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金

　　55
　　方默拾这天晚上没有回家。
　　离开看守所的第一天，按理说方默拾应该老实一点：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回家陪父亲。
　　奈何金尧太过生猛，翻来覆去的弄他不说，到了后来兴之所至拉着方默拾到卫生间里继续。方默拾站在那儿腿发抖，就差开口求饶。
　　睡着之前，方默拾嘴里嘟囔，“咱俩以后还是别分开这么长时间，小别胜新婚总这么来我哪儿受得了。”
　　金尧朝方默拾身边又凑近一些，亲吻他的脸颊轻声道，“睡吧。”

　　金尧将自己工作重心移回国内，手头除了美国剩下的一些需要远程处理的事情之外，没什么其他工作。
　　方默拾安全出来，金尧也算是放下了心，于是便和Bass约了周一一早见面。清晨起来，方默拾开车送金尧去工作室，路上还止不住继续吐槽，“以后不能这样，逢年过节可以没有节制…放到平时还是得注意点。”
　　“…”
　　“你说我平时要是天天送你上班，这么被你折腾开车多不方便。”
　　金尧坐在副驾驶座点头，憋着笑不吭声。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考虑，主要是为了你！”方默拾早起洗澡，身后那处还肿着，“你说你这晚上用了那么多精力，会不会影响白天工作。”
　　金尧侧头看着窗外勾起嘴角，“我其实没什么感觉，之前在美国打拳，我…”
　　什么？方默拾侧头瞥他一眼，“你刚刚说什么？美国那地方能和中国比吗？美国有我吗？”
　　“没有…我说你说得对。”
　　看着金尧下车，方默拾心中盘算得给自己找个健身房。以前觉得出力的那个费劲，现在怎么感觉躺着不动反而这么累？哪儿哪儿都疼，连坐着开车都觉得不舒服。

　　Bass手头还有几个电视剧的片约，金尧正好赶巧遇上这些。Bass的意思是别小看电视剧，先熟悉一下国内办事的情况和节奏，剧组上上下下混熟之后就能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创立自己的团队。
　　金尧毕业之后便在美国混迹于各个影视公司，自然明白做事需要有自己熟悉的人，他接过Bass这几个剧本，“我回去看看。”
　　“恩，如果这些不行，还有别的。”Bass与金尧合作的体验很好，工作室若是能与金尧进行长期合作，那对两人都会是不错的前景，实现双赢。
　　金尧对镜头的理解有些清冷，如他这个人，却又绝不是他心中的世界。金尧始终记得曾经与方默拾在福利院里讨论镜头中‘虚假与真实’的话题，因此他喜欢让自己镜头中的东西带上些‘冷’，真实在这色调中体现，同时也让‘虚假’显得更为真实。
　　早晨方默拾送他来工作室，顺带提起周末福利院‘三十周年’的活动。金尧当时去福利院时答应了院长，原以为此时已经回去美国无缘参加，却没想到阴错阳差竟然可以和孩子们一道庆祝。
　　方默拾最近满心都在金尧身上，因此也有几周没有回去福利院。他之前趁着金尧不在的时间给院长去了电话，询问情况确保一切都安排妥当。
　　“还好我出来了，不然都不知道怎么跟院长解释。”方默拾说起之时看着眼前的红绿灯，想想也是百感交集。
　　出来就不说这些了。金尧伸手轻捏方默拾的后颈，眼中带着笑，道，“周末我陪你一起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爱对了人，天天都是情人节。
　　甭管金尧的家人还会想出什么办法阻挠两人，也甭管方默拾父亲现在究竟是不同意还是默许，两人只管没羞没臊把每天都当做情人节来过。
　　方默拾做到车接车送，即使回家过夜也会早些出门按时出现在金尧楼下。金尧手里拿着Bass的几个剧本，目前的打算便是从头到尾研究一遍，确定下一步自己的计划。除过Bass给的几个剧本，金尧回来的那周还接到了沿海城市的工作邀约。接了这样的工作便意味着又与方默拾两地相隔，金尧虽觉机会不错却也丝毫不动心。
　　方默拾躺在沙发上将金尧的大腿当作枕头，金尧则拿着剧本认真翻看。
　　这个故事不怎么样。方默拾抬起眼睛正巧能看到纸的另一面，来回浏览片刻便大言不惭，“女主太矫情。”
　　“我倒是觉得挺好，很有生活气息的一个本子。”金尧淡淡接话，另一只手则在方默拾的头发上来回轻揉。
　　你会自己写故事写剧本吗？方默拾打了个哈欠，撑起脸颊在金尧的掌心来回蹭，像只大型犬等着主人喂食。方默拾喜欢在金尧身上撒娇，喜欢在他身上撒欢，同时也喜欢在他身上表现出顺从。方默拾性格中有太多外露的棱角，从小便用这些棱角在与周遭做对抗。金尧…让他卸去了一身的武器…
　　“不太会…”金尧深吸一口气，看样子这剧本是看不下去了，“编剧和导演是两种不同的表现方式，一般来说…”
　　方默拾点头看似认真听，可没等他说完便凑过去亲吻金尧的嘴唇，你工作的样子真性感，
　　两人搂在一起躺倒于沙发上，就像多年之前一齐躺在宿舍的床上一样，就像这些年都没有分开一般。
　　有机会你写个咱俩的故事呗？
　　写什么？
　　写什么都行，只要是咱俩的故事。

