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同人/桃花叶

　　张峰手捧着文件夹走向董事长室，里面传出手风琴声。聂明宇心绪不宁，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着，将一首曲子随意演绎，时而如急风骤雨，时而如泣如诉。手风琴在他手中发出诡异的曲调，最后轰然一声共鸣。他满头大汗，双臂软软地垂下，终止了自己的疯狂发泄。
　　聂明宇慢慢睁开双眼，拿起一块绣着歪歪扭扭“明”字的素帕抹了抹额头的汗。
　　他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不知道是因为骄傲的自尊还是不够伤心。
　　李心明将他召到医院的时候，汤桃桃正盘腿坐在床上玩着翻花绳，见自己走进病房，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而已。
　　“李市长，您找我来有什么事么？”聂明宇问道。
　　李心明没有回答聂明宇，欠身温柔地揉了揉汤桃桃的头发，指着聂明宇问道：“桃桃，告诉舅舅，认识他吗？”
　　汤桃桃厌恶地拨开李心明的手，抬眼打量着聂明宇，道：“不认识。”
　　聂明宇的脸色“唰”地白了，他看得出汤桃桃没有说谎——起码对现在这个她来说，她的眼中再没了忧愁沉重，有的尽是清朗倔强，正如自己第一次见她时那样。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不再柔情娇俏，取而代之的是陌生和疏离，甚至还有一点防备。
　　“不认识？真的不认识？”李心明闻言愁眉不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十万的办法，但他急于让汤桃桃恢复缺失的记忆。
　　“你好烦啊！”汤桃桃噘着嘴，将手里的花绳扔到了床尾，“他又是谁？说了八百遍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你干脆告诉我好了！干嘛还要我猜？”
　　连珠炮似的话语击地聂明宇茫然失措，讷道：“桃子，你……你不记得我了？”
　　“我不认识你！”汤桃桃开始变得不耐烦，用力抓住自己的头发，“我只是睡了一觉，你们却告诉我已经过了一年……我不知道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可是我既然已经忘了，不是不重要就是不想再回忆了！你们为什么非要逼我想起来？”
　　“桃桃！桃桃！”李心明心如刀绞，怕自己的触碰会激怒汤桃桃，只能柔声安慰，“舅舅的错！你别这样，想不起来咱们就不想了！”
　　聂明宇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内心几番天人交战，最终也只能扭头走出病房。
　　“聂总。”张峰走进聂明宇的办公室，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聂明宇卸下肩上的手风琴，走出暗室：“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都处理完了。”张峰答道，“陆昊昂死了。”
　　“死了就对了。”聂明宇笑了，“他不该死么？也算给那个叫韩小米的姑娘陪葬吧……陆伯龄那儿谈的怎么样？”
　　“黄秘书传话过来了，说基本谈妥了，他同意跟咱们合作。”
　　“儿子没了，李心明靠不上了，抓点钱在手里也是好的么。”聂明宇轻叹了一声，“又有一条狗要张嘴吃饭了。”
　　张峰笑笑：“能咬人就行啊。”
　　聂明宇点点头：“说的是呢。”
　　“聂总，汤小姐……”张峰试探性地问道。
　　“失忆了。”聂明宇漠然道，“连她舅舅都记不得了。”
　　“怎么会这样？”
　　聂明宇靠在办公桌上，低头捻了捻耳垂，他对一切都心知肚明，这一次他选择了回避：“不说她了。她现在有李心明护着，用不着我了……”
　　张峰突然像曾经的刘瑞鑫一样为两人感到可惜，在他，或者说世界上绝大部分人看来，聂明宇是个阴郁又狰狞的变态，但面对汤桃桃的时候，他变得世俗又多虑，可那又怎样呢？世间容不下这两个人有未来。

　　汤桃桃的家狭小逼仄，承担多项功能的餐桌只能放在窗边，这也让她观察起小芮等人来更加方便。
　　“哼……”汤桃桃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八点半了。
　　“怎么了？”
　　“其实是……”汤桃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跟刘瑞鑫分享这个烦恼，“我自己住，有点害怕。”
　　刘瑞鑫笑了，心道没有了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汤桃桃也只是个骄纵但胆小的女孩子：“不然搬回舅舅家吧？”
　　汤桃桃一听拉下脸，剥了个龙眼递给刘瑞鑫，嘟囔道：“我跟他又不熟……你也看到了，他动不动就红眼抹泪的……”
　　“他那是关心你啊！你不见他素日里杀伐决断的多利落！”
　　“负担！”汤桃桃总结道，“对我来说，他的关心就是负担！”
　　汤桃桃的厨艺极好，几道家常菜吃的刘瑞鑫齿颊生香，饫甘餍肥。此时华灯初上，美人在侧，刘瑞鑫的豪情壮志突然烟消云散，尽情享受这份怡然自得，平静安逸。
　　灯下看美人，刘瑞鑫看汤桃桃怎么看怎么好看。
　　“笑什么？”汤桃桃笑了，“呆子。”
