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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远与韩愿
栖凤殿内早已备好了膳食。韩月领着太子坐在主位上,太子年岁还小,吃饭需要人照顾,寄人篱下的韩愿自然就坐到了另一侧。眼前是母亲疼爱孩子的一幕,韩愿心中有些抗拒与他们坐一起。他们是母子,而他是外人,注定会被忽视,他不愿被当作是透明人,不愿与他们一起吃饭,但又不敢离得过远被姑姑误会是不好相处之人。
好在韩追云答应过会过来,他也就能忍下一时的难受。
没过一会,从门外传来了多人的脚步声,韩愿想着是韩追云回来了,便立刻起身到跑到门口迎接。
果然是韩追云来了,不过多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一身华服,所有人恭恭敬敬地都跟在他身后,一眼看过去就知他不是简单人物。
韩月见到了来人,多少有些震惊,抱着太子起身行礼,再又退到一边。
“今日是家宴,其余人退下。”蔺远说完这句话,簇拥着的侍女太监统统退了出去。
蔺远坐到主位上,对所有人说了句“坐”,其他人才敢坐下。
韩追云已换回了便服,他拍了拍韩愿,领着他坐到自己旁边。
蔺远已经瞧见了那个多余的小孩,瞥了他一眼,转而盯向韩追云,问道:“他是谁?为什么不退出去?”
韩月接过话,道:“故人之子,托臣妾在宫中养几日,陛下不必在意。”韩月知道蔺远对她哥哥的心思,不敢告诉他在哥哥身边多了个养子。
蔺远瞪了韩月一眼:“这个小孩朕在西南境见过。”又盯着韩追云,“当真是兄妹,连说辞都相同。韩追云,朕曾听他称你为父亲,你有什么要说的?”
韩追云抿了抿嘴,道:“他叫韩愿,是我的养子。”
“蓝色眼眸,他是乌夷的皇族,你怎么收养的他?”当初在西南境,见到了这个所谓的养子,还有韩追云名义上的未婚妻。当真是热热闹闹,韩追云眼中的世界被那两个人夺去,看得他心里泛酸,扭头就回了周国。他的内心十分矛盾,他希望韩追云好,可又不希望韩追云在没有他的世界过得很好。
“此事说来话长。陛下,这是我的家事,你就不要多管了。”
“……知道了。”满是愤懑的一声“知道了”,又带着无限怨气。
这一声倒是吓到了韩追云。他本是觉得蔺远追根问底的麻烦,特意拿话堵他的嘴。知道蔺远并不是好欺负的人,已经想好了后面回怼的话。可没想到只是说了句“知道了”,就不再过问。弄得他有些过意不去。
皇帝动了筷子,底下的才可以进食。
韩月喜爱海鲜,餐桌上总会有一样海中特产。上回他们兄妹俩叙旧时就有准备螃蟹,这回也有。
身边没有侍女,身为女主人的韩月亲自分了螃蟹到各位的碗碟里。韩愿对着那螃蟹眨了眨眼,用肩膀推了推韩追云,好奇道:“父亲,这是什么?”
“螃蟹。也对,西南境没什么海鲜,你自然没见过螃蟹。”
韩愿听着皱起了眉:“原来这就是螃蟹啊……这么硬的东西,可怎么吃?”
有时候不经意间就爱开个小玩笑,韩追云故意道:“入口即化,不信你吃一口试试。”
韩愿不疑有他,用大拇指与食指捏住了螃蟹大腿,拎起整只正要往嘴里塞。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韩追云无奈地把韩愿面前的那只螃蟹拿了过来,“你也别总信别人说的,要学会质疑。我帮你取一次蟹肉,仔细看好,下次自己来。”
“因为是父亲,才愿意相信。既然父亲如此说,我会学会的。”
韩追云刚动手打开蟹壳,那边本就僵着脸的蔺远放下了筷子,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淡淡地瞥向韩追云,似有意嘲讽:“好一出父慈子孝。”又道,“韩追云,回来了栖凤殿就忘了你现在正当值?你是什么身份?”他嫉妒那个小孩,那个小孩一出现,韩追云就不再看他了。
“……”韩追云愣了愣,放下螃蟹,站回蔺远身后。此时他仍是侍卫,被蔺远嘲讽也没什么好说的。
“帮朕取蟹肉。”
“……”这是之前受委屈了,就等着这机会差遣他?
“陛下,这种事公公更在行,我去帮你叫公公进来。”
“愿意帮孩子取蟹肉,却不愿帮朕?朕偏要你来。”
“……是。”韩追云站到蔺远身旁,用双手接过蔺远拿过来的螃蟹。
那边的韩月叹了口气,她本想与干外甥开开心心吃一餐借机增进感情,没想到会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如此不愉快,手中的螃蟹一点都不香了。
韩月冲着沮丧的韩愿挥了挥手,道:“姑姑帮你剥,好不好?”
