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vb天若有情同人 此情可待成追忆

　　待苦夏还未到来之前，林莲好独自去了一趟妈祖庙。昔日海哥在时，便带她来这里祈福。时过境迁，自己现在一条腿并不方便，她到底是坚持着拜完殿中所有神像。
　　她和港生说自己想来祈求大毛的案子宣判顺利，但其实她还另有心事。
　　自从Julian从家中搬出去后，她与港生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他难得抽空来探望，也是繁忙样子，坐坐便回去了。
　　她心中担忧，Julian这么忙，一个人是否能照顾好自己不说。她也发现，Julian同港生越发生疏了，Julian即使回来，也同他说不上什么话。
　　兄弟二人又渐渐疏远，这是她不愿见到的，或许他们二人也意识到，但无人主动弥补，放任关系生疏，随着时间转瞬即逝，他们只会越来越远，到时再想破冰，可就难了。
　　她又不能明着劝说任意一方，Julian忙碌到见不到人，港生又不能受刺激，她只能寻机会促进二人关系。
　　某天晚餐时，她看着无聊收拾桌子的港生，问他最近在家闷不闷。
　　港生说自己还好，直言就算自己出去也不知道做什么，不如在家看看书。林莲好踌躇，装作不经意道：“对了，那你要不要晚上去Julian那里？阿妈晚上也不在家……你送我去学校后，直接去他那边如何？”
　　港生收拾的手顿住，林莲好接着道：“你晚上也一人在家，去他那里，也能照顾照顾他。”说着她面带愁容，“你也知道，他……自从受伤以后，身体一直不好。阴天下雨时会难受不说，现在，他连一些重活也做不了，他还那么年轻……你和他一起时，多照看他的身体，其实，你细佬总是更愿意听你的话。”
　　港生低垂着头，林莲好看不清他眼中是何情感。他并未立刻答应，只道：“妈，其实……你可以把这个晚班推掉的，这样我们可以一起……照看弟弟。”
　　林莲好叹气。“……妈妈趁现在还能干，再多干几年，不想把一家的担子全部落在你弟弟身上。而且这个工作，能让阿妈白天陪你。”
　　港生沉默片刻，突然轻声道：“阿妈，你晚上是不是不敢睡？”
　　他直视母亲，眼中哀拗神色。林莲好实在心酸，港生有一颗体察他人的敏感之心，他其实什么都了解——她晚上根本睡不着，一闭眼，总是小孙的死状。
　　她没回答，港生也不是为了得到回答，他也明白了她的心意。“阿妈，你放心，我会经常去看弟弟的。”

　　港生答应了他的恳求，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成年男人又不是小孩，她总不可能摁着两人同归于好。至于未来到底如何，她只能寄托鬼神，比周围香客的祈祷都认真。
　　跪于殿中软垫，她手握线香，闭眼诚心祷告。只盼两人和睦，未来日子中相濡以沫。她年岁渐长，不得不早点考虑死亡。若自己真有一天撒手人寰，兄弟二人好歹能相依为命，人生之路艰难漫长，二人相伴，风雨同舟，总不会太难过。

　　Julian晚上回到家中，看见阿哥正在客厅，恍惚间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家，又或是思念他出现了幻觉。然而华港生的的确确坐在那里，见他回来，起身去迎他。
　　“你回来了？”他看一眼时间，Julian的确是太忙了。
　　“……你怎么在这边？”Julian回过神来，随手脱下西装外套，看不出什么情绪。
　　“……阿妈说，让我每天都过来看看你。”港生眼神微动，现在只能拿阿妈做挡箭牌。
　　Julian听了，忍不住一笑，只是笑里多少有点苦涩自嘲，不知自己期待什么，除了阿妈，他还会因什么来？西装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他开始解领针，又松开最上层的衬衣扣子，淡淡道：“我没事，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拒绝意图不算明显，港生打算无视它。他不接话，只是问：“你吃过晚饭了？”
　　“嗯。”话音未落，Julian腹中微响，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别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不让阿哥的目光看见自己脸上的无奈。“……我累到没胃口。”
　　见他这样，华港生不说破，只柔和自己的态度。“我煮面俾你食。”
　　Julian终于转过头。“不用那么麻烦……”他欲拦住走向厨房的阿哥，港生回头眨眼看了看他，似是不解。他被这天真神情弄得心跳微乱，港生见他欲言又止，笑了笑。“很快的，你等着就好了。”
　　Julian本想冷淡相对的面具，在阿哥面前，完全伪装不来。他走到餐桌旁坐下，心中惆怅。此人就是这样，他明明没主动做什么，连关心举动都是举手之劳，却让自己的心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自己一边期待，一边又被他实际的无情之心惹得焦躁。

