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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暧远人村有客,依依墟里烟罩羹
湛卢继拐杖、柴刀、鱼叉之后,又有了铁钎的功能。
螃蟹烤熟了,贝壳也被方铭用鸿鸣砸开,胡乱烧了一通,“你先吃吧。”方铭将一只红通通的螃蟹递给小龙女,小龙女并没有接,反而说道:“我不饿。”
方铭笑道:“还要跟我客气吗?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离开这儿,要是你饿的走不动路,我可没有力气背你了。”
小龙女犹豫了一下,皱皱眉头,还是将那只烤熟的螃蟹接了过去,一小口一小口,极其缓慢地咽下。
方铭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嚼了几只螃蟹,又吃了几片贝壳里藏的蚌肉,水族本来就汁水多,吃过了这些,方铭觉得干渴也缓解了不少。
方铭倒是没有注意小龙女吃了多少,他吃完的时候,小龙女也放下了手中的螃蟹壳,方铭问道:“你吃好了吗?”
小龙女默默地点了点头。
方铭轻轻舒展了一下胳膊,道:“那我们就出发吧,回登州。”
这次,小龙女倒是没有意见,昨晚生病时的痛苦,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方铭以湛卢作拐杖,向林中走去,小龙女则跟着他的身后。
走进林中,方铭又找到了一些小龙女未曾发现的积蓄露水的叶子,两人一路走过,自然也不能浪费,将这些露水都“消灭”掉了。
“喂,你知道吗?”方铭对小龙女说道:“我回到登州,发现了一件事情。”他苦笑着,满脸的无奈。
不知为何,小龙女有些心不在焉,道:“什么事啊?”
方铭叹道:“这个世界,不是我们原先所处的那个世界!”
“啊?”小龙女惊讶道:“你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方铭道:“不是玩笑,这是真的,千真万确。”
小龙女问道:“你如何证明?你如何证明这是另一个世界!”
方铭道:“昨天我去了登州城,本想打听一下关于我父亲的事情,然而,登州没有我父亲,没有方家,没有赵家,没有沈家,所有我认识的人都不存在了,然而,那些建筑,那些地方,却还是老样子,只是,其中的人都变了,原来的世界,陌生的人。”
小龙女好久才反应过来:“那你的意思是,这里也没有东海龙族了?”
“是的。”方铭声调沉重地说道:“没有水族,没有修士,没有法术,只有普普通通的人。”
小龙女沉默着,不再说话,两人慢慢地走着。
许久,她问道:“那么,我们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方铭长叹不语。
大概小龙女也明白方铭的意思,她低声道:“应该会有办法回去的,父王也曾多次进入那个禁地修炼,也都平安无恙地回来,我们也能的。”
方铭眼前一亮,问道:“他进去之后要多长时间才能出来?”
小龙女道:“多则一两个月,少则七八天。”
方铭的眼睛又迅速黯淡下去,道:“即使我们出去了,一切也都晚了。”
小龙女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劝慰道:“你别胡思乱想了,也许,在那个世界,他们早已经把方伯父救出来了,我们两个修为太低,少了我们也不影响整个计划的。”
方铭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听进了小龙女的话。
两人行走的速度并不快,方铭体力不足,小龙女大病初愈身体虚弱,他们也不着急赶路,皆是心不在焉地随意走着。
在这个世界,他们没有目的地,既然没有终点,又何必脚步匆匆呢?
太阳升到头顶,又渐渐向西落去。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连方向也失掉了。
方铭抬头看了看太阳,停下了脚步,对小龙女道:“喂,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或者你有没有熟悉的地方?”
小龙女摇了摇头。
方铭叹道:“那就随意走吧,走到哪里是哪里,虽然迷路了,但是最起码也要找到一个人家,要是再露宿野外,你我的身体都受不了的。”
两人捡那些丛林稀疏的方向走去,遇到小河,便沿河而行,向这一切可能有人烟的地方走去。
再过没多久,太阳就要落山了。
正是家家户户做晚饭的时候。
几道炊烟袅袅地在远方升起,方铭与小龙女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向那炊烟升起处,小桥流水的地方走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村庄,甚至也不能叫做村庄,它太小了,总共也就十几座房子,零零落落地分布在小河的两岸。
暮色里,小木屋沐浴在柔和的夕阳余晖中,安静地站在那里,淡淡的炊烟在浓重的晚霞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飘渺,如同仙人出没时的轻雾,袅袅上腾。
小河的粼粼波光里,夕阳碎成了一大片,随着细细的浪花上下翻滚,跃出水面的小鱼身上也披了一道金纱,落入水中,溅起的是朵朵晚霞。
陌生人的闯入并没有打破这祥和与安宁,河畔捣衣的少女抬起头看了这两个困顿的陌生人一眼,对身边玩水的小孩低声吩咐了几句,便继续专注于手中的衣物。小孩子飞快地跑开了,推开了矮矮的篱笆门,冲到屋里,拉出了一个中年汉子。
淘米洗菜的妇人倒是没有多少害羞,大声问着方铭与小龙女两人从哪里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声音虽然大,却不是那种声色俱厉,而是一种亲切而热情的大嗓门,一如邻家的善心的大妈。
方铭同样大声回答着,很快,那个小孩子叫出来的中年汉子扶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向方铭走来。
方铭忙迎上前,道:“大哥好,老爷子好,小子方铭,打扰了。”
那老人摆了摆手,道:“这位小兄弟,不必多礼,敢问小兄弟与那位姑娘到这儿有何贵干呐?”