在韩追云面前一向听话的韩愿第一次有了反抗心理:“我不要,为什么父亲要帮那个家伙剥蟹?”
如果这是私下里,蔺远并不是端皇帝架子的人,凡事好说。但在这里,韩愿就是外人,怎么可以称皇帝为“那个家伙”?有话直说的性子极易落人口实,这是在宫中,不比外面,为了韩愿能在宫中活下去,不得不在此做做规矩:“放肆!”
韩愿迷茫地看着他那个本还慈眉善目的姑姑。
“跪下。”
韩愿回头看了眼韩追云,韩追云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他鼻尖一酸,眼圈立马变红,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了。
“你可知自己做错了何事?”
韩愿摇头。
“既入了我大周国境,就要守我大周规矩。陛下为九五至尊,你怎可对他不敬?”又对蔺远恭敬道,“陛下,韩愿只是个孩子,又是异族人,不懂大周礼法,不知者无罪,还望陛下饶恕他。”
“不是认了韩追云为父?还是异族人?”蔺远摆了摆手,“好了,让他起来,朕不会怪罪一个只在宫中住几天的孩子,朕还有问题问他,让他有话直说。”
韩愿呆呆地站了起来,低着脑袋,不知道眼前这个站在权利巅峰的人要怎么对他。
“你叫韩愿?谁给你取的名?”
那边的韩追云一手拿着螃蟹腿,正准备替韩愿回答。却被蔺远制止:“朕问的是他,你给我好好剥蟹。”
“……是。”此刻,眼前的并非那个只对他迁就的蔺远,而是大周帝国的皇帝,没有人可以挑战皇帝的威严。
韩愿回道:“是父亲取的名字。”
“为何取这个名?”
“我学习大周文字,‘愿’字有愿意的意思。父亲虽未向我说明取名的含义,但我想父亲是希望我愿意做他的儿子。”
蔺远冷笑了一声,继续问道:“你是乌夷国皇室?”
韩愿并没有畏惧蔺远,仰起头说道:“以前是乌夷国的十三皇子,现在不是了。”
“有何凭证?如何能证明你与乌夷帝断绝了关系?”
“这……”
没有任何凭证,只是韩追云与乌夷帝口头上说的。
靠着几句问话,蔺远大概猜出了当时的场景。
“没有书面凭证,没有签字画押,也没有颁发任何诏令。韩愿,你仍是乌夷国的十三皇子。你与韩追云既不是名义上的父子,也没有血缘关系。就算你称他为父亲,他也不是你的父亲。”
“我……”韩愿平时唯唯诺诺,但极认死理,认定了韩追云是自己的父亲,最受不了别人来质疑,甚至还怀疑他在韩追云身边的用意。
“朕已经无话再与你说。”蔺远自行结束了与韩愿的对话,让韩愿想反驳也无从反驳。
“韩追云,你呢?你有何话想对朕说?”
话题中心的韩追云在那边已经开始开始剥第二只螃蟹的蟹肉,像是不在意似的说道:“何必为难一个孩子?陛下想听什么?”
“韩愿为他国皇子,被你悄无声息送入大周皇宫。若他是间谍,若他想刺杀朕呢?韩追云,朕可否认为你有通敌叛国之心?”
在把韩愿送进来时,并没有考虑到他的身份。实话说,韩愿本是乌夷皇子的事实已经被他淡忘了。如今想来,确实是做错了。若是换个皇帝,他如此行事,怕是要死个千次万次。但也正是因为当今皇帝是蔺远,下意识觉得不管自己做错什么都不会有事,才无所顾忌,少了许多算计。
总是如此,因为有蔺远的存在少了许多戒心,以后不能再如此行事了。
“此事是我错了。”
“那就将他送出宫去。”
那边韩愿垂下了脑袋,似乎已知晓自己将会被送出皇宫的命运。韩追云闭上了眼,脑中想的是那个外人眼中的斯文人,但总在他眼前歇斯底里的修文,若再把韩愿托付给修文,那位优秀的算账先生真怕是要离他而去了。
“这孩子是为了我从遥远的西南境来到周国,我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到外面去。若陛下真看不惯他,那我也只能跟着他离开了。”
“你……”不就是仗着他喜欢他么,知道不舍得他离开,竟就这么逼他,“你想要怎么做?”
“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安排好一切,之后全凭陛下处置。”蔺远对韩愿的恶意是韩追云没有预料到的。蔺远本是一个看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人,若非他紧逼,也不会知晓蔺远对他的感情。为何这回会如此针对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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