　　速食面热气腾腾，端到自己面前时，久违的温暖感觉重来——他这些日子疲于工作，长久不回家，又有孤寂错觉。港生将筷子递给他时，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手，他轻声道谢的嗓音有着轻易不被发觉的颤抖，阿哥的手好温暖……
　　Julian安静吃着面，港生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他。细佬吃东西那么专注，让他真以为经自己手的普通速食面变得不一般。
　　Julian看他目不转睛打量自己，问道：“你看我做乜？”
　　港生以为他不好意思，只好扯话题闲聊。“我见厨房只有这个，连调味料也不全，你自己每日都吃什么？”他假装没看见柜子里的酒和咖啡，他本想说他几句，自己身体也不关心？一想自己本是来同弟弟改善关系的，何必说这种不中听的劝告。
　　“哪有时间自己煮东西吃啊我？”Julian也搭话，好像两人之前的隔阂并不存在，这些日子生疏只是因为Julian太忙了而已。
　　港生想了想。“你喜欢日清这个牌子？我看柜子里只有这一种。”
　　“没有，只是在美国时经常吃。”Julian回忆着，“那时候开公司，比现在还忙，就买了好几箱杯面度日，只烧开水就好。”
　　“所以你中意这个？”
　　“……连续吃了好几个月，最后闻见味道都有点想作呕。”Julian抱怨道。
　　“那你现在吃不会想吐？”港生好奇道。
　　“煮的人坐在旁边看我吃，哪里敢吐？忍着也要吃完。”
　　两人都因诙谐玩笑轻笑几声，Julian见阿哥笑，一时走了神，赶紧低头隐藏眼中情愫，与阿哥难得共处，不想破坏这氛围。港生也打量他，见他似乎真的很开心似的。觉得两人气氛比刚才好很多，提出建议的时机也更合适。他好似随意道：“我见你这边有空屋，要打算做书房吗？”
　　Julian摇头，称他已经有了书房。港生心中清楚，他刚才就查看Julian的家，明知故问，只为将话题引到那间屋子上。他终于能说出意图：“那我住那间屋子如何？”
　　Julian抬起头来问道：“你每晚都过来吗？”
　　港生点头。“阿妈晚上去上班，我一个人在家也不知做什么，过来陪你……正好，给你带些夜宵，你总吃速食面，不是办法。”
　　Julian低头，勺子舀些清亮的汤，映出双眼中的晦暗。“好啊。”
　　港生心中庆幸，Julian没再像刚才一样说些让他回去的话。殊不知Julian完全察觉他话语中的暗里心思，抿住嘴角才不至于让上扬幅度太明显，抬眼去看对自己心中所想一无所知的阿哥，Julian又戴起好弟弟的面具来。

　　李医生带来Julian想要的消息，几次电话，台湾这边的情况渐渐清晰。
　　杨忠明的几家公司账务上有很大亏空，他的生意惨淡趋势太明显，虽说他家底深厚，保不齐会因股市震荡，迅速破产也说不定。
　　若真走到这一步，这个无底黑洞会拖垮他在台湾的其他产业，这是可预见的连锁反应。
　　既如此，他将父亲那部分生意还给自己的意图就很明显了——切割，杨忠明果真是狠人，壮士断腕也不过如此。
　　转念一想，又发觉这人的贪心之处。除了父亲的生意，他还将一些自己的生意也交给自己，指望自己能尽心尽力给他处理。
　　他大概是看中了自己在北美华人商圈的关系。更何况自己已听到风声，海哥独生子回台的消息用特定方式在道上散播开来，足够隐蔽，不会有警察方面来找麻烦。他对自己雪中送碳，这事能博得同父亲熟识的阿公们好感，杨忠明的好名声立住。这样说不定会有别的大佬愿意支持他。
　　杨忠明怎么都不亏的。Julian暗暗嗤笑，不得不佩服起他。不过自己已经查明情况，杨忠明在他落魄时伸出援手，这份人情他定会报答。但要自己诚惶诚恐感恩戴德，有牺牲决心为他付出，还是算了——若自己的情况不如他意，杨忠明会随时出卖自己。

　　李医生电话中总是沉默，Julian见他话少，唤道：“李生。”
　　“嗯，在。”
　　“我同杨忠明做事，你是作何感想？”他对李医生多少有点愧疚，“毕竟他过去陷害你。”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好。”Julian只凭电话听不出他情绪如何。
　　“你生气了？”
　　“冇，只是担心。”
　　“父亲过去的关系我不熟，最近已有一些阿公约我见面一聚，他们都是客套话，我也不知是不是鸿门宴。你知谁的关系牢靠些？”
　　“……我远离那边太久，有变动也不知。”
　　“你知多少就话我多少咯。”
　　“电话里说不方便……”李医生正想说什么，Julian听见女人声音。
　　“你现在不方便？”
　　“有事，挂了先。”他迅速挂了电话。
　　Julian放下电话，李医生该不会……他不做多想，之后带阿哥去新加坡看病，有机会能见到。
　　偌大的私人办公室，也有一扇大落地窗，能看见台北的繁华街区。
　　Julian无心欣赏，有人正在敲门。他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Come in。”
　　主管赔笑走进办公室，Julian靠在椅子上随意打量他。自从自己成了总经理，此人态度与过去大相径庭。谄媚过程又透出奇怪自信，他不由得想起在香港时，小孙那个样子。
　　想到不愉快的人，Julian压住心中厌烦，问他什么事。主管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话锋一转，希望台生能多念过去自己对他的提携。
　　Julian懒得冷笑，那也算提携？怪不得此人自信，恐怕觉得若非自己做他助手，自己还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他懒洋洋敷衍他，请他出去时又劳烦他请杨云舒小姐来一趟。