方铭道:“老爷子您叫我方铭即可,这声小兄弟我可不敢当。我们二人原是南洋人士,因家中变故而不得不乘船逃离,家父曾言我方家祖籍登州,因而我二人便想至登州落脚,却不料中途遇了大风,船毁人亡,所带的财物也沉于海底,我二人侥幸活了下来,一路摸索,才有幸遇到这个村子。”
那老人家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又问道:“这位姑娘可是你的姊妹?”
方铭道:“并无血缘关系,乃是家父世交好友之女,因家际破落而寄居于我家,却不料此番也牵连了她。”
老人依旧只是点点头,道:“不知小兄弟家中做何营生?又因何家中变故?将来有何打算?”
方铭暗道真是一只老狐狸,他答道:“小子家中世代为医,到家父这一代,家业兴旺,便也做起生药材的生意,在南洋诸岛,颇有几分名头。”
方铭语气一转,低声道:“也正是因此,被业内同行嫉妒,便联手打压我家生意,家父气急之下大病一场,最后竟撒手归西!可恨我少不经事,于买卖之道一窍不通,眼睁睁看家业破落而束手无策,然而那些人犹不肯罢休,竟要赶尽杀绝,幸有忠仆护主,将我二人送离那岛……”
本来是一通谎言,然而,方铭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竟红了眼圈,道:“至此,家父已遭不幸,而我二人又是身无长物,故而只愿寻一僻静处,设下先父衣冠冢,为先父守墓终生便也足矣。“
老人似乎也被感动了,揉了揉眼睛,叹道:“小兄弟果然是命途多舛啊,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小兄弟来到这儿,也是天意,正巧,老头子我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总是疼痛,不知小兄弟可有什么应对之法?“
方铭面上笑着,心中却大呼这老先生狡猾多端,分明还是不相信自己,不过好在他平时虽不学无术,然而毕竟耳濡目染,还是懂的一些医术的。
他说道:“不知小子是否可为老爷子把一把脉?“
那老人伸出了右手,道:“小兄弟请便。“
方铭笑道:“老先生莫要戏弄小子了,男左女右,还请老爷子伸出左手来。“
那老人大笑,拍了拍脑袋,道:“倒是我老糊涂了。“
方铭伸出中三指放在老人的寸口脉处的寸、关、尺三部,又以不同指力浮、中、沉三候,三部九候罢了,方铭收回手,问道:“老爷子的骨头疼痛多在什么时候?那些部位?“
老人家道:“疼痛也不定时候,或早或晚,刮风下雨便疼,疼痛处不可捉摸,踝、膝、腕、肘、肩不一而定。“
方铭又问道:“老爷子年轻时可是常常下水?“
老爷子点点头,道:“这座小村便是靠海吃海,我年轻时自然也是要出海打渔的。“
方铭沉吟了片刻,道:“小子实不曾亲自为人诊断过,所学不过是源于书本,未曾实用,因而诊断若有不当,还请老先生见谅。“
老人家笑道,“无妨,小兄弟尽管说便是。“
方铭道:“老爷子这是关节风痛,多因年轻时受凉太甚,而又不知保养,年纪大了,便落下此等病根,医治方法倒也不难,所用药材这村中便有。“
“哦?“那老人家道:”小兄弟快快说来。“
方铭道:“医书上记载,医治关节风痛,药石甚多,然而老爷子此种境况,用松脂、松节、松叶最佳。“
老人家指着方铭身后的一大片树林,道:“便是你身后林中的松树?“
方铭道:“确实如此,其一,用松脂三十斤,炼五十遍,每取三升,和炼酥三升,搅稠。每天清晨空心服一匙。一天服在次。服药期间,以面食为好。忌食血腥、生冷、酸物。百日病愈。其二,。用松节泡酒,每服一俣,一天服五、六次。其三,用松叶捣汁一升,在酒在升中浸七日,每服一合。一天服三次。“
老人家点了点头,似是认可,却又问道:“小兄弟所说的药方,我也曾在登州药店的郎中口中听过,只是,老头子却不知炼酥为何物,小兄弟可能解惑?“
方铭心道,还是要考验于我?也罢,他答道:“取牛乳,炼制成酪,由酪而成生酥,生酥而出熟酥,即炼酥,炼酥又经炼制,酥上如油者便为醍醐。老先生可明白了。”
