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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
偌大的湖面上,一艘精致的画舫静静地飘荡在湖面上。船头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微煦的阳光穿过薄薄的云层投射在湖水上,波光粼粼。
忽然,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几圈涟漪,转瞬间,原本还立于岸上的男子施展轻功,矫健越过湖面,纵身跃进画舫内。
画舫轻轻一晃,船头的男子微敛眉,薄唇优雅地一扬,转身:“看来师兄的武功又更上一层楼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告诉过你,别随意到我府上来,有事的话差人来通传一声,本王自会安排与你相见!”段若璃有些不悦地坐下。
“许久未见师兄了,心中挂念得很,想来一聚,难道师兄也要拒人于千里之外?”风撩起男子的衣衫,俊美无双的面庞,风姿清逸若嫡仙。
“你我相识多年,师弟这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段若璃嘴角泛起一丝嗤笑,懒散却不失贵气地侧身倚在雕花檀木长椅上。“是师傅让你来找本王的?说吧,你今天来所谓何事?”
“听闻东靖和西越两国联姻的事儿已经定下来了?”
“嗯,下月初,西越就会安排太子慕容瑜护送临真公主前往东靖。”段若璃继续说道:“两国交战多年,西越突然间提出联姻,不知是何用意。对于此事,以沈楚皓为首的老臣子是极力反对的,可皇上最终还是听了荀墨的话,答应联姻。”
“西越东靖兵戎交战多年,两国早就人力物力均已消耗殆尽。本来联姻对于两国来说都是件好事。可一旦两国连成一线,于我们而言,却是件很麻烦事。”
“既然如此,师傅是想要本王做些什么...”
“师兄要做的事是要让皇上相信送亲路上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策划,而策划人就是沈楚皓......”
“意外?该不会...你们打算途中派人拦截送亲队伍?或者说派人杀了西越太子和公主?若是如此,那可真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既能除掉沈楚皓,又能挑起两国纷争。如果处理不当,还会造成东靖国政局混乱。”眉目间闪过一丝冰雪之色,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你们到底想趁机做什么?”
“师兄,有些事情...还是别去探究比较好,你我拜在师傅门下的那一天就应该知道,我们只需听从命令去完成任务,其他的不必去想为什么。”男子垂下眼帘,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本王随口一说,师弟可别放在心上。放心吧,此事本王自会安排妥当,不会让师傅失望的。”段若璃嘴上答应,可心胸臆间迅速翻腾起一股怒气,手中酒杯不由得紧握,几欲捏碎。
“那就有劳师兄了。”风挽起他的衣炔如飞,几缕发丝拂过他的容华绝伦的面庞,显得各外的靡旎。
段若璃嘴角一扯,露出了个漫不经心的嗤笑,半敛着墨色的凤眼,抬头望向远处绮丽的山景。站在船头的男子撩起薄帘子走进画舫内,靠着段若璃边上坐下。
“师兄,我们自从六峰山一别就许久没有下棋了,趁今日紧巧,不如咱俩下一盘,如何?”他捏住雕花沉香木棋盒里一枚白子。
段若璃放下酒杯,唇畔的笑意渐浓,望着眼前的男子,蓦然觉得他似乎愈发沉稳淡定,已不是当初所遇那个懵懂天真的少年。
当年,他的母妃是父皇生前最宠爱的女人,爱屋及乌,太子之位自然而然便落在他的身上。可是一场阴谋政变,他被一众亲兄弟所害,母妃也受牵连被打入冷宫,逃离京城之时,失足落入深潭。幸得他无意在河涧发现,救了他一命;为了复仇他拜入他口中唤作师傅之人门下,习得一身上胜的武功,其后在他们的协助下,几经辛苦终于洗刷了他与母妃的冤屈,得以重回东靖恢复王族身份。
“对了,容太妃娘娘最近可好吗?”男子口中的容太妃正是段若璃的母妃。
“旧疾难愈,其他一切安好......”