　　杨云舒站在办公室有些困惑，Julian竟亲自起身拉开座椅，带着友善笑意请她就坐。
　　杨云舒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高傲乖张的林台生。此人来公司迅速高升，空降到总经理的位置上，她心知一切转折都在那天的酒会上。
　　看着林台生坐在那里，曾经心中对他的违和感终于解开——林台生的气质，他仿佛本就该坐在那里，在员工之中才是错误的。就像一块拼图放在了合适的位置上。
　　自己走了神，意识到林台生带着微笑，正玩味打量自己时。杨云舒移开目光，压下心中慌乱，露出标准微笑：“林先生找我什么事？”
　　“何必那么疏远？之前只有你对我最友善。”林台生似乎有点不满。
　　“我现在是您的下属，不敢逾矩。”
　　“那日酒会，我见杨小姐也在。”他反倒主动提及酒会的事，“看来杨小姐英语不错？”
　　杨云舒承认：“还可以，我曾去英国做一年交换生。”
　　林台生“哦”了一声，拿起桌上什么文件端详。
　　“我看你的履历，你是在香港上的大学？”
　　杨云舒知道他手中是自己的履历，没想到他也观察过自己。“是的。”
　　“新闻系毕业？怎么没去做媒体工作？”
　　杨云舒勉强笑了一下，“人各有志。”
　　Julian点点头以示了解，又好像有点惋惜似的。杨云舒心中怪异，他想说什么？莫非是打算炒掉她？忍不住皱眉，他难道不知道自己……
　　“在公司做了一年多项目专员，觉得如何？”
　　做无用功，折磨损耗人的心智健康。杨云舒嘴上却道：“收获不少，也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
　　Julian也笑了。“我还以为你觉得很无聊。”
　　Julian看见她表情有点不自然，又看了看手中履历，片刻后突然道：“我新上任，缺一个得力秘书，杨小姐有没有兴趣试一下？”

　　“……你说，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杨云舒终于在谈话间隙中享用杯子的橙汁，听她侃侃而谈许久的吴暮雪终于忍不住道：“你对你新上司也太上心了吧。我们这几回约出来喝下午茶，你总是在讲他。”
　　杨云舒为自己辩解：“你见过他就知道了！这种人，很难不对他产生好奇心的。”
　　吴暮雪马上道：“欸，莫非，你对他心生好感？你不是说过他长得很英俊吗？个子又高，气质又好，就是性格怪怪的。”
　　自己这位大学好友兼死党，总是有异想天开的想法。杨云舒无奈。“别搞我啊，你知道我和男友感情稳定，说不好我们能顺利步入谈婚论嫁的阶段。”
　　“结婚？你爸爸会同意吗？”
　　“不同意能怎样？”她叹气，“我已经听他的话回台湾来，还要听他的话选择嫁给谁？”
　　“说不好哦！”吴暮雪耸耸肩，“你爸爸突然器重这个神秘的林台生，也许，他在物色一个金龟婿。”
　　杨云舒无力笑了两声。“算了吧。我爸爸宁可器重外人，也不肯多理会我。回台湾这一年，他叫我不许对任何人说我是他女儿这回事。诶，你是我好朋友我才告诉你！公司里也没人知道，我们主管总是颐指气使压榨我……”
　　“也许他是在保护你？……”吴暮雪话未说完，杨云舒摇摇头，示意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她想了想，“对了，你姐姐最近又在跟你住？晚上去派对也不见你来。”
　　“是咯，她最近总过来。”
　　“她在新加坡好好的，总是过来干什么？对你不放心吗？”
　　“才不是，她不放心她的病人，也不会不放心我！”吴暮雪想了想，“她……好像有个很上心病人在这边，总是过来给他复诊。”
　　“你姐姐真是医者仁心！”杨云舒叹气，“干脆我也找她聊聊心理问题好了，这工作摧残我的身心，我的精神也快出问题了。”
　　“……对了，你还没说，那林台生问你做不做他的秘书，你怎么回应他的？”
　　杨云舒心不在焉。“我答应咯，做专员真是没劲，不如去做挑战性工作，只是要常和我这个上司待在一起。”她撑着头，目光放远，“我都不知他和我爸爸什么关系，他大概也不知道我是董事的女儿。”她半开玩笑问了一句：“他什么也不知道，谈不上有利用我的可能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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