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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篇寒玉公子
慕飞濂没理他们,捡了根木棍往昨晚混战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血迹斑斑,连清晨降下的霜都没掩住。
慕飞濂闻到了腥气,下意识的捏住鼻子在深灌木丛中找到了这只受伤的母狼。
她已经奄奄一息,但眸色依然犀利,怀着警惕的眼神看着慕飞濂。
“哎呦,发现宝了,这里还有一只,快来你们快来!”还不等慕飞濂反应,众人将藏着的母狼抬出来,吆喝着是活剥还是削成片吃。
“你们放手,不能吃它!”
见他挡在前面,流着口水的乞丐马上说:“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不吃它吃你啊!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挨过饿吧?给我让开,今天就吃它!”
众人一拥而上,合力将慕飞濂绑在树上,打了死结,又团团围住母狼将其分食,这一幕被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子,就算是闭上眼也能听见母狼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惨叫。
“疯子,疯子,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它只是想活命,想让人帮忙治疗伤口,你们为什么要吃掉它!”
他的声音实在令人心烦,一个乞丐受不了,举着刀横在他脖子上,不怀好意的说道:“治伤?真是可笑,我看你身上也受了伤吧?你会治吗?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还想发善心救别人,你快省省吧!神经病!”
慕飞濂动动手,想挣脱开绳子但没能挣开,最后他放弃了,但胸腔里涌起的气憋在胸口,闷闷的很痛苦,再加上前几日的落水旧伤,气的他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过了两天,饥饿、病痛折磨着他,又被绑在树上无法动弹,人最后的求生欲被生生掐断,接下来就只有等死。
说来也奇怪,一连几日都没有动物捕食,他除了吃不了饭倒没什么生存危机。乞丐们将他绑在一棵树冠极高的大树下,所以每日他靠着树叶下流出的露水竟挺过了好几天。
某日,树林里传来脚步声,听着还不止一两个人,慕飞濂铆足了劲喊道:“诶,这里,这里有人,救救我吧,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这片树林是两国的交界处,常有商货路过,这次也不例外是一队常年在外奔波的人。
他们面容横肉,腰间别着锋利的刀,满身匪气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听见有人呼唤,为首的男人大步流星走到慕飞濂面前,“唰”抽出刀问道:“你是何人?”
“我也是路过的游人,晚上不慎被劫匪抢去钱财才被绑在树上,你行行好,把我救下来吧!”
慕飞濂以为他们会救自己,结果刀更进一寸,刺入肌肤中。点点的血迹流在领口,“你说被抢了,我呸!满口胡言,这里到了晚上野兽众多,鬼才会来抢你,快说!你到底干嘛的!”
事已至此,他无奈的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出来,这回倒没撒谎。
“好了,把他放下来吧!”拿着刀的男人听见此声,乖乖的收起沾了血的刀。与此同时,众人默契的往两边散开,一个头戴深蓝玉石发冠的男人走过来,小心的帮忙解开绳子。
慕飞濂见他衣着不俗,颇有风采。又能驱使这帮莽撞大汗,心里很是佩服。
现在已近黄昏,阳光变得温柔许多。橘色的光芒照在深蓝玉石上使它多了一分光华。
男人感觉到他的视线,偏过头问道:“小兄弟在看什么?”
“你以后叫我飞濂就好,你叫什么啊?”
还未等回话,之前拿着刀的大汉就挡在两人面前,摆出凶煞的样子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滚开,别离公子太近!”
“说两句话还不行?”
“去去去,一会出了树林就各回各家。”
慕飞濂无语的朝天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人?刚刚想与人相交的心被浇灭,上不来下不去的,堵的他抬脚乱踢起路边的石子来……
不愿意搭理就拉倒,真以为自己是多了不起的人啊!祝愿你们晚上撞见野狼,撕碎了吃掉你们。他嘴里嘟嘟囔囔的发泄着怨气,没注意别人,却正好被耳力过人的公子听个清楚。
他抿嘴一笑,突然发现这次的任务不会无聊,于是拍了拍慕飞濂的左肩说道:“我字寒玉,你叫我公子就行。”
两人互相打完招呼就很快热络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慕飞濂也知道了他原来是蜀国卿大夫之子,心里更加敬佩几分,连看他的眼神也痴痴的。
一直跟在公子身边的拿刀大汉看出不对劲,凑到跟前好心提醒道:“公子,此人满口胡言,还是不要太快信任的好。”
身着华服的男子看着慕飞濂雀跃的跳起来够头顶树叶的样子,是那样的自在、肆意,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次……
“公子,公子!”大汉连声呼唤着,很是焦急的怕他又像之前一样,错付他人。
“哎。”轻声的叹息过后,公子说道:“阿廖,人是不会傻第二次的,你就让我好好玩耍就当作是最后一次游戏人间吧,这番美景春光辜负了岂不可惜?”
