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樱花不会调落

　　“好，你既然说有延时装置，那他是怎么做到？”心高气傲的水谷勉强谦卑地问道。
　　“还有三个疑点哦。”萩原伸出三根手指，笔画给了对方看，似乎是想要提示她。
　　水谷紧抿薄唇，死死盯着两人，一个面色不恭地瞅着她，另一个对自己明媚地笑着，可惜笑意不达眼底。
　　虽然题干给的不同，但要破解他们面部表情所传达意思，那答案是一样的——这都看不出来的她，是真的蠢。
　　如果不是为了案情，她现在丝毫没有继续对话的想法了。
　　“其实这些，警方过会儿应该都能查出来。”萩原耐心地讲解道，“第一，花瓶的位置太奇怪了，说明这可能不是打斗的结果，第二，办公室内配有冰箱，但是里面却什么都没有，说明有人事先全部取了出来，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桌上只有杯托没有杯子，这很有可能是有人想要掩盖什么事实。”
　　“所以这跟延时装置有什么关系吗？”
　　萩原也跟着看向松田，满脸透露着五岁小孩一样的求知欲。
　　松田：“……”
　　“这就涉及到凶手为何要将现场伪造成打斗后的模样了，他需要藏叶于林，他将真正想要隐藏的真相埋藏进了一团杂乱无章的毛线之中。”
　　松田丢给了水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潇洒地走进北屋的办公室，余下的警员也跟了上去。
　　小心翼翼地进入了现场后，他套上了水谷递来的白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倾倒在窗前的其中一个花瓶上：“我一直在思考，死者和凶手打斗之时，该是以何种体位将这么重的花瓶推到窗前的，现在看来应该是凶手故意摆上的。”
　　萩原打开了角落的小冰箱：“恐怕真凶的道具就是藏在这儿吧，冰块和绳索，这里说不定还能找到了绳子的纤维呢。”
　　松田冷冰冰地看着开着冰箱门的幼驯染投过来一个期盼和崇拜的眼神，哽了两秒，接着说道：“只要把绳子和水一起灌入磨具，等到结成冰块的时候绳子的一端也就固定在了冰里，第二天勒死北屋，再将冰块放在窗前的地毯上，尸体吊在窗外，等到经受太阳照射的冰块融化，尸体就会自己掉落。”
　　清脆的掌声萦绕在办公室内，水谷鼓着掌，低笑两声：“但是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仅靠一块融化到一半的冰可无法承受。”
　　萩原有些不悦，沉着张脸“砰”地一声关上了冰箱门。
　　松田“啧”了一声，压抑住胸腔中的不满，嘟囔了句“真笨”，又耐着性子说：“所以凶手选择了那个花瓶，将它压在了冰块上，就能暂时支撑住尸体了，只要能够支撑到他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就可以，不过他大概率事先试验过能够掐准时间。”
　　松田低头看了看脚边洒了一地的花枝和水：“冰块融化后的水渍会混进花瓶里泼出来的水中，最后只要他将房间弄乱，即便花瓶很突兀，大家也会忽略这一层，何况还是在现场如此混乱的情况下。”
　　以目击证人的身份留下的小仓突然一拳敲在掌心：“啊所以啊，我就说很奇怪啊，明明北屋校长的办公室大门在案发的时候是锁住的，凶手也没有要将它伪造成密室的意思，所以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在冰块没有融化的时候，不要有任何人闯入其中吗？”
　　萩原分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还有一个原因，凶手要在昨天黄昏的时候，将凝固到一半的道具偷偷放进办公室的，那他就需要用到北屋校长的钥匙。”
　　西野校长慢慢走了过来：“北屋的确是一个会在冰箱放饮料，但是很少打开的人。”