“师兄不必太担心,只要有师傅在,容太妃娘娘定能凤体安康。”
望了一眼跟前的男子,段若璃双手不觉收紧,表面上他们是一门师兄弟,可他深知,从他被救那一刻,他便成了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宫中的眼线。
“师兄,该你了。”男子落下一子。
段若璃回过神来,抬手落子,逼近男子刚走的棋子。
男子捏起酒杯浅进一口说道:“前些日子,闲暇读了些杂记散书,无意间看到个十分有趣的故事,到现在还依旧感概很深。”
“哦,什么故事让师弟这般感概?”段若璃抬头望了他一眼,有将视线落会棋局上。
“一农夫在寒冷的冬天里看见一条正在冬眠的蛇,误以为它被冻僵了,就好心把它拾起来,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用温热的身体温暖着他,后来蛇慢慢醒了过来,因尖锐的毒牙狠狠地咬了农夫一口,农夫因此丧命。”男子看着段若璃新落的棋路,慢慢地说道。平静地从棋盅里捏起一颗白子“啪”地一声落下。“农夫临死说了几句话,着实让师弟我十分感慨。”
段若璃目不转睛地看着棋盘,俊邪的脸上轻带沉色,却仍轻笑回话:“什么话让师弟如此感概?”
“吾欲行善积德,竟害己命,而遭此恶报。”男子浅笑说完整个故事,然后抬头,眼中凝着没有感情的冷。
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了几下,妖治的面庞没有任何的变化的平静,段若璃没有说话,只是沉思,少顷,落下一子,抬眼看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男子,浅笑,酝着他此时心中的波澜。
“蛇本无心害人,只因本能所误,以为农夫有意害之。”
“不管是出于本能或无心之失,若伤了救他性命之人,不管是人或蛇,也不得原谅,你说对吧,师兄?”
“当然!”第一次有了慌乱,不仅仅是因为被人看破心绪,更多的是因为他心中隐藏的心思被人一针见血地戳破。
男子拿起酒杯仰头饮尽杯中残酒,站起来,身形颀雅,白袍上的暗金花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眼睑半垂,微带醉意,缓缓走向画舫内的瑶琴旁,白皙修长的指尖划过琴弦,发出清脆的声音。
“音色清脆悦耳,如泉流畅,真是一把好琴。”
“师弟琴技堪称一绝,今日不如就为本王弹奏一曲?”
“师兄见笑了,许久未弹,早已生疏。”白衣男子抖了抖衣袖,转身走到段若璃身旁:“说到琴技,倒让我想起一件事,听秋穗说京城有位善于弹琵琶的女子,其音律造诣不在她之下,不知师兄兄可有耳闻?。”
“呵呵,秋穗那丫头自视甚高,可是很少称赞别人,看来她是真的遇到对手了。此女子的确弹得一手绝色的琵琶。坊间有传闻,荀墨想要替她赎身,纳为侍妾。本王正有意要利用她来对付荀墨,若此女子能为本王所用,那不正是除掉荀墨最好的办法?”
“以师兄的才智何须要利用女人才能成事?据说此女子孤高清冷,并不见得那么好对付,让她乖乖听话为你所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看来不仅本王对她感兴趣,就连师弟似乎对她也颇怜香惜玉。”
男子浅笑不语,转眼望向船外。
“夜色阑珊,看来时候不早了。”
“要回去了吗?难得来一趟,何不多坐一会儿。”
“不了,师弟我还得向师傅回话呢。”修长的指尖捏过一枚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上,算是代表此次谈话结束。
“替本王向师傅问好。”
男子悠悠一笑,略揖作别,转身轻跃出画舫外,他的衣衫被风扬起,腰间的环佩脆响,顷刻间便消失在烟波荡漾的湖面上。
湖面恢复了平静,段若璃微怔地看着棋盘,一时间心中怒气抑郁难舒,眼中凝结着如寒冰般的冷,下一秒,一甩长袖,棋盘上的棋子如数扫落。他段若璃是命定的天之骄子岂能任人摆布,十年,足足十年,该还的恩情也该还清了。
“吾欲行善积德,竟害己命?”段若璃不禁笑出声,既然把他当作毒蛇,那么就好好尝尝被毒蛇所咬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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