*
入夜 地微凉
众人拾柴准备搭起篝火烤野味,深林幽幽,暗处发出的淡淡亮光像是某种动物的眼睛,看着渗人。
慕飞濂缩成一个团躲在大树底下,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被群狼袭击的经历。人可能就是这样,身在深渊中不觉得恐怖,反倒是过去后细思极恐。
忙着指挥搭建帐篷的公子没看见慕飞濂的影子,等了一阵人还没出现,暗暗觉得难不成出事了?
他钻进树林,四处寻找起来,终于在一棵巨大的树下找到了瑟瑟发抖的小小人影。
“你,怎么了?”
慕飞濂把头埋在臂弯,吓得眼睛也不敢睁开,听到他的声音才慢慢的抬起头来。
公子蹲下身子,如星眸般的眼睛在晚上格外的亮,他摇摇头笑道:“不会吧,你白日里看着挺胆大的,晚上竟怕黑成这样样!”
“不,我才不是怕黑呢!”慕飞濂赌气的往树林更深处走,边走边说道:“我曾经打败过一头很大、很凶猛的黄鼠狼呢,你都不知道!所以我才不是胆小鬼,我只是,只是…”
他讲到后面,声音忽然变得很小,公子听的起劲便询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怕万一我被野兽杀死,无人给我收尸…那样,我就不能回家了。”
不远处众人拾柴火、砍树枝的动静还在响,头顶上被风吹落的树叶声也能听见,但此时两人都没说话,静静的,仿佛时间定住般。
“公子,公子帐篷搭好了,咱们过去吧!”阿廖跑过来着急的说道。
寒玉公子伸手把慕飞濂拉起来,他的手心温暖而柔软,“走吧,你不会真的想一直呆在这里吧?”
慕飞濂跟在他身后,任由牵着。公子一点也没有氏族的架子反而如朋友一般照顾他,怕他一个人睡害怕还邀请两人共枕同眠。
待合上帐子后,寒玉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呲溜”钻进慕飞濂的被窝,凉凉的感觉顿时包围住他,两人近到连寒玉身上的淡淡草木香都能闻见。
“你说,你见过特别大的黄鼠狼?是真的吗?”寒玉眼睛亮亮的,瞪得大大的好奇问道。
慕飞濂沉默一会,故意卖个关子说道:“不告诉你!”
寒玉笑着骑到他身上,两只手不闲着在他的腋下不停的瘙痒,“快说,快说,我想知道。”慕飞濂痒得不行,“好啦,我说,我说。”
“我们生在海边的人是很难看见陆地的动物的,就比如你们平时常见的鸡啊,鸭啊什么的。所以我娘从外面带回来一只鸡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可是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寒玉公子问道:“怎么样了?”
“竟引来了黄鼠狼!天啊,海边竟然有黄鼠狼?是不是很匪夷所思?那天晚上快吓死我了,不过谁叫我勇敢呢,三两下就解决掉了它!”
“哦,你好厉害,那黄鼠狼长什么样?”寒玉公子问道。
慕飞濂站起来在胸口比划道:“毛发黄色,耳朵小小的,脸很尖。对了它的身体是长的,我打死它后拎起来足有一人高呢!”
“不会吧,我听阿爹说上次他们去打猎遇到的黄鼠狼不过这么高。”寒玉也站起来把手比划到腰这衡量高度。
慕飞濂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万一它成精了呢。”
“嗯,也有这种可能。”见糊弄住寒玉,慕飞濂心里乐开了花,很有成就感。
自这夜起两人便形影不离,常常单独凑在一起说些离奇的鬼怪之事,连入厕也在一起。时间长了有人就开始传谣言说些不入耳的话。这些都被阿廖听到,他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人,被主公所救任命于卿大夫手下。前两年寒玉公子与别族长辈的不堪丑事让家族蒙羞,这次主公特意嘱咐他盯紧要求公子,并严查地方官员漏粮之事。
他暗暗算计着,留意着慕飞濂与公子之间异常热络的举动,心生歹意。这次,可不能再有半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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