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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他几乎轻蔑的嗤笑了出声，仿佛这时让她感到难受是唯一让他觉得舒服些的事。
她脸色僵了下来——他的行为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样浇灭了她难得的好心情。‘实在是个怪人！’她一边忿忿想着，转头就离开了他。
詹姆斯这时连画草图的手都不住抖动着，像是血管里似乎一直搏动着某种东西——怂恿着他赶快做些什么。但他始终什么都没做，因为这样只会让他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普通人，一个傻瓜。
和他发生过争执后她本觉得并不应该放在心上，可她居然还是时不时的就想起来，她知道他不是那种莫名就发火的人，况且他们现在也能维持朋友的关系——她实在思忖不出什么地方惹恼了他。这种忧郁的气息每一见他就会萌生出来，尤其是有时看他在阅读看书的时候，简直就像一座浮雕，端庄的五官极其醒目。神情可以说既严峻又残酷，除了翻页，身子纹丝不动，真是叫人胆寒。谁能想到他三个月前还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呢——
这天早上，她正好遇到了他一个人从教学大楼里走出来，后面没跟芬格，英格力士或是安德森。她想起他在她扭了脚后把她带了回去，那时谁能想得起她呢。接着又帮警方办了一件案子，心里便感动得打算作一次努力，来恢复友谊，她径直走过去，叫住他就开口说道。
“都过去这几天了。我们还是朋友吗？”
“但愿我们是朋友”他无动于衷的说道，话里面一点都没有和解的愿望。要是迁就她自尊和恼怒的个性，她会立刻扭头就走。但是她的内心有比那些感情更强烈的东西在活动——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了这样的关系，失掉它会使她心里有些难过。
“我很担心你”
“担心什么。”他终于说道。
“我希望你不要再那么闷闷不乐了，你要通情理”
她觉得他整个人似乎僵住了，他用刻薄又怀疑眼神打量了她几下，接下来的回答也是冷冰冰的。
“如果你认为我不快乐，那你就错了。我的事情很多，恐怕少有时间想别的事。不管是谁的”说完，他瞧了她一眼，就大步走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情绪无奈的又愤懑了一阵，但不过一会就又会被和心上人的暧昧回忆冲淡了。伯特伦先生一直对她温柔又和蔼，虽然那次戏剧后再也没和他单独出去，但她也心满意足。
只是她的工作，她同样感到有些奇怪，她每周去只做一些誊写校对的事情，对于撰稿和谋划，伯特伦先生从不让她来，而这些也引起了报社有些人的私议，不过伯特伦先生倒是并不在意，每次都有充分的理由圆过去。这让她的心朦朦胧胧潜藏起了忧虑，像是一支管弦乐队在旋律声部由木管与弦乐谱写着牧歌般的田园曲，但鼓组却在低音声部隐约地敲击出不祥的节奏。她甚至回想起她还是个孩子时，因为好奇非要跟厨娘们一起煮饭，大人们丢给她一个面团后就又忙忙碌碌起来，谁都没将她当真。
周六的下午，她正坐在编辑的办公室里抄写一份稿件，伯特伦走了进来。他顺口就的朝她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小姐”
她知道今天是自由党补选的日子，于是就问道“补选结果怎么样，先生？”
“不错极了，子爵今年很有可能连任。明年会新晋一名党魁，每个人都在跃跃欲试”他笑得亲和又自然。
“哦，这真是个好消息不是么”
“确实，今晚有空吗，小姐。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另外我也想让你看看一下我的新撰写的稿件”
听着他好像无意的说着，她的心立刻咚咚的跳了起来，她忙应和下来，却又显得不那么激动。“哦好的，当然可以”
晚上，凡勃伦先生带她来了目的地。这间上等酒馆凡勃伦先生似乎是个常客，他一来就熟稔的走到了大厅角落里坐下。他给她看了看他的稿子，跟以前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动，所以讨论了几番后，一阵淡淡的郁闷，一阵迅速消逝的窘迫，就侵入到了他们的谈话中。
他们三言两语搭了几句政治和党派争斗的事，接着又说起一些琐事或俚语，逗得她不断的发笑。在和谐的光线下，伯特伦先生比先前任何时候都光彩照人，她则喝了几杯兑水的威士忌微微有些上火。有意无意的他们坐的越来越靠近，他甚至伸出手来轻揽着她的肩膀。在她的头脑里，暗淡的光线，辛辣的威士忌，热烈的谈话，汹涌澎湃的汇成一片。她突然感到他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她骤然血液涌上了头颅，甚至不敢回过头去看着他——她的梦境就要成真了么。正在她怔忪的时候，遽尔前台边上的一个女音传了过来。“请问查尔斯·伯特伦先生在吗？”
“哦。在的，夫人，请您——”侍者仓促的回答着，忙引着她朝这方走来。
“萨莉！”他一见她几乎跳了起来，脸顿时苍白又通红“...你怎么来了”
那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板着脸瞧着他和她。他便无不尴尬的介绍着。
“...哦，这是我的助手，怀特小姐。我们来这里谈些事”
“好了亲爱的，你也该回去了”
“哦，好的，好，让我们走吧。”他说完，忙拥着她就朝门口走去，连大衣票就险些忘了拿。
一股惊惧的热浪咄咄逼人地猛敲她的太阳穴，让她的脑袋发烧，恐惧的滋味在她全身到处跳动，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了，在她一时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又听见他们传来的对话。
“查理，告诉我，那是谁啊？”
“当然是我的秘书，亲爱的”
“我可不信，在男人工作的办公室里卖弄风情，难道会是个正派女人。我们的孩子可都六个月了，而你这半年什么时候九点前回过家，别叫我生气，查理。”
“哦，好了，好，我的宝贝，给我点面子，别在这丢人现眼的”
这是怎么！——她险些当场就昏过去，她忙又坐在原处捂着突突直跳的心脏才稳下情绪。等她再抬眼的时候那对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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