老人家微笑颔首道:“不错,方铭,老朽真当是茅塞顿开,一扫前疑。来,方铭,先跟你飞鱼大哥到家里洗漱一番,用过晚饭之后,我们再细谈。”
方铭长舒一口气,道:“多谢老爷子,多谢飞鱼大哥。”
自始至终,小龙女都一言不发,极其温顺,老爷子与那中年汉子也当她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大小姐,故而没有多加为难。
远看只是一栋小木屋,走进了,方铭才发现这原来也是几栋房子围成的一个小院子,篱笆围栏,院子内种着一些家常的蔬菜,几只鸡四处乱跑,而方铭惊讶地发现,在一个小屋子前,甚至还有几株不知名的花。
老爷子对方铭道:“这便是寒舍,飞鱼是我唯一的儿子,第一个瞧见你的是我孙女和孙子,你暂且跟着你飞鱼去,这位姑娘就交给我儿媳吧。”
方铭看了小龙女,对小龙女道:“那就按老爷子的安排吧,不要着急,很快就好。”
方铭对老爷子与那中年汉子拱手道:“多谢!多谢!”
两人分头离开,小龙女却是被带进了那间门前有几株花的屋子。老爷子站在院子里,看着方铭离开的背影,目光却落到了方铭身上的刀与剑之上。
不多时,方铭与小龙女便先后出来了。
两人洗漱之后,又换过干净衣服,一改先前的困顿之色,便显出不凡的气质,方铭穿的是飞鱼的衣服,有些大,衣服上还有几处补丁,然而,这却使方铭看起来成熟了几分,也稳重了许多。小龙女穿的大概是飞鱼大哥的女儿的衣服,正是合身,简单的一身粗布衣服令她看起来安静了许多,更像一个小家碧玉,而非大家闺秀了。
飞鱼大哥的妻子笑道:“龙姑娘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儿,洗换的时候还不要旁人在一旁看着。”
方铭笑道:“麻烦嫂子了。”
老爷子道:“阿翠,晚饭做好了吗?叫那两个孩子回来吃饭吧。”
飞鱼大哥的妻子,便是老爷子口中的阿翠,应了一声,便向院外走去。
老爷子笑道:“方铭,龙姑娘,请到屋里坐吧。”
飞鱼扶着老爷子,方铭与小龙女跟在两人身后。四人进了屋子,便围着桌子坐下了。
老爷子道:“方铭,既然你也暂时没有别的打算,不如便先在我这儿住下,若是你日后另有打算,则另说,若是你便决定在此定居,造了衣冠冢,为你父亲守墓,我便择日让村里的年轻人帮你起一座小屋子,你也在这儿住下,平日里大家若有个头疼脑热,去找你医治也方便,你意下如何?”
虽然老爷子对方铭的身份来历还有一丝怀疑,特别是方铭腰间的刀与剑,他早年出了不少的海,自然知道那刀剑并非凡品,但是一方面方铭表现的并无异常,品性良好,为人处世也不似那粗俗之人,另一方面,方铭知晓医术,这却是村里最最需要的。这个村子离登州太远,平常难有郎中前来,也因此耽误也不少的人。
而方铭,也一时并没有很确切的打算,虽然当务之急是找到回那个世界的办法,可是他毫无头绪,总不能一路乱撞,因而,他答道:“多谢老爷子的好意,那我二人便要在此叨扰一段时间了。”
说话间,阿翠嫂子带着那名捣衣少女与玩水的小孩走了进来。
那名捣衣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生得眉清目秀,温婉可人,进门后只是抬头看了方铭一眼,便又低下了头不再说话,而那五六岁的小男孩却一进门便挣脱了妈妈的手,钻到了爷爷的怀里,问道:“爷爷,他们是谁啊?”
老爷子笑道:“虎子,他们是叔叔和姑姑,以后他们就在我们家住下了,去叫叔叔和姑姑。”
小男孩虎子便跑到方铭身边,叫道:“叔叔好。”
他又对小龙女道:“姑姑好,姑姑长的真漂亮。”
小龙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伸出手,很不自然、动作生硬地摸了摸虎子的脑袋,笑道:“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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