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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期放下了在揉肩膀的手。
她想,我为什么这么笨,这么糟糕,这么擅长把所有的事情搞砸,活着为什么这么辛苦啊,要努力地一件件地去做好所有的事情。
要是可以直接放弃生活就好了。
那样的话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可是我怎么可以这么做呢,爸爸妈妈也是好不容易把我养这么大啊,我的条件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好了,我凭什么去死呢,我如果死了然后被爆出来我是时清的妻子,那时清以后怎么办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心里的小恶魔在说:但是如果死了……这些事情就都不用考虑了。
可是张牙舞爪的小天使拦住了恶魔,冲她叫嚷着:你不能这么自私,初期,你不能!
初期站着,双目赤红,攥紧了双手,感觉自己如坠冰窖,冷得全身发抖,连牙齿都在下意识的磕碰下发出细微声响。
对不起……
既然背负了这么多责任,就没有权利选择离开啊。
不知道站了多久,像是一瞬间,又恍如隔世。
初期打了个寒噤,意识慢慢地回笼。
察觉到自己又无意识地流了满脸泪,初期一边紧咬着嘴唇里的软肉,一边迅速地给自己擦掉眼泪,提醒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像什么样子天天哭,忍住啊,笑一下,忍住。
等初期终于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一个人去了四楼的卫生间,用一条浸了热水的毛巾敷眼睛。
整个拿毛巾浸热水的过程她花了快半个小时。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呆愣愣的站在洗漱台前看着这些东西。
要抬手取下新的毛巾,再把毛巾拆开,然后再放热水,把毛巾放进去。
她好累啊。
初期用尽全身力气说服自己去做这些事。
人生真的好痛苦。
这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要是从来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好了,初期想。
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呢?
初期看着镜子里,苍白美丽且脆弱的自己,试图扯出一丝笑。
她失败了。
镜子里的人明明有着一副好皮囊却毫无美感可言,五官挣扎虬结着,丑恶至极。
初期对着洗漱台干呕了一声。
冷静一点,接受现状,初期,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求求你了不要这样。
死亡未必是终点,不是吗?
万一人生来就是为了赎罪的,死了灵魂就要接受更严重的处罚呢?
初期这样想着,四肢一点点的回暖,目光重新变得宛如一潭死水。
她脚步极轻地一步步踩下台阶,回到二楼的卧室,将自己缩成一团钻进了床上一角的被子底下。
被窝里是热的。
初期没心情想时清是什么时候打开加热装置的有没有定时,他人又去哪了。
只是带着阵阵令人不适的头疼缓缓睡去。
一夜梦魇。
第二天醒的时候她还保持着绻缩的姿势,只是背后有了温暖的胸膛,胸前横着一只手臂,这只手臂的主人半夜匆匆赶回来,将她搂在了怀里。
初期睁开眼过了许久才意识回笼,嘴唇里和肩膀上都有些刺痛。
张了张嘴,声带竟然没有配合的发出声,只发出一丁点的气泡音。
说话也好累。
初期又重新闭上自己的眼睛和嘴巴。
再次睡去。
从背后搂着她的人在她再次睡着后不过五分钟便睁了眼。
似是安抚,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轻手轻脚地下楼煮早饭。
其实他回家才刚刚不到三小时,只不过这一年多来忙碌惯了,早已习惯了碎片式睡眠,完全无法久睡。
时清手里捏着一个洋葱,背靠在流理台上,视线落在书架上的一个剧本里。
那里面夹着初期两年前的心理检测报告。
他至今还记得,初期的妈妈把那薄薄几张纸递给他的时候泣不成声。
昨天晚上初期刚上楼,公司那边就一个电话把他叫走了。
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她又哭过了,鼻尖和眼眶都还泛着红,手心里全是红痕,宛如一只在森林里受伤的小麋鹿。
时清想着初期昨晚蜷缩在一起的样子,怎么也放不下心来,扔下手里的东西又回到了二楼。
他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看见床上缩得更紧了的一团,快步走上前,蹲在床前,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一手慢慢掰开她捏到指节泛白的手指。
