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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醉楼
我头痛的厉害,随着马车的摇晃,眼前的人影重重叠叠,霓虹灯似的出现漂亮的幻影。忽然之间天旋得没那么厉害了,隐约有个人将我扶下马车,交给了一旁的绿儿,然后绿儿便承接着我大半个身体的重量朝前面的府邸蹒跚走去。
我认出那是住了将近大半个月的颜府,突然觉得特别开心,扯下身上披的一件花花绿绿的外套就呼啦甩着圈往门奔去,一边跑着一边喊:“哟~~回家咯~回家咯~我回来咯~!”然后膨的一声巨响撞在大门上。我觉得人喝了酒力气也变大了,彼时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女超级赛亚人,这么猛烈的一次撞击我居然连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委实有些神奇。绿儿慌张奔过来扶我,一张惨白的小脸扭成一团。我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只见她嘴巴一张一合,说的什么我却一个字都听不清,只好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没事,别慌,门没撞坏…”
然而绿儿听了哭得更厉害了,我竖了跟食指放到她唇前,小小声地说:“嘘~别再哭了,在哭把他们吵醒了,我们都要受罚的~。”
话没说完就听见身后飘来一道清清凉凉的声音:“颜小姐真是豪放,与男人游戏晚归,还完全不当回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糟了,给人抓到了。被抓到的后果是什么我考虑不到,就是直觉知道要逃跑,于是我哗啦一下站起来,分不清东南西北就向府里奔。还没跑两步,手腕就被人拽住,那声音又响起,似乎还带点不满:“喝酒了?”
彼时我是背对着那人被拽住的,我拼命挣扎却是无果,只好悲悲戚戚的转头准备认错,谁知一抬头就被这美色怔住了。
眼前人影重叠看不太清楚,但依稀知道那人穿一袭月白的长衫,身材高挺,长发松松束住,精致的五官在月色下若隐若现,仅剩一双眸子格外清晰,在我混沌一片的脑袋里定格。
我吞了吞口水,挣扎半天,终于冲上前去用双手捧着那张朦胧的脸。
耳边的哭声瞬间消失了。
这人是,这人是。。。
“杀生丸大人….!”
然后我色迷心窍地把脸贴了上去。
我是被刺眼的阳光照醒来的。头依然有些痛,但已经没有晕眩的感觉了。依稀记得在锦绣山庄闹了一出以后,我就和李裕直奔纸醉楼,找传说中的牡丹小姐去了。
那天我和李裕本来打算进门就直接要人,结果还没等付诸行动,我们俩就先被人给半路截了去。截我们的人正是上回在颜府对着我鞠躬的那帮富家子弟。这些人见了我又是惊喜异常,听了我和李裕对上午事件的回顾,都兴致勃勃,于是一堆人聚在一块儿为我出谋划策。
叽叽喳喳了一会儿,老鸨便满脸堆笑地领着一个衣着鲜亮活泼的少女来了,这少女正是牡丹。
牡丹是纸醉楼的招牌。纸醉楼这青楼名字取得实在是好,纸醉金迷,纸醉金迷,取这成语的前两个字,竟从这风骚的行业中硬生生挤出一丝风雅来。京城里的金主儿都爱在这里烧钱,尤其是将钱往这纸醉楼的花魁牡丹身上投。然而有钱还不一定能得到这牡丹小姐的青睐。牡丹这姑娘不简单,二八年华就成为了名动京城的头牌,并且还是以着清倌的身份——只卖艺不卖身。据说当年牡丹初亮相纸醉楼的时候,有个大亨出重金买牡丹的“第一夜”,本来老鸨欣然同意了的,却不知为什么这笔买卖没做成。那大亨还没踏进牡丹的闺房,就鼻青脸肿的跑出来,连连说不敢了不敢了,然后就逃了出去,连银子都没有带走。
后来那大亨没有再出现过,这事儿也没有人敢去追究。
嗯,据本小姐的推力以及猜测,这牡丹背后绝对有势力保护。
老鸨道了句恭维的话,然后便猥琐笑着退了出去。旁边两个粉色衣裙的丫鬟各自挑开一边的珠帘,牡丹便抱了琴从那帘子当中走了进来。
不同于郭明瑶的艳丽,牡丹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清新宜人的气质,若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是这烟花之地的台柱,我简直要以为这是哪家的名门闺秀。总之,
这姑娘一身凛冽气息,与闻人乐胤竟然有两分相似,身上仿若刻着几个大字:“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帮纨绔小生们见了牡丹,竟然像是信徒见了圣母玛利亚,眼神一片虔诚。我一脸黑线地在看呆了的张延显眼前挥了挥,这孩子一把揣住我的手,还空出一只肥硕大掌在我瘦弱单薄的背上拍了两拍,激动地说:“如玉如玉,还是你面子大,这才终于见到牡丹了…”
我抽了抽嘴角,难道他没看见牡丹那不情不愿的表情和那瞧不起的眼神。我这身份,虽没几个人敢得罪,但表面对我恭维,内心却都是抵触。我在锦绣山庄就已经领悟这一点。
我怀着心事,自然也没多大兴致自讨没趣地要牡丹教我唱歌跳舞,因此就算李裕向我使再多的眼神,我也统统当做没看见,就顾着在一边和公子们行酒令去了。李裕于是自己亲身上阵,结果却被牡丹冰冰冷冷的反应碰了一鼻子灰。
闹到夕阳西下,暮色渐黑,我们一帮人还没玩尽兴,我却已经醉的一塌糊涂,被李裕强行送了回来。
接着我就模模糊糊耍酒疯,然后昏天黑地睡到现在。
我拍了拍脑门,酒这东西真是不能喝太多,这不,昨晚的记忆都有些混沌不清了,我还做了个特花痴的梦,梦到我把自己垂涎已久的杀生丸大人给轻薄了,啊啊~~杀生丸大人sorry啊~
我捶胸顿足。
“干什么表情变得跟换脸似的,一大早还发酒疯呢?”
