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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钓之路正式开启
满地金箔笺被玄甲压出细响,火光将谢灼的影子投在墙面上,如蛰伏的狼王终于撕开羊皮。
他额前碎发垂落,遮住那道旧疤,忽然显出几分委屈:“苏掌笺撕了我三张面具,总要赔些...”
月光重新漫进来时,谢灼的佩剑正横在两人之间。剑鞘镶着的昆仑玉映出苏霁月微肿的唇。
“沧州洪汛将至。”他突然转了话头,指腹抹去她唇畔血渍,“我要你三日内绘出三百张《河防十策笺》。”
“凭什么?”
“凭你批注的《九边策》里写着——”他贴近她耳畔,战甲下的心跳震得两人发麻,“'治水如用兵,需知己知彼'。而此刻沧州堤坝下埋的火药,足够把苏侍郎通敌的罪证炸上天。”
苏霁月猛地揪住他衣领。父亲篡改《文华敕》的证据还在谢灼手中,那些与西夏往来的密函怕也......
“三日后,漕运码头。”谢灼将《文华敕》塞进她襟口,残页边缘的御印硌得人生疼,“用苏小姐的得意技法换你苏家满门性命——根本算不上亏本买卖,不是吗?”
卯时的汴京城还裹在晨雾里,飞鸢阁的雕花窗却已泄出烛光。苏霁月伏在案前,砑花刀尖在《沧州河防图》上刻划。
前夜谢灼留下的《文华敕》残页正压在砚台下,朱砂浸透的“凡七品以上官眷”六个字,像极了父亲当年篡改诏令的笔迹。
谢灼塞来的虎符硌在腰间,冰得她后脊发凉,提醒着她明日漕运码头的交易——工部那些老狐狸,怕是也嗅到了沧州火药的气味。
三百张描金笺已堆成小山。每张鹊桥纹里都藏着沧州堤坝的薄弱处。
“苏苏真要信他?”沈素锦盯着苏霁月手中那枚虎符心生不安。
“信?”她将虎符揣进内衬,一脸坚定,“我要他亲眼看着——星沉先生做不到的,飞鸢阁能做到;谢家军平不了的乱,市井女子能平。”
“小姐,韩都统带着青麟卫往甜水巷来了!”白狸撞开密室门时,苏霁月正将火药捻进金箔夹层。沈素锦一听来人,戴上一抹素色斗笠从后门溜了出去。
“来得正好。”她指尖拂过腰间钢坠,那日被谢灼掐过的腕骨还在隐隐作痛,“把前日制的'问情笺'全堆到中庭,要掺双倍雄黄粉。”
晨光刺破窗纸时,青麟卫的玄铁靴已踏碎飞鸢阁门槛。韩林轻车熟路的进入大堂,“齐掌笺好手段,前几日毒杀吴博士的账还没算清,今日又敢在沧州堤坝做手脚?”
“韩统领谬赞。”苏霁月慢悠悠拨弄香炉,迦南香混着硝石味在阁内漫开,“飞鸢阁的笺纸能通阴阳,昨夜吴大人托梦说,害他的真凶......”她突然抬眸,白玉面具在晨光中泛起冷芒,“指甲缝里还嵌着朱砂呢。”
韩林下意识攥紧右手,指缝间新染的蔻丹红得刺目。昨日从春风楼头牌身上搜出的砒霜瓶,此刻正在他袖中发烫。
“妖女休要胡言!”工部尚书崔显忠跨过门槛,官靴碾碎描金牡丹纹,“沧州堤坝所用《束水攻沙法》分明是你剽窃工部秘策,如今还敢勾结逆党......”
“崔大人慎言。”一阵清冷的少年音传入飞鸢阁堂内,“三年前黄河决堤,工部库房丢的八十万两雪花银可都铸成西夏人的箭镞了?”谢灼跨步缓缓走至苏霁月身旁。
“谢将军说的什么玩笑话,您来得正好!”崔显忠如见救星,“这妖女伪造工部文书......”
“崔大人说的文书——”谢灼突然抖开卷轴,龙纹暗绣刺痛众人眼,“可是圣上亲颁的《沧州治水诏》?”他剑尖轻挑,将卷轴甩进崔显忠怀中,“巧得很,陛下今晨刚命飞鸢阁监制河防笺。”
“不可能!”崔显忠目眦欲裂,“工部从未接到......”
