥道:“你知道就好。可千万别撒手走了,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尽。”
飞锦听了不由得笑了。宋施遥见他笑,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他仰头叫驰迁和羽童进来。驰迁过来上下打量了飞锦一番,这才舒了口气,笑道:“已无大碍了,大哥,你可算放心了吧。”
羽童道:“大少您一整天没吃没睡了,我给您弄点吃的来,您好好睡一觉。”
宋施遥问:“那位女师父呢?”
羽童回了下头,道:“还在呢。”
宋施遥道:“你请她进来,我要重谢她。”
羽童去了不久便回来,道:“那女师父说不必了,观里无人主事,她得回去了。”
宋施遥又吩咐羽童去请,正撞上杨真人进来,道:“那女师父已经走了。我也是跟大少三少和姨奶奶来道别的。”
驰迁问道:“杨真人不跟我们回去吗?”
杨真人笑道:“谢谢三少的好意。我得回萧城一趟。”
宋施遥皱了皱眉,问:“您去萧城做什么?再者,您家在炎城,怎么‘回’萧城?”
杨真人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少不知道,我是家里幼子,年少不知事的时候,从家里出来,到萧城转了一圈。萧城有我不少朋友,这些年我常在萧城,反而不怎么回炎城。家里是父亲哥哥主事。我不久前才回炎城,正碰上您家的事儿,才跟着出来。”
宋施遥道:“如今萧城风声紧,老百姓只有逃出来的,哪有回去的。您回去怕是羊入虎口。”
杨真人低头望着宋施遥怀中的飞锦,轻笑道:“萧城有我重要之人,怎样也不能舍去的。我的处境,想必大少能明白。”说罢又抬起头来:“承蒙大少挂心,只是我杨家人,也非等闲。大少只管放心。”
宋施遥见留不住,便吩咐羽童为杨真人备足干粮,又手书一封,托萧城主帅陆沙华照料。并一袋干粮、一把手枪,供真人路上饱足防身。驰迁带人将杨真人一路护送到岔口,杨真人拜别多次,才独身一人往萧城而去。
驰迁送了杨真人回到营地,就有士兵上来禀报,要他火速回营帐去。驰迁进帐时,只见宋施遥扶额坐在上首,羽童站在一边摇头叹气。驰迁心里猜出了大半,却依旧装作不知,笑问:“大哥也不歇着,有什么事?”
宋施遥挑了挑眉,抬起头来道:“我把……玉堇支开了,有些事想与你说。”
驰迁一笑,道:“玉嫂子是男人的事?”
宋施遥与羽童诧异地望着驰迁。驰迁笑着坐下,自己倒了杯茶,道:“我多少是个大夫,怎么看不出?”
宋施遥正要说什么,却让羽童抢了先:“三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这也是大少刚刚跟我说,我才知道!”
驰迁喝了口茶,低头道:“我带着他上路时,就觉得有些蹊跷。平日里玉嫂子浓妆艳抹的,着实瞧不出来。剪了头发,换了男装,却是男人姿态。再想想玉嫂子进府后的做派,也不难想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又道:“玉嫂子中毒时,我替他看诊,就更确定了。”
宋施遥垂下眼睛,大拇指不自觉地一下一下拨着食指的指腹,一边道:“他都与我说了——他本名叫韩飞锦,是韩家三少爷。我爹大寿那日见我爹娘时,他还未下妆,我爹娘当他是女子,才看上了他。提亲时,他家还以为定的是他的双生二姐。入府前一天,他二姐失踪了,他家才出此下策,由他代嫁,回门时再换过来。后来才知道他二姐遭难让人打死了,才闹得如今的地步。”
驰迁扭头问:“大哥,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宋施遥咬了咬牙,道:“瞒——我喜欢他。”
“大少?!”羽童惊叫起来,“可他是……”
宋施遥打断了羽童的话,道:“你就当我是疯了吧。总之,这个忙,你们帮不帮。”
羽童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又急又气地在营帐里转了几圈。驰迁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茶,将茶杯放在手里转着,低着头思索。
宋施遥觉得这每一秒都是煎熬。他觉得心里没底,若是驰迁他俩不答应,他也只有带着飞锦私奔这一条路好走。可若是他一走了之,父亲和母亲又怎样的伤心呢?
“行!行行行!”羽童一抹头,喊道:“您说瞒着,那就瞒着!我既跟了您,您说什么便是什么!上回是我骗您纳妾,我做下的事我担着,再也不说出去了。”
宋施遥觉得心里愧疚,但好歹松了口气,又看向驰迁。驰迁摇了摇头,道:“大哥,我知道你,你既说这话,定然是想清楚了。你只说怎么做就好。”
宋施遥点了点头,道:“多谢。”
羽童急道:“您可别谢了,倒是想想下面该怎么办。咱俩瞒着也不顶用,夫人盼着抱小少爷,总有一天要露馅。”
宋施遥叹道:“我想了个主意——当时你趁着夜色急匆匆地带着飞锦来,后来他就没再出营帐,队伍里的兄弟也没看清他。因为军中奸细,我和他中毒的事都没说出去。如今知道前后内情的,也只有你们两人、杨真人和那女师父。杨真人和女师父已经走了,只要你俩回去,告诉府里韩玉堇为救我中毒身亡就好。”
驰迁问:“那玉嫂子怎么办,你不带他回去?不……”他笑了起来,“我倒不知道如何称呼他了。”
宋施遥道:“他娘舅薛家在萧城。我想好了,就说韩家小弟原本跟着娘舅住在萧城,叫咱们遇上了。我感念他姐姐的恩情,就带他回府。至于他姐姐的尸骨,是我对不住她家,叫薛家安葬了。”
驰迁和羽童相视一眼,道:“也行。只是有一件事——我带韩家少爷出来,是为了救你。那时我怕婶婶担心,谎称他回了娘家,所以府里的人并未见过他穿男装,你大可放心。但他出来的事除了我,还有二哥知道,他也见过韩家少爷的男装。二哥也不是傻子……”
“那就告诉他,”宋施遥神色严肃,“飞锦与阿芳同气连枝,他要说出去,也只有两条路走——一是将飞锦阿芳逐出宋府,二是叫他俩以死谢罪。他既不是傻子,就知道怎么选。”
驰迁笑道:“你倒是把他吃得死死的。”
宋施遥道:“那就这么办。今晚好好歇息,明日出发,与我爹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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