　　金尧趁着父亲不在家时回去了两趟，权当是和母亲享受天伦之乐。
　　母亲对金尧性向的事情自然也是反对，可女性对自己的孩子带有更多宽容，心中虽不好接受但更不希望天各一方。
　　“你从小就没让我们操过心。”母亲坐在金尧对面，看着他吃饭时也有种说不出的慈祥劲。
　　金尧家里三小兄弟，头子老大小时候没少让父母操心，而那最小的又受尽宠爱，金尧小学开始便成绩很好，每一步走的很规矩，若不是遇到了方默拾，只怕…
　　“妈，他让我看清了我自己。”金尧倒不是想与母亲解释什么，可毕竟血浓于水的关系带着对彼此的动容，金尧心中明白：这些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又怎么会在一夕之间找出答案？
　　“你别说这些了。”母亲侧开头不去听，起身便往厨房走，“锅里还有菜，我给你盛出来。”
　　从厨房出来，母亲走到金尧身边低声道了一句，“你吃完来我屋里，我有事跟你说。”

　　方默拾接到医院的电话时正在维修店里清点这几个月的耗材，他拿着手机听医生说，“找到与你父亲合适的肾源，你尽快带着你父亲来医院进行确认。如果各方面都合适，手术之前还有些准备工作需要做。”
　　方默拾一怔，对着电话竟然不知回应什么，片刻功夫眼前有些湿润。
　　父亲五十出头，若是换了肾那往后的日子能过得稍微舒服一些。这些年方默拾从未放弃给父亲换肾的想法，奈何等到一个合适的肾源是大海捞针的几率。
　　“好的，我会尽快和他一起去。”那么多排队匹配的人，最终如愿大的又能有几个？若是在过几年父亲年纪大了，换肾的成功率会大大下降，这个时间节点…只能说是老天的恩赐。
　　方默拾第一时间告诉了小影，这些年小影很关心父亲的身体，听到这消息也异常开心。挂了电话，方默拾又给金尧打了过去，“我等下就带我爸去医院，然后可能跟他回家。”
　　金尧在电话那边轻声说恭喜，这是好事。
　　“如果一切顺利，我希望我爸可以尽快做手术。”方默拾心里高兴，听着金尧的声音更是舒心安稳，“当年发现我自己的肾不合适，我其实挺绝望的…等了好几年音信全无，我都没再抱希望。”
　　方默拾在电话这边嘟嘟囔囔说着这些年父亲生病的情况，最终想了想感慨道，“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为了我爸能健康，我付出什么都值得。”
　　金尧始终安静听着，末了轻轻道，“我知道。”

　　父亲每周都有固定透析就诊时间，对医院这个环境也算熟门熟路。方默拾接到电话便回了家，带着父亲一道去医院确认。
　　“还有一些检查需要进行，得确保你父亲的身体适合手术。当然我们还会再做一次匹配…然后提供报告，你们看了报告之后再做最终决定。”换肾存在出现并发症及排异现象的可能性，因此医生都会再手术之前做万全的准备和检查，确保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我刚刚提到的这些事情也需要时间，这一点希望你们可以理解。”
　　“当然！”方默拾这几年操心这件事，自己也做过一些调查和功课，此时医生说的这些他幻想过无数次，得偿所愿着实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谢谢您了！”
　　“如果你们没什么疑问，这样也好对他进行检查。”
　　“好。”
　　方默拾送父亲去进行抽血，等在在走廊里时又接到金尧的电话。
　　“我晚上回家吃饭，你好好陪你父亲。”
　　方默拾猜想金尧也在努力修复和家人的关系，无可厚非，“那咱们明天直接去福利院见？”
　　好。金尧应了一声后主动对方默拾说，“我从美国转给你的钱应该已经到账了，支付手术费足够。”
　　方默拾听着这话满含感动，甚至连句‘不’都说不出口。肾源难求，此时有了他便想让父亲尽快手术，“算我欠你的。”
　　“别说什么欠不欠，这些都不及你父亲健康重要。”
　　方默拾在没吭声，他多年前便欠了收手术费，好在现在这钱是金尧的，“我慢慢还给你，这辈子挣的钱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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