我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房子里头还有人,彼时我只穿了亵衣,立马条件反射地将衣襟一扯,瞪着这悄无声息出现的人。
原来是如玉的亲亲大哥颜如旭。
颜如旭对我拉衣襟的动作很感冒,他眉毛一皱,说:“干嘛,我又不是采花贼,自己妹妹我还能把你怎么了?再说在我眼里你连女人都不是。”
我气结,有这么说人的吗?我刚准备拔床而起,又想到,颜如旭虽然嘴巴坏,但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能感受得到他对自己这个顽劣的妹妹其实也是关心的,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其实已经走了,现在在他眼前的,只不过是另一个时空本该死又捡回一条命的孤魂…想到这里,我觉得我窃取了本该属于如玉的一切,包括他的地位,她的朋友,她的亲人,甚至是她得到的关爱,尽管这一切都是被迫的。我突然觉得很愧疚,于是低了头,随便颜如旭冷嘲热讽也不反驳。
颜如旭抱了手靠在墙上,说:“平常伶牙俐齿的,怎么不反驳了?”
我不语。
颜如旭搭了只手到我脑门上,纳闷的说:“昨夜里撞门又撞到头了?”
我大吃一惊:“昨晚不是梦?是你?不是杀生丸大人?”
我的天呐,不带这么玩儿我的吧,我竟然,竟然轻薄了自己的亲哥哥?!
颜如旭一脸鄙视的瞧我:“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撞到脑袋了,快起来把粥喝了去,吐了那么多也不饿得慌。”
我的确肚子空空,可我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这个,肚子饿是小,名节是大,我可得问清楚:“你,你先说,昨晚是不是你?”
颜如旭邪邪地笑了笑:“这么紧张,怎么,昨晚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了?”
我哑口无言,只觉得一阵热气腾地窜上脑门,压都压不住。
幸好颜如旭这时已经不盯着我猛看了,而是转身了甩一个包裹给我,对我说:“昨天你去纸醉楼了?见着牡丹了吧。”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从杀生丸大人事件跳到牡丹身上。
我回想了一下在纸醉楼的事,对颜如旭点点头:“这是当然。”
颜如旭说:“嗯,下次再去就替我把这个带给她。”他指了指我怀里的包裹。
这包裹的形状让我联想到911事件里的炸药包,我正要开口询问里面包的什么,颜如旭又开口了:“或者你现在就去送吧。”
我心里暗骂我真是脑袋进水了才会觉得他其实关心妹妹的,我这才醉了一晚上刚醒,他就支使人去给他跑腿,还非要我去,真是没人性啊,被我轻薄了也是活该。
于是我说:“我头还有点疼,我还是继续睡吧。。。”
颜如旭又说了:“噢,那你好好休息吧,一会乐胤就过来看你了。”
我疑惑不解:“表哥来看我做什么?”这人不是说不要再见面了吗,莫非我昨天不小心碰见他了,他觉得吃亏,如今要看回来?
颜如旭说:“他来府上跟我讨论点事情,听你又出事了就顺道来看一看呗,怎么,你怎么高兴成这样?”
我忍了又忍,终于将自己河东狮吼的欲望扼杀在摇篮里。我穿过来这么久,已经很努力的表现自己对闻人乐胤没居心了,而且就我现在这一脸菜色他也能理解为我很高兴,这人估计眼神有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我跟闻人乐胤虽的确清清白白,但难免又传到郭明瑶耳朵里,生出什么事端来。
于是,为了避免遇见绯闻男主角,为了维护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也为了向牡丹取经学习,我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就去纸醉楼。
我撑起虚软无力的身体,扯过一边的外套胡乱穿上,说:“哥,我这就去给你送炸药包…”
谁知话未说完,就见颜如旭一边嫌恶地看着我,一边往后退,更可气的是他还捂着鼻子,哼哼着说:“你真是..那是你吐脏了的衣服,你这个邋遢鬼…”
我手一僵,尽量平静地将那脏衣服扔到一边,吸气呼气,终于还是爆发出来:“颜如旭!!——!你混蛋蛋蛋蛋蛋——!”
在我河东狮吼般的回声中,闻人乐胤万年不变的清冷声音从门口传来:“醒来了?挺精神的。”
我靠,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
我瞪了一眼颜如旭,以光速穿好衣裳,抓了包裹往外走。
闻人乐胤堵在门口,没有半点要挪开的意思:“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我还沉浸在对颜如旭的怒气中,没好气的回答了句:“去散步。”
闻人乐胤瞟了瞟我手中的包裹,问:“带着这包药去散步?”
我始才发现那包裹包的是一包药,在刚才我奋力的拉扯中已经有些松散,露出些许药材。
我大脑停顿了一秒,调整语气对大BOSS表哥回答:“嗯,大夫开给我的,我撞到头了不是么,喝完药了我就去散步。”
我没有说要去青楼找牡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闻人乐胤知道我是青楼常客。
他又不相信似的问:“这药是给你喝的?”
我觉得他今天的疑问句忒多了,真不像他的风格。我说:“当然是给我的啊,怎么了?”
闻人乐胤:“……这药是藏红花。”
藏红花,我是知道的,传说中的…堕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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