　　水谷还是有些质疑，探究观察的眼神看得松田阵平浑身不适，松田也毫不示弱地回敬了一眼，如果眼神能袭警的话，他高低得进去几天。
　　好在萩原沉住了气，岿然不动地立在原地脱去了手套，而后轻轻地拍在了松田肩头。
　　那阵男声再次响起：“水谷，他们说得应该是对的，待会儿按照我的说法去做就好。”
　　水谷：“是……”
　　来人是刚才那位青年男警官，萩原主动上前鞠躬打好关系，松田依旧板着张脸杵在后面。
　　一问他们才知道这位是搜查一课的明石警部，29岁，目前正在和他们的国中班主任稳定交往中……
　　“尸体脖子上的绳索末端确实有水渍，所以你们的猜测确实有一定可信度，接下来就交给警方了吧。”
　　而他眼前的那对幼驯染相视一眼，笑不出来……
　　明石：“我听我女友说，他当年教过两个很棘手的学生啊，一个留着永远踩线校规的半长发。”
　　半长发少年尴尬地理了理肩头的发梢：“……”
　　明石：“还有一个经常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看，明明她才是老师，她却以为自己要挨揍了。”
　　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的卷毛：“嘁……”
　　结束了这一场形式独特的寒暄后，萩原立马替幼驯染辩解道：“其实就是看着凶啦，小阵平笑起来可好看啦。”
　　“我……”
　　“而且而且！”萩原揽过幼驯染的肩膀，像是清仓大甩卖的推销似的一样一样罗列出了对方的优点，“总而言之，小阵平虽然后背都是锋芒，但是他的内心可是很温柔的，就像小猫一样，翻过身就能揉到他柔软的肚皮！”
　　“……”明石饱经沧桑地叹息一声，眼前依稀浮现出另一位熟悉的女性，“你说的是对的。”
　　老练的警.察很快压制住了内心的思念，可这一点转瞬即逝的情感也被另一个敏锐的少年察觉到了。
　　“警官先生是在想女朋友吗？”
　　“嘶……萩原君，是这样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一只小猫，如果想要看到他柔软的肚子，我们首先得有本事把他给翻过来，还要确保他不抓我们呢。”
　　“是这样吗？可是我们家附近的野猫就不是这样的哦……”
　　“咳咳，这不重要！”明石警部正色，“无论如何，你们都是第一目击人，所以过会儿可能需要你们留下来再做一些笔录。”
　　铺天盖地的搜查过后，警方调查了校内大部分人的不在场证明及动机，即便圈划出了可疑的人选，可目标范围太大了，也没有明确锁定凶手的证据。
　　好消息是在窗户边的磨损痕迹又一次论证了松田猜测的手法，可这也只是完成了案件侦查的一小环罢了。
　　等到最后一个萩原研二问完话后，窗外的天边阴云翻墨，大雨将至，随着一阵阵轰隆隆的闷雷声，审讯房间的大门也被人叩响了。
　　没等明石开口询问，对面就传来少年略显急躁的声音：“我。”
　　萩原惊喜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小阵平来了！”
　　明石咳了一声，把兴奋的萩原按回了位置上，然后对着大门平静地回了句“进来”。
　　松田大大方方地就进了房间，完全没有把这儿当作审讯室一般，后脚一蹬踢上了门，力道不大，胜在动作足够随性恣意。
　　明石感慨道：“真是急不可耐啊。”
　　“哈？”松田阵平挑起眼皮，线条凌厉的眼眸之中总是携带着一份少年独有的戾气，他叉腰别扭地扭过头，“见他就算了吧。”
　　“啊？小阵平这么嫌弃ha……”
　　“咳咳……”明石今天已经是第二回把萩原这小子按回去了，“松田君这是想到什么了？”
　　松田自来熟地拉开萩原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啊，算吧。”
　　“比起知晓你们的发现，我现在更想告诉你们另一件事情。”明石突然厉色，“我知道你们很聪明，但是下次不要乱闯现场，当然如果现场有伤者，那除外。”
　　“可是我们今天……”