　　一句娇嗔，刘瑞鑫登时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涨红了脸仍不自知，看着汤桃桃入了神。
　　“鑫鑫啊！”汤桃桃突然凑近了刘瑞鑫，巧笑嫣然，“你……想不想抱抱我？亲亲我？亲亲我？”
　　刘瑞鑫咽了咽口水，诚实地点点头，一股香风缭绕，撩得他血脉喷张，几乎不能自持。
　　汤桃桃脸色一变，柳眉倒竖，亲密温柔顷刻间烟消云散：“你想的美！吃饱没有？”
　　“啊……”
　　“吃饱了就趁着热乎劲儿赶紧走！”汤桃桃“噗嗤”一声笑了，“再晚，就没有公交车了。”
　　“哎~”刘瑞鑫假装失望，“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汤桃桃挑了挑眉，拿起围巾搭到了刘瑞鑫的脖子上。
　　“我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吗？”刘瑞鑫一边享受汤桃桃的体贴，一边换上一副可怜相，“这么晚了，我害怕呀。”
　　“孤男寡女，像什么样子？”话音刚落，汤桃桃笑容和动作同时一滞，“像什么……像什么样子……”
　　刘瑞鑫察觉到汤桃桃的异常，微微欠身戳了戳汤桃桃的脸颊：“气氛正好。”
　　“他们都说，我们相爱。”汤桃桃似是自言自语，“相爱么……”
　　“我不好么？”
　　“好啊。”汤桃桃笑笑，帮刘瑞鑫整理好衣领，“很好。”
　　“桃桃，昨日之日不可留，既然过去了，就不要过多纠结了。”刘瑞鑫握住汤桃桃的手，“珍惜眼前人。”
　　汤桃桃不着声色地抽回手，勉强陪笑：“知道了。”
　　送走刘瑞鑫，汤桃桃坐在窗边，遥望星河残月，心事重重。
　　“眼前人……眼前人是心上人么？”汤桃桃苦苦思索，猛然间看向楼下，不禁眉头紧锁。
　　聂明宇本想躲开汤桃桃的视线，无奈汤桃桃抱着肩膀站在车前，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你喝的够多了。”聂明宇把剥好壳的坚果推到汤桃桃面前，“刚出院，这样好吗？”
　　此时的汤桃桃已经是面红耳赤、醉眼朦胧，不顾聂明宇的好言相劝，又自顾自灌了一杯：“我跟你说……哎？你叫什么来着？”
　　“聂明宇。”聂明宇耐着性子自我介绍，这已经是今晚第三遍了。
　　“哦……聂明宇啊？”汤桃桃抹了抹嘴边残留的酒渍，托起腮，似笑非笑地看着聂明宇，“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是。”
　　“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他们都说……都说我遇到车祸，丧失了一年的记忆……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聂明宇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伸手将酒杯挪到了一边。
　　“啧……你说是，那就是吧……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说是，我就信。”汤桃桃柔指纤纤，在空气中随意挥舞着，“那你告诉我，我……我爱的人真的是刘瑞鑫吗？”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他不好么？”
　　“他？”汤桃桃道，“他好啊……帅气斯文！阳光高大……嗝……哎哟……学习好，爱说爱笑……对我也好……可……可我好像……”在酒精的作用下汤桃桃的思维已经开始混乱，她努力组织着语言，“尽管我强迫自己与他保持密切，但……我真的不喜欢他亲近我……他，他今天触碰了我的脸颊，那一瞬间，我有一种羞愧、自责的负罪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熟悉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可是……不对路……”
　　聂明宇神情有些黯然：“不要总是追根究底……你总是这样……”
　　汤桃桃没有把聂明宇的话听进去，喃喃道：“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很重要的人。”
　　“你知道么？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啊、吃……晚饭……”汤桃桃捂住胸口，“我……想象着，未来几十年，都是跟他在一起，突然觉得……悲伤……痛不欲生的悲伤……我想不通这种情绪的来由。就像你们说的……他那么好……”
　　“我很肯定，我想跟他共度余生的那个人，不是刘瑞鑫！”
　　“我不爱他。”
　　“如果你爱一个人，会怎样对他呢？”聂明宇问道。
　　“我会亲吻他……他的额头、眼睛、鼻子、耳朵、嘴巴……我要时时刻刻拥抱着他……我会跟他颠鸾倒凤、日夜交欢……”汤桃桃斜斜地倚在吧台上，醉眼迷离，微微一笑，千娇百媚，“人啊，不就是这样吗？人啊，首先是动物……遇到自己爱的人，当然要跟他……要跟他合为一体……”
　　聂明宇淡淡一笑：“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汤桃桃用力点点头，突然又怅然若失：“我失去的记忆力，会不会就有那么一个人呢？”
　　聂明宇盯着汤桃桃注视良久，站起身：“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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