“崔大人当然接不到。”谢灼突然逼近,玄甲撞得崔显忠踉跄后退,“毕竟您府上管家今晨刚从西夏暗桩回来,怕是......”他指尖弹出一枚狼头铜符,正落在韩林脚边,“还没来得及递消息吧?”
韩林脸色骤变,那铜符内侧刻着的怕不是私放西夏探子入京的暗号!
“韩统领,如今来看谁才是这卖国的逆党啊?”谢灼反手将苏霁月护在身后,拇指暗扣她腕间钢坠。这个角度望去,他脖颈新添的抓痕清晰可见——正是密室纠缠时被她抓挠的。
苏霁月挣开他的手,砑花刀凌空划过:“青麟卫要查飞鸢阁可以,只是......”刀尖指向崔显忠的玉带钩,“崔大人这枚和田玉钩,怎么嵌着西夏王族的狼图腾?”
“胡说!这是祖传......”崔显忠突然噎住。玉钩内壁的图腾遇热显形,分明是西夏王帐的秘纹!
“看来崔大人祖上是西夏贵族?”谢灼抚掌大笑,“难怪对沧州堤坝如此上心,毕竟炸了堤坝,西夏铁骑就能长驱直入——”
“你血口喷人!”一个不受宠的闲职将军也敢在这里耀武扬威,崔显忠夺过火把奔苏霁月而去,却被谢灼一脚踹进金箔堆。
雄黄粉遇火即燃,瞬间将他官袍烧出个斗大的洞。他死命挣扎,掀起的带火金箔冲苏霁月飞去,谢灼抢先一步将其握攥在了手里。
满阁死寂。苏霁月盯着那抹刺目猩红,忽然想起前夜密室中,这人的血也是这般滚烫地渗进她指缝。当时他说什么来着?“苏掌笺撕了我三张面具,总要赔些......”
谢灼甩动着那卷明黄绢帛,“如今飞鸢阁已受了皇命,韩统领此刻拿人,是要抗旨不成?”
韩林带着青麟卫押着崔显忠悻悻离去时,谢灼正用染血的手指摩挲茶盏边缘。苏霁月盯着他掌间伤口,忽然将整壶金疮药砸在案上:“小将军演够了?”
“苏掌笺心疼了?”谢灼故意将伤口凑到她眼前,新鲜血珠滚落在《沧州河防图》上,晕开一抹妖异的红。
“心疼将军不如心疼这上好的剡溪纸。”苏霁月冷着脸扯过绢帛,“血污浸透三寸,沧州百姓又要多挨三日洪水。”
话音未落,腕间突然一紧。谢灼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灼热呼吸喷在耳后:“真正的河防图在问情纹暗格里,苏掌笺真当谢某是瞎子?”他指尖划过图纸某处,“这里少刻了半道分水堰,可是要考验谢某的眼力?”
苏霁月浑身僵住。这分水堰的位置,分明是她昨夜故意留下的破绽。星沉先生在《九边策》中写过:“治水如用兵,虚则实之。”难道......他也是星沉先生的拥蹙?
“谢将军对星沉先生的著作,倒是熟稔得很。”她突然转身,发间玉簪擦过谢灼下颌,“不知可曾读过先生批注的'借势篇'?”
谢灼喉结滚动,忽然擒住她执簪的手。玄甲与素纱纠缠着跌进满地金箔,他在漫天纷飞的笺纸间低笑:“那苏掌笺可知,星沉先生批注时最爱饮什么酒?”
“与我何干?”苏霁月别开脸,但是慌乱的眼神暴露了她的在意。
“西域葡萄酒,要掺三颗青梅。”谢灼变戏法似的摸出个鎏金壶,酒香混着血腥气漫开,“那日慈恩寺塔顶,苏小姐用计撒了谢某满面的......”
苏霁月突然抬膝顶向他肋下旧伤。谢灼闷哼松手,她趁机翻身而起,砑花刀尖抵住他咽喉:“将军再胡言乱语,下次撒的便是鹤顶红。”
满阁女工早已识趣退散,大伙心里终于有了定论,半年前两人大战分别时的‘郎情妾意’果真属实。
谢灼仰躺在地,心口狼头刺青随喘息起伏,他面上竟显出几分委屈:“苏掌笺好狠的心,谢某可是刚替你挡了灾。”
替我?”苏霁月气极反笑,“若不是将军纠缠于飞鸢阁惹来猜忌,青麟卫何至于......”