　　“我知道你们今天协助警方探案，功劳不小，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们的推论是正确的，如果你们今天贸然闯入破坏了现场的证据，还无法给出正确的推理呢？”
　　两个少年一齐低着头沉默良久。
　　明石并不打算大而化之，但似乎也不想打消他们的积极性：“我知道我把这件事情说得严重了千倍百倍，但是好歹也相信一下我们警方吧？下次想要观察现场，我其实也不反对，起码确保我们警.察到了再说，可以吗？”
　　自知理亏，他们不好说话，只能一直点头认错，萩原研二又一次使用了他与生俱来的能力渴望蒙混过关，可惜明石警部并非等闲之辈，还是揪着他们做了足足二十分钟的思想教育，但最后还是对他们的能力大加赞赏。
　　最后萩原弱弱问道：“那……警官，现在案情是如何啊？”
　　“这还不在你们应该关心的范畴。”明石很快展露了令人心安的笑，“不过聪明的孩子有糖吃。”
　　萩原和松田乐由心生，一个个都弯起了唇角，眼中闪过期待，迎接到的却是明石警部的两个爆栗。
　　被敲得眼冒金星的两人马上摁住了生疼生疼的脑瓜子。
　　“太凶了啦警官先生。”“下手轻一点啊。”“要是被砸成傻瓜了，警官先生要请客。”“完全就是趁人之危。”“疼死了啦，警官先生就不能看在女朋友的面子上温柔点吗？”“太卑劣的手段了。”…………
　　明石揉了揉手，耳朵边像是两只小苍蝇嗡嗡嗡地围着他转：“但是小心点，吃太多容易蛀牙。”
　　“嫌疑人范围太大了，即便第一时间就做了排查，也根据线索进行筛选，甚至还对现场的学生进行了搜身，今天出入的人我们也都调查过，这其中也包括了你的姐姐，但是想要从这么多人之中找到凶手还是太难了。”
　　萩原突然一个激灵：“对了！钥匙！”
　　“办公室的备用钥匙我们在楼道尽头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凶手没有要隐瞒这一点的意思。”明石平淡地叙述道，“当然你们还说过一个疑点，桌上的杯托还有不翼而飞的咖啡杯，我们也联想到了，但是现场就是找不到，恐怕只能去翻你们学校的下水道了，不过也不排除现在这些线索已经漂到了太平洋的可能。”
　　松田环着手臂靠在椅背上：“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凶手为什么要藏掉一个茶杯呢？如果留下指纹可以擦除，而且为什么唯独留下了一个杯托？”
　　水谷递来一张报告单：“我们初步判断是，这个杯子上残留着凶手的血迹，也就是对方的dna。”
　　这么看来，这个猜测，的确足以让人暂时信服，但是……偌大的房间，血迹却偏偏留在了这么小的一个杯子里？
　　萩原打断道：“慢着，既然我们刚才的猜想是，房间中争执的迹象是凶手为了手法故意伪造出来的，那是否就说明，凶手实际并没有和死者打斗过，或者说，实际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松田也笑着附议道：“这么说，确实合理了很多，而且打架打到一半，突然跑到冰箱那里取出一根绳子，一端还冻进了冰块之中，怎么说也有点可笑。”
　　水谷：“所以说，你们两个其实都知道了吧，只是合伙演我是吧？”
　　“对啊，不对！”萩原垂下无辜的眼眸，“毕竟那是我们在同校同学面前当场推理的，就算是猜到了，说出口的也该有所保留啊，因为现在，他们也被归为嫌疑人了呢。”
　　松田余光瞄了眼佯装委屈的幼驯染，即便内心已经麻木，但显然对面很多警官都控制不住为他“高超”的演技心折，还有的面色中难掩喜爱怜惜。
　　松田咬了咬后槽牙，请这个家伙不要再无视场合，无视年龄，无视性别，无视物种，无视死活地散发魅力了，好吗？
　　而松田眼中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继续道出了令人震撼的事实：“但是事实也很明确了，凶手很有可能不是警官先生一开始排查的人群，他很有可能不是成年男性，伪造现场也只是一举两得，不仅为不在场证明制造了延时的机关，同时还将自己排除在嫌疑人群之外，真正的凶手可能只是一位体能平平无奇的普通女教师，甚至是这所学校的任何一位学生。”