他往她的手里塞进一只小娃娃,慢慢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平缓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
时清帮她接了床头柜上不停亮屏的电话,把助理汇报的事情一一写在便利贴上替她贴在床头。
这才重新回楼下做早餐。
刚把煎鸡蛋装好盘,两片被烤得热烘烘的土司从面包机里窜出来,时清用木勺往土司上抹着酱,一双柔软细嫩的手从身后抱住他。
时清慢吞吞抹完酱,在腰间那双手快要彻底松开时转身把人抱进了怀中。
怀里人一愣,又重新抱紧了他,双臂紧紧箍着他的腰,瓮声瓮气的说:“对不起。”
时清想,她大概是发现了他把房间里的刮胡刀片和修眉刀以及玻璃水杯都拿走了。
他没说话,一下下的抚着她的背,像是给小麋鹿包扎伤口的旅人,小心翼翼地,走近她安抚她。
他好温柔啊。
初期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一条落单搁浅的鱼,为了不死所以靠自己一个人哭出了一条河。
“我做噩梦了,”初期站在那里,埋在他怀里,表情木木的,“我在梦里死掉了好多次。”
“嗯,”时清松开她,替她擦干净脸,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密码是6427,你可以百度一下周公解梦。”
初期真就开始在浏览器里搜索:“梦见自己死了很多次”。
屏幕上跳出来一堆周公解梦的词条,初期眨眨视线涣散的眼睛,调整着焦距看向字最大最显眼的第一条,看了好几遍才看进去。
她把手机屏幕倒转给时清看。
时清笑了笑,说:“还挺准。”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黑丝绒盒,打开后入目一条银色的手链,很细,只有一个挂饰,是一颗小小的,被银色枝叶包裹着的红色果实。
她很白,红色和银色很衬她,很漂亮。
“这是我在影视城的时候随手买的。”时清帮她把手链扣上,特意避开了生日礼物那四个字。
初期像是一个任人摆弄的木偶,他托起她的手她就伸手,松开她的手她就放手,他说,她就听着,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完全不去思考他话里的任何破绽。
“初期,”他温暖的带着薄茧的双手,捧起她的脸,试图把她的灵魂扯回现实世界中,“看着我。”
她茫然地眼睛里慢慢又有了焦距,困惑的答应了一声。
“好看吗?”
她的目光随着他的指引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上,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去的,但她还是下意识冲他笑:“好看。”
与此同时,眼睫上残存的一点点泪滴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悄无声息的回落到眼角,时清看着她嘴角的笑,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硬生生挖掉了一块。
他看着她吃完早餐,又带着她量完体重,把早上贴在床头的便利贴撕下来放到她眼前。
初期看着黄色的便利贴条条往沙发里缩了一下。
“不想去吗?”他把便利贴拿走。
她点点头。
“那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初期思考了几秒,忽然抬头看向他,似乎依旧有些困惑,她的瞳仁很黑,像在闪烁着某种光芒,她问:“你要亲我一下吗?”
时清还没来得及思考她为什么这么问,便像是被她天真无邪的神情和毫不遮掩的话语蛊惑,行动快大脑一步倾过身去吻她。
两唇甫一相碰,他的脖子便被她伸手环住。
时清放弃思考,如她所愿与她唇舌纠缠。
一吻完毕两人都有些喘,时清的额头抵着她的,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身上,引起她一阵细微的颤栗,他低声问她:“不要看医生吗?”
初期微微往后仰了仰,手还挂在他的脖子上,与他视线相交,细细喘着,一言不发,目光落进他的眼里,闪着光。
她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他,像是盛开后散发着幽香,凭借香气蛊惑人心的花。
目光相触了二十多秒,时清就着她挂在他脖子上的姿势把她抱回了二楼。
如果不是一楼不方便,他不介意在沙发上帮她开拓一下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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