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鬼话

　　李歌祥睡到半夜突然直直坐了起来，赵金恒以为他是遇见那事做了噩梦，没有理会，只是静静躺着，看着他的背影。
　　渐渐，赵金恒觉得有些不对劲，李歌祥也坐得太久了。还没有缓过来？莫非是鬼上身？这人还在他身边呢，就有这档子事儿发生，逆天了！
　　伸手指戳戳李歌祥的腰际，李歌祥转过来，脸上没有惊恐，眼神也不迷离，既不是噩梦也不是梦游。
　　赵金恒正疑惑着，李歌祥突然朝他扑来，紧紧抱住，脸埋在他肩头，“赵金恒。”
　　赵金恒摸摸他后背安抚道：“怎么了？”
　　“我爱你。”
　　赵金恒一下一下抚摸着他后背的手顿了顿，道：“我也爱你。那你现在是李歌祥还是唐玄？”
　　两个名字，两份记忆，可以说是一个人，也可以说不是，毕竟性格秉性都不相同。
　　李歌祥抱得更紧了：“你喜欢哪个？”
　　赵金恒犹豫了，说道：“想听真话假话？”
　　李歌祥道：“真话！”
　　“自然是喜欢唐玄的，李歌祥也喜欢，不过我不喜欢懦弱的人，也不喜欢逃避和隐忍。”
　　是了，李歌祥懂了，其实他都懂，不过仍抱有希望地以为可以选择，他可以老老实实的当高中生李歌祥，不去管前尘往事，安安静静生活。他忘了跟着赵金恒便不可能有安安静静的生活，况且他自身，就算他自废双眼，额间的一只眼睛始终是看得见的。
　　既然李歌祥不能得安稳，不如就做个为非作歹的唐玄！
　　良久，唐玄道:“我得离开一阵，你等我。”
　　赵金恒露出笑容，道：“好，不过这么晚了，先睡觉，天亮我送你下山。”
　　天亮，赵金恒牵着他走了不过几分钟就到了山脚，唐玄心中难免怅惘，赵金恒看出他失落神色，将他按在一棵树上，粗暴的亲吻他，啃他嘴唇，唐玄回咬他。
　　离别时，唐玄嘴唇微肿道：“你等着，等老子回来把你吃干抹净，看你嘚瑟。”
　　赵金恒摸着嘴唇道：“好啊，看看是谁把谁吃干抹净。”
　　唐玄给他一个白眼，一溜小跑往公路去。
　　赵金恒背靠树木，眯缝着眼睛看唐玄奔跑的身影，他在为了他努力改变。

　　来时慢悠悠，勤俭节约，一天下来花不了多少钱，可匆匆往回赶，一天下来路费花了接近一千。唐玄坐在火车上，身上只有几百块，到了重庆还要坐车，能省则省。
　　两两相对的硬座，除了唐玄，其他三个好似认识，一路上胡吹海侃。
　　唐玄在生人面前不说话，旁边的人问道：“怎么都没见你买吃的？”
　　唐玄干脆利落道：“不饿，穷。”
　　之后再没说过话，火车靠站休息时，旁边的人都下去了，走时让唐玄帮忙看一下东西，唐玄点头答应。
　　那三人回来时带了肉夹馍和几瓶啤酒，塞一个给唐玄，“谢谢帮我们照看行李。”
　　一个牛高马大酷似唐玄高中军训时教官的人开了啤酒给唐玄：“来一瓶？”
　　唐玄道：“我还是学生。”
　　那人道：“看出来了，那天我去酒吧遇见一女学生能吹能喝，你未必还抵不到一个女娃儿？”
　　都是重庆人，说话重，总有一点欠打，唐玄不吃他那套，就不喝。
　　那人也不和小孩子较真，三个人喝起来。
　　晚上，三个人在地上铺了报纸躺下，唐玄看着脚下没头没脚的躯干，听着呼噜声乍起乍停，不能入眠。
　　这群人还真是洒脱。
　　有教官气质的那人睡到一半爬起来让唐玄躺下去睡，唐玄推脱，那人道：“你咋个跟个女娃儿一样别扭？”
　　唐玄一脸黑线的躺下。
　　一天一夜很快过去，睡眠不足的唐玄和那三人道别，联系方式也不曾提过一句便各走各的路了。
　　这就是路上的感情，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硬要做朋友反而尴尬，不如相遇时相处。

　　出火车站，上一辆去到他们县的巴士，下车后坐上出租就要直奔南河花园。
　　李歌祥生活的小县虽说地盘小，但是发展迅猛，处处散发着不差钱的气息，绿化格外好，说是青山相依，绿水环绕不为过。
　　发展神速也有发展神速的弊端，比如人民道德素质跟不上，横穿马路，摩托超速超载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多了去，大家习以为常。
　　唐玄正坐在出租车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一个急刹，碰撞声。
　　被出租车撞倒在地的摩托车司机爬起来，似乎没有受伤，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拉拉扯扯，要将出租车司机拽下车，并且指着鼻子骂人，出租车司机回骂。
　　重庆人火气大，那方言简直就是为吵架而生的，一通炮珠连轰，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唐玄捂着脸，这一仗不知道什么时候干得完，他还有事，不打算陪他们，于是准备下车离开。
　　刚打开车门，脚下还没站稳呢，听见尖叫声，人群退远，四散逃跑。
　　原来是骂不过的摩托车司机不服气，用钥匙链上的小刀给了出租车司机肚皮两下。
　　唐玄骂一声：“卧槽！”怎么尽出幺蛾子！
　　交警将将赶到，摩托车司机伤了人，心里犯虚，扶起倒在地上的摩托车逃之夭夭，两个交警追赶上去。
　　唐玄见没人管倒在地上的出租车司机，他不能走了，上前捂住司机的伤口，鲜血从指缝叫潺潺涌出——
　　鲜血…他按住那个人的喉咙，那个人在大量流血，仿佛一道涌泉有节奏地啜泣……
　　心口抽痛，那个人是赵金恒。将自己从回忆中抽出，颤声喊道：“快打120！”
　　围观群众这才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出租车司机被救护人员抬上车拉走了，唐玄满手鲜血兀自出神。前来调查的警察里面有王伟，王伟看看他肩上背着的包，笑得无可奈何，“才回来？”
　　唐玄点头。
　　王伟买来湿巾，替他擦干净双手道：“才回来就碰上事儿，这运气，啧啧。”
　　唐玄道：“帮我解决一下这里，我要去找你外公。”
　　王伟指指现场勘察的其他人，为难道：“呆一会儿吧，我尽快搞完。”
　　唐玄只得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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