“苏霁月!”谢灼突然厉声喝断。他撑着身子坐起,眼底笑意褪尽:“你真当令尊那些勾当能瞒天过海?三年前黄河决堤,工部贪墨的八十万两白银,此刻正在西夏人的银库里落灰!”
窗外惊雷炸响,春雨裹着冰雹砸在琉璃瓦上。苏霁月握刀的手微微发抖,腕间钢坠撞出凌乱声响。父亲书房暗格里的西夏密函,母亲临终前攥着的黄河改道残叶.....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怀疑,只是......
“你以为我为何要盗《文华敕》原本?”谢灼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星沉先生的治水名篇,“三年前雁门关外,那个偷翻《天工开物》批注本的女医官…”
苏霁月黛眉微蹙,那年她为查黄河案混入军营,却意外瞥见星沉先生的真迹......
“从那时起,谢某便知苏小姐与那些蠹虫不同。”谢灼指尖抚过她腕间缠臂金,“你要保苏家满门,我要肃清朝堂。既然殊途同归......”
“谁与你同归!”苏霁月猛地抽回手,“谢将军莫不是忘了,三日前你还想用通敌罪证威胁苏某?”
“那不是威胁。”谢灼忽然轻笑,沾血的手指在她掌心写了个‘云’字,“是聘礼。”
暴雨倾盆而下,淹没了苏霁月的惊呼。
谢灼将她抵在描金屏风上,战甲与素纱纠缠出暧昧的响。他咬住她耳垂低语:“沧州堤坝下埋的火药足够掀翻半个工部,苏掌笺是要当寡妇,还是当......”
“当你的催命符!苏霁月屈膝顶向他胯间,却被铁甲硌得生疼。谢灼趁机扣住她双手,鼻尖蹭过她颈间淤痕:“三年前你偷走我案上藏书时,可没这般凶悍。”
“你!”苏霁月正要骂,谢灼的手已抚上她的白玉面具,女子忙伸手去挡。
“在下的面容早被苏姑娘看了个彻底,但这白玉之下的风景谢某何时有幸能得一见呢?”谢灼一脸可惜,差一点就能拿掉那碍眼的物什。
“待将军学会怜香惜玉。苏霁月突然将雄黄粉撒向他伤口,趁谢灼吃痛挣脱桎梏,“飞鸢阁的规矩——求我做事需过三关。第一关,请将军把沧州堤坝下的火药换成赈灾粮。”
谢灼舔去手上血迹,眼底燃起异样的兴奋:“若我三日内办成呢?”
“那便许你进阁饮杯茶。”苏霁月转身进入阁楼。
陆南柯不知从哪凑过来啧啧称奇:“这局棋你布了三年,就为骗杯茶?”
“你懂什么。”谢灼望着阁顶描金的倩影,“她早将真图纸绣在那些金箔里,沧州的火药......”他忽然轻笑,“昨夜就换成陈粮了。”
“小姐,谢将军他......”阁楼里,白狸望着谢灼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
“不必管他。”苏霁月碾碎新采的辰砂,“狼崽子受了伤,自会寻药来治。”
春雨突然倾盆而下,冲刷着甜水巷的青石板。更夫敲响三更梆子时,三百张河防笺秘密运往沧州。
谢灼立在飞鸢阁檐角,看苏霁月的剪影映在窗纸上。她正在批注新的治水策,簪头流苏晃碎一室烛光。
“阿灼,该动身了。”陆南柯在巷口催促。
谢灼最后望一眼那抹剪影,将染血的帕子塞进怀中,帕角绣着‘裁云’二字。
汴京的春夜还很长,而沧州的洪水,终将冲开新的棋局。
远处传来货郎新编的童谣,混着雨声飘进雕窗:
“飞鸢衔星过沧州,狼王衔玉拜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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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锦:“苏苏,你嘴怎么肿了?”

苏霁月:“被狗咬了…”

沈素锦:“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苏霁月:“别问了,求你了。”

陆南柯:“你这算不算强取豪夺?”

谢灼:“明明是柔情似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