　　明石谨慎地问：“但这也只是你们的猜测不是么？”
　　“咖啡杯。”
　　松田低声只言简意赅地吐露了短短三字，话音一落，窗外的大雨随之断了线。
　　大雨滂沱，冰冷的雨密密匝匝，啪啪嗒嗒地打在后窗，凉风顺着窗户的缝隙溜了进来，春泥的芬芳漫进了校舍。
　　刚才经过了一场血案的洗礼，大雨浸没下的校园了无生气，而楼外的第二现场，大雨噼里啪啦地鞭挞着为了保留现场而支起的白布，身着雨衣的警员在现场来回穿梭，雨声湮没了他们的交谈。
　　屋内……靠窗的水谷急忙关上了窗，飞溅的雨点和嘈杂的雨声被隔绝在外。
　　“咖啡杯又怎么了？”
　　“咖啡杯被拿走，是因为他下了安眠药吧？如果是昏死过去任人宰割的北屋，怎么可能会跟凶手在房间内留下那么多争斗的痕迹啊？所以他才需要拿走杯子证明北屋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被杀死的啊。”松田一长串话一气呵成地吐了出来，语罢又靠回了椅背上。
　　明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但是这件案子还有蹊跷，就像你们说的，杯子带走了，杯托还留着，他完全可以直接放回架子上，但是他没有，就好像是……”
　　明石眯了眯雾灰色的眼睛：“刻意在给我们提示呢，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而且这个现场总给我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松田摸着下巴思考道，“一种很生硬的感觉，明明每一步都很缜密有条理，即便是最后落下了一个小细节，但都可以看出制定出如此周详计划的凶手，一定是个心思很深的人，可是这个现场给我很生涩的感觉。”
　　松田沉吟不决了会儿，才艰难总结道：“这就像是……计划制定得干脆利落，实行起来却有些拖泥带水。”
　　水谷解释道：“很正常，想和做本来就是两件事不是吗？”
　　这话在理，松田也沉默了下来，这一切也只是源于他的直觉罢了，可只要他说出来了，萩原就不会只是当作一份直觉来看待，他太清楚了，他幼驯染那过分敏感的，堪称有如神助一般的直觉，几乎可以与他极为优越的洞察力并驾齐驱了。
　　“小阵平……警部先生，请问一下，我们还可以最后再看一下两个现场吗？”
　　“无所谓，但是不许乱走。”
　　走在教学大楼的楼梯上时，雨势小了些，灰扑扑的天空黯淡无光，萩原双手抓着挂在右肩的单肩包带，稀松平常的笑容之中透着一股青灰色，和外面的天一样灰蒙蒙的，他咬了咬口腔内的软肉，才把沉重的心情压制住了。
　　看向松田时，发现对方的状态也不遑多让，眉宇间凝聚的那股忿色，以及薄怒时扣紧的拳，将其内心的情绪一点一点舒展在萩原面前。
　　萩原一直明白，自家幼驯染是最看不下这些的，即便早年他因为警察的误判和企图瞒天过海的杀人犯，他不仅家庭破碎还被同学针对。
　　但是他坚信松田阵平的这颗心是一汪澄澈凛冽的冰泉，虽是冷峻但圣洁得容不得任何杂质的玷污，他仍然会为了他人的恶行而感到愤怒，会为他人的苦楚而产生悲悯。
　　萩原研二不合时宜地抿了抿嘴角，浅淡的笑意浮现，瑰紫的眼眸中摇曳着光点，成了灰色寂寥的楼道间唯一一抹艳色。
　　到了一楼大厅口，才发现了熟悉的几人在此处等候已久。
　　小仓有些嗔怪，上去就在萩原肩头砸下了不轻不重的一拳：“真是的，让我们等了那么久。”
　　香取站在角落的盆栽边，在自己私带进学校的手机上敲敲打打，竹内坐在窗户边的一排座椅上恬静地翻动着一本闲书。
　　“哦，那你可以不等。”
　　松田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顺利截断了小仓所有的埋怨。
　　“小阵平的意思是说，下雨了你们就该早点回去嘛，就算你们提前走了，他也会陪着我的，真是占有欲超强的幼驯染呢。”
　　占有欲超强的幼驯染本尊一把掐住了萩原搭在他肩上的手，狠狠拧一把，直到对方有些讨好地认错求饶，他才满意地松了松手。

