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与风月之间

　　体育广场有块大屏幕，正在播放《舌尖上的兔国》、
　　一锅白菜，在大火里痛快地打着滚，隔着屏幕能听见它们呐喊：来啊，造作啊，今晚为美食狂欢。

　　简知翃的目光从焠火的白菜上收回，转向边西夏，女孩的眼睛里也有火焰，期待的火焰，明目张胆地喷涌着，将他的拒人千里燎了个金黄的边。

　　简知翃明白女孩提议去公用厨房做鱼，是不想欠他的情，又不想为难他有些孤僻的个性，是以选了个开放地带，既可以将鱼分而食之，又可避免让他有进入对方私密领地的尴尬，算是个合乎人情的建议，他如果拒绝似乎不合乎人情，于是默然一笑：“公开的小厨房？是DIY饭店吗？我怎么不知道有那么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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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西夏在前，简知翃在后，在医院的走廊里轻手轻脚地走。“穿过前面那个大厅，就到了。”边西夏说。

　　体育公园旁边有一家肿瘤病医院，夜里十一点，边西夏将简知翃带到了这里。

　　夜深人静，四下寒气弥漫，两人从急诊便门进入。
　　为方便急症病人，便门常年开放，两人并未受到阻拦。

　　过门诊楼，就是住院楼，树影顺着窗棂爬进爬出，人也忽明忽暗。

　　边西夏捂着半边脸，压制着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不用害怕，别看这里渺无人烟，鬼气森森，其实每个病房里都有人，按入住密度，这楼里的人，比蓝颂湾小区多很多，当然，死的人也尤其多。但你不用担心暗黑角落里会突然窜出只鬼，将你扑倒……”

　　一个黑影撞过来，将她吞没，她在黑暗里雄纠纠地拍胸脯：“我护卫着你呐。”
　　她从黑影里走出，脸上明暗斑驳，更加阴森可怖，她换了个哆哆嗦嗦的语调：“当然，我这个人有时候也不太保险，如果你发现我突然变化了，变成了女鬼或者琵琶精，你大声叫唤，应该会有人来救你，但永远不会走到你面前，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又没入黑影了，故意拖长了声音：“那当然是因为鬼都会鬼打墙嘛。”

　　简知翃跟在她身边，笑看她将女子演绎成精神分裂的女子。
　　与边西夏一样，他手里也拎着一大袋东西。
　　他走的随意也轻捷，黑影也会爬上他的脸，将他帅气的眉眼涂一层阴暗，但他的眼睛里有晨星，阴暗不能覆盖：“嗯，那我就放心了。在你变化之前，我先变个什么吧。”

　　边西夏：“你想变什么？”

　　她认为简知翃会说道士和尚甚至神父，谁知简知翃道，“变个电钻吧。”

　　边西夏一时不知他将脑洞开在了哪里：“电钻？”

　　简知翃声音平稳：“钻开鬼打墙，这样楼里的人就可以来救我了。”

　　脑洞并不怎么高妙，既然会变化，变化成聻兽多好，一张嘴，鬼全填喂了肚肠。

　　果然这种正儿八经的回答，才是属于简知翃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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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进入黑暗之地就要于神经八脑中愉快地吓唬着彼此的方式，两人穿过大堂，来到了一排小平房前。

　　最靠外一间，有个大铁门，门半合着，里面亮着灯。
　　边西夏道：“这里以前是隔壁院子的仓库，后来隔壁厂房搬走，仓库遗置在这里，废弃了，有人买了它，重新砌了墙，划规给了医院，并且与医院约法三章，这房子只能用做病人厨房。”

　　简知翃只是听着，也不答话，边西夏自做主张往下讲：“简老师不明白什么是病人厨房吧？这家医院的病人，都是需要长期住院治疗的，耗费的不止是金钱，更多的是精气神儿。需要给予更多的方便。病人被病痛折磨，生物规律被打乱，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不想吃，没有准点儿。可惜医院的食堂不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在这方面，病人和家属都辛苦，但有了这个小厨房，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家属随时可为病人做些可口饭菜，同时还省了钱，是个贴心的举措呢。这厨房是开放的，什么人都可以来用。”她说着推开了那扇门，又道：“啊，对了，买下这个仓库做厨房的人，还赞助了米，面，油，液化汽什么的，所以这里什么都有。”

　　简知翃跟着她进到屋里，迎面目光尽处，是一排用砖头砌的灶台，担着木板，上面放着四个燃气灶，灶旁有油盐糖等调料。

　　灶台左侧有一排架子，放着些锅子碗筷，再往里还有个货架，上面有袋装的大米面粉。

　　靠近门口的地方有四五个自来水笼头，虽然是公用的地方，但打扫的很干净，墙上的瓷砖应该是新换过，还没沾什么油污。

　　边西夏指指灶火台：“把东西放这儿吧。”

　　说着，先把自己掂的鱼放在了上面。

　　简知翃把拎的塑料袋放到台面上，边西夏伸手解了系结，掏出里面的东西。

　　平底锅，简易菜板，一把鱼刀，一把锅铲，简易碗筷，还有一把龙须面。

　　东西都是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里买的。

　　边西夏拆了简易菜板的包装，问：“简老师，你会杀鱼么？”

　　简知翃脱了外衣，扔到置物架上：“会。”

　　边西夏说：“那鱼就交给你了，我去焙面。”
　　她并不想跟他客气，调动他的肌肉和情绪，让他也参与到烹调的过程中来，才是对一道美味最好的劝进方式。
　　简知翃道：“你要做什么菜？”说着挽了袖子去拿鱼。边西夏不跟他闹虚，他也就跟边西夏来实诚的，一点也不端架子。

　　边西夏道：“柠檬熘鱼焙面吧，如果鱼做的不合口味，还可以吃面。”

　　简知翃想说不用这么费心思，他最近从不觉得饿，也几乎尝不出菜的味道，她做什么，到他那里，滋味都相同。
　　但想了想，终是没说。
　　他举刀动手，飞快地把鱼杀了。

　　边西夏也麻利，打着火，架起锅，先焙龙须面，一边焙一边说：“其实这道菜，最初面是焙出来的，经过历代厨师改良，后来就将面改成油炸的了，想想也是，焙着多费功夫，哪有炸起来快？但我不爱吃油腻的，所以我还是用古法，用火焙面，简老师你没意见吧？”

　　简知翃已经整理出鱼，归拢到一边，等小丸子取用，听她这样说，笑道：“怎么吃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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