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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二叔和南珍回到家，简单做了点饭菜，兑付了晚饭，又整整齐齐地坐回堂前的桌子上。
南珍知道，他是要讲上上辈的恩怨了，但这次他其实不想听，一是别人的事变成了自己的事，二是不熟的二叔变成了他未来的家长。况且事情的结果未必是他能承受的。
二叔还是坚定地开口了，说的却是：“珍珍，你知道，我是来接你去东林县的，去了以后，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我从老叔公那里了解了你，我想你也应该了解一下我。”
“我叫李会阳，你的二叔，你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你都知道。我现在没有妻子，没有孩子，前些天送母亲去湖北，回她的故乡，是因为她大限将至，希望能落叶归根，我是料理完她的丧事后回来的。”
“我也并不伤心，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的家里，只有我一个，将来如果娶妻，也一定会找能接受你的女孩，也希望你尊重她。”
“我在东林县的一家小报做编辑，还在网上公众号上做审核，工作时间比较自由，但工资不算高，应该和你父亲差不多，会尽力满足你的需要。”
“你愿意跟我走吗，南珍”李会阳定睛注视着南珍问。
“嗯。”南珍回的声音很小，但李会阳听的很清楚，他就看着南珍笑。
南珍忍了一会儿，他却笑得更大声了；南珍红着脸瞪他，李会阳才说着“好”“好”，平静了下来，还偷偷端看南珍的脸，带着笑意说：“我们南珍真好看。”
南珍羞得无地自容，语调僵硬却装作自然地说：“你不是要讲上一辈的恩怨吗？快说吧。”
李会阳也不再逗弄他了，揉揉他的头发，说道：“上一辈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就只当故事听吧。”
“故事很老套，我父亲，你的爷爷叫李明远。他就在这里——丽远县长大，和你的奶奶南萍青梅竹马，两个人偷尝禁果，你明白吗？”
南珍点头。
李会阳先是严肃对南珍说：“你在成年以前，能负起责任以前，不能做这种事，会给女孩子留下永久的伤害，知道吗？”
然后才继续讲道：“两个家庭的关系也好，他们俩的关系过了明路，只是没到年龄领证件。”
“那时候知青宣传铺天盖地，也不知道去了就是终身扎根。李明远正报名做了知青，去的新疆；而南萍留在了丽远，还怀了孕，也就是你父亲。那个年代对女性很严苛的，我虽然不知道细节，但南萍一定受了很多苦。”
“李明远到了新疆以后，环境艰苦又想家，华秀莲对他温柔又体贴，他也就隐瞒了过往的爱意，转投新人，等接到南萍怀孕的消息时，他和华秀莲已经结婚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咒骂一声，又对南珍说：“你可千万不要学这种人。”
“至于后来知青回城，李明远带着华秀莲回来，自然避不过南萍，折腾了一段时间，李明远也心觉愧疚，身体也不好，早早离世了。”
“就留下两位受害的女士，算是和谐共处了一段时间，但华秀莲——我的母亲，脾气暴躁，年纪愈大，愈想起平白受的委屈，她是独生子女，谈得正经恋爱，到了丽远，这里的人总是更偏着南萍，李明远也总觉得愧于南萍，他的父母也一样，但她又有什么错处呢？”
“于是就搬走了。她厌恨这一切，我也不能喜欢，你明白吗，我不能再‘背叛’她，让她难过了。”
说完，李会阳又静静用视线描画着南珍的眉眼，轻轻开口：“不要多想，珍珍。不管是抗英的故事还是母辈的故事，我之所以讲给你听，是想告诉你，没有灰暗到不可面对的事，不希望有其他人给你提起祖辈的恩怨，国家的缺憾时，就让你觉得龃龉而无比黑暗。”
“希望你觉得这些都是可以放在阳光下讨论的，都是可以通过后人弥补克服战胜的。希望你觉得二叔是从不欺瞒你的，是可以信任，什么都可以讨论的。”
“仅此而已。”
南珍不记得接下来又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扑到李会阳的怀里，眼泪不同往外翻涌，也不知道在哭什么，就是既觉得无比委屈，又觉得他抚上了自己别扭又尽是褶皱的心脏，有些惶恐。
李会阳那张总是侃侃而谈的嘴保持了安静，什么都没问，只是一下一下地轻抚南珍的背，南珍却感到一切悲伤的情绪都被抚平了。
第二天，又是一片锣鼓喧天中，南珍坐在李会阳的副驾驶上，嚼着肠粉，去东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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