　　神奈川的雨总是比其他地方更加湿润，落得也更加绵长，比起在楼道那会儿，雨势又小了不少。鸭蛋青的天空之中布满阴霾，时而滚过两道春雷。细雨如织，千丝万缕从天而来，打落的樱花兜兜转转地飘落在了肩头，粘在了伞檐。
　　五个同龄的少男少女一路而行，携着雨气的凉风卷起少女的裙尾和刘海，迎面吹来的雨珠洇湿了衣衫。
　　小仓一路贯彻了耍宝人的本质，有说有笑地和同学逗趣，慢他两步的香取春菜时而会跟他拌嘴两句，但还是贴心地挽着竹内的手求她快帮自己说好话，萩原和松田则是细心地选择了殿后，有时萩原也会插嘴，小仓被围追堵截无话反驳的时候，就会摸摸后脑勺就跟着其他人一起大笑，松田始终带着一种“高级人类”的矜傲，眼底流露出对这些幼稚鬼的鄙夷，结果就是因为幼驯染三言两语的逗弄就红了脸，这个时候香取和小仓又是一副正中下怀的样子，听着萩原闭眼瞎说的“小阵平可爱”论，一边相互使眼色憋笑。
　　其实小仓和香取家与萩原家松田家方向截然相反，但是余下的三人还是将他们一一送到了家门口，这样子就只剩下竹内了，松田想着，只要把竹内安全送到家门口，接下来他就可以直接陪萩抄近路转回家。
　　“你家在哪里？”松田直接问着，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
　　竹内握紧了伞柄：“嗯，不用了，我家有点远。”
　　“没事哦，其实小仓家和香取家我们也不顺路，就是想和同学多待一会儿嘛。”
　　竹内咬了咬下唇，指尖不断摩挲着伞柄，眼见雨又有点变大的趋势，才点下了头。
　　一路上好在有萩原调节着氛围，三人也不用太紧张，只是偶尔他的话就这么落在冰冷的雨中无人接住，松田身为幼驯染，本能的职责感让不喜欢沟通的他担起了接下话头的责任，如果回一个“哦”也能算的话。
　　“太敷衍啦，小阵平。”
　　“我看你是过得太好了，还挑上了是吧。”
　　绕了几条路，一路走到底才见到了竹内家的庐山真面目，是两层小楼房，掩藏在层层的树丛后，再穿过一座小桥就到了，竹内家比想象之中的略小，整体破旧些，看起来建造了好些年头了。
　　远在桥对岸，松田就看到了窗玻璃内透出一点点清冷的微光，细雨之中微弱的光恍惚明灭，在僻静的宅邸前显得有些诡秘森冷。
　　雨声很宁和，竹内的声音也是幽幽的。
　　“送我到这儿就好了。”
　　可能接下来就是竹内划定的安全区域吧，萩原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干枯的发丝沾上了湿漉漉的雨水，黏在了头皮和后背上。
　　对于这种缺乏安全感，领地意识较重，平时不会在社交关系中占据主导权的人，只是偶尔会对一些比较中意的人产生信任、展露微笑。
　　真是的……萩原笑着瞄了眼松田，依旧是一张俊逸的侧脸。
　　萩原想道，想要敲开这些人的心房，可不能一直踩油门了。
　　转身的时候，松田一把拉过萩原，路面湿滑泥泞，两个人差点一起绊倒摔进泥地里。
　　“萩你！”
　　“啊，小阵平，你不能只怪我啊，明明是你先拉我的啊。”
　　“啧，我是说你真的什么都没发现？”
　　“嗯？”萩原回头看了眼雨中的小屋，渺茫的灯影没入瓢泼大雨中，“是有点，原来小竹内家里还有人啊？”
　　“我说，这就是问题啊，她家里应该没人吧？”
　　萩原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目光在松田阵平略显不耐烦的脸和竹内家宅间来回游走，活生生给自己摇成个拨浪鼓。
　　“可能就是小竹内今天家中有人吧？或者……走的时候忘了关灯？”
　　松田的眼眸中却突然写着某种猜疑，满面都阴云郁积，像是这落雨的天一般，浓郁到让萩原都难以忽视。
　　如果是其他人，他肯定笑着打哈哈说“不就是家里多了个人，干什么摆出这种表情嘛”，可这偏偏又是小阵平，萩原神色也有些怊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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