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白云城主的剑

　　夜晚的月亮很圆，皎洁的月光照耀在紫禁城之上，渡上一层银边，耀眼万丈。

　　叶青看着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也看着他。蓦然无语。

　　良久，西门吹雪道：“你很好！”话音刚落，他的眼中已经涌现出了浓浓战意，炽热得似乎一点就着。

　　叶青依然是冷冰冰的，道：“西门吹雪，何为剑？”

　　“手中所持，心中所念。”西门吹雪道。

　　叶青浅笑道：“何为诚？”

　　“诚于剑，更要城于人！”西门吹雪道。

　　然而他的目光在叶青身上扫了一眼，缓缓道：“你不诚！”

　　叶青恍然间又想起了叶孤城。那人面对西门吹雪时，也是被说作不诚。

　　何为诚？他诚于人，诚于心，却独独不能做到诚于剑。

　　“你诚于人，却不诚于剑。而你的剑，很强！”西门吹雪又道。

　　叶青并没有因为夸赞而感到欣喜。他启唇：“西门吹雪，看剑吧！”

　　西门吹雪看着他手里的剑。

　　那把看起来轻巧的乌黑的剑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迎面而来，快得几乎无法看清楚剑影。

　　而那人却面容冰冷，目光锐利，一如他的剑。

　　西门吹雪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紧张感，他挥剑挡下这一剑，身体里澎湃的剑意与兴奋已经挡不住了。

　　他使出了一招，朴实无华的一招，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一刺，却是天地间最厉害的招式。叶青双指并拢，使出一招以意御剑。

　　西门吹雪本已经半只脚跨入了剑道的圆满，但是对比叶青这一招，却是稍有不足。

　　这样不公平。叶青是剑灵残魂，本身就对剑有着不可言状的领悟能力，况且他能够使用一点低微的灵力，早已达到了心剑的地步，能够以意念操控剑。

　　而西门吹雪一心向剑，虽然已经半只脚跨入了心剑的门槛，却也相差甚远。

　　可是......人生本就是不公平的......

　　见到幻化为虚影的几把剑，西门吹雪的眼里闪过了几丝不明的情绪。不仅仅是惊讶，还有狂热，对剑道的狂热。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西门吹雪一生诚于剑，对于他而言，没有人能比他更诚，他诚于人，更诚于剑。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将儿女情长抛开不看，西门吹雪的一生中，只有他的剑。

　　叶青御剑刺去，西门吹雪一时间竟然只能去防守，落了下风。但俩人毫不在意，依然如此，看起来倒不像生死之间的较量，而是切磋。

　　叶青看着西门吹雪熠熠生辉的眸子，一时间竟然露出清浅的笑容。

　　他道：“西门吹雪，最后一招，定生死吧！”

　　叶青表情冷淡，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在西门吹雪看来，那人却是一点都不像普通人，似乎根本不在乎输赢，反而像是看淡了生死的局外人。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却又让人莫名地觉得不快。剑神本就是人，他只是将剑当做了唯一。他感到不快，不是因为他真的生气，而是他无法忍受对剑的不诚。

　　西门吹雪抿了抿嘴，凝神蓄力，一刹那的爆发足以惊天动地。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形容这一剑的光彩。

　　因为这一剑，势如破竹，一举刺入了血肉。

　　西门吹雪眸中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一瞬的怒气。那一剑的确势如劈竹，是西门吹雪用尽全力的剑。但是这一招却没有受到阻碍，直接定了胜负。

　　他赢了，而叶青输了。

　　在高手之间的决斗中，输了，便意味着死亡。

　　西门吹雪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缓缓抽出刺入心口的剑，看着鲜血喷涌而出。西门吹雪轻轻吹落剑刃上的血珠，面上仍是一片萧索。

　　“何必如此？”

　　西门吹雪看着那个人。那人浅笑一声，一瞬间，西门吹雪想到了那个人——曾经一生的劲敌。那人任由剑刺入身体，面上仍挂着清浅的笑容。

　　叶青看着西门吹雪，笑着道：“对不起，骗了你。”他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头，捂住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疼痛的心口。

　　眼前发黑，他站不稳了，缓缓倒下。

　　西门吹雪慢慢蹲下来，让那人靠着自己。

　　他恼怒对手的不诚，却尊重每一位对手。尤其是这样以每一位强者。

　　虽然死在了他的剑下。但西门吹雪知道，自己不过是完成了这个人的一个心愿。

　　叶青眼睑颤了颤，目光茫然地看着天上的圆月。

　　“西门吹雪，人的一生究竟在追求什么？明知不过镜花水月，却仍然痴痴念念。有时候......能骗得了别人，却始终骗不了自己的心......”西门吹雪是一个很合适的倾听者，但他却并不适合听着些煽情的话。

　　叶青表情很平静，完全看不出对死的恐惧。或许在决斗前，他便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他歉意地缓缓递上手中的剑，“请你......帮我将这把剑埋了，好吗？”

　　西门吹雪看着那把剑，毫不犹豫，“我答应你。”

　　叶青看着那一轮圆月，再也没有说话。

　　西门吹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月亮皎洁而凄清，带着无尽的萧索与孤独。

　　手臂上慢慢地没有了分量。当他收回目光，周围已空无一人。

　　西门吹雪望着还未散尽的点点荧光汇入手中的这把不染鲜血的剑，眸光复杂。他闭上眼很久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睁眼，他缓缓踱步而去。

　　紫禁之巅，毫无悬念，西门吹雪胜了，而那个扬言要挑战他的人，成了他的剑下之魂。

　　决斗之后，消息传开了。江湖上的人都是这样说的。

　　西门吹雪将手里的剑交给陆小凤，淡漠地看着陆小凤沉默的面庞。

　　他对着江湖上所有的人说道：“是我败了！”

　　但那个赢的人呢？他究竟赢了什么？他或许什么也没有赢到，但......他却是完成了心愿。

　　那日听到这个消息时，陆小凤看着西门吹雪，这个面容冷漠的人。

　　是的，西门吹雪告诉他：“我败了......”或许没人会相信，因为那个赢的人却已经消失不见，是死了。

　　语意不言而喻......

　　陆小凤的目光又复杂了几分。他默然点了点头，“谢谢你，西门。”

　　不为别的，这是叶青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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