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粒二象性

　　肖雅吃早饭的时候，听哨子说今天街上有集市。对于从小生活在大城市家庭条件还挺优渥的姑娘们来说赶集还是件稀罕事。
　　集市离店里很近，就拐个弯过个马路的事。肖雅和沈云帆兴冲冲地跑去凑热闹，不亦乐乎。
　　集市上格外热闹，除了卖农副产品和生活用品以外，路边还挺着许多车。后备箱都打开，里面陈放着各式各样的石头，有加工好的手串和镯子，也有散成一堆的石子，甚至还有没切的大块头的原石。这个地方近两年很兴赌石。但这种突然火爆起来的潮流带着很多运气的成分，看走眼是常有的事，牟取暴利也是。
　　肖雅和沈云帆见一个石头摊前聚集了不少人，也围上去。一只翡翠镯子报价要三万，那个冤大头正在和老板争论不休，最后居然真的要成交了。肖雅震惊不已，她大学选修过珠宝鉴赏，不能说是真正看不走眼的行家，但简单的鉴别还是能看得出来的，那只镯子打眼看去成色就非常不好，是不是真的翡翠很难说，颜色不够透亮，呈现刻板的绿色，更像是染色的赝品，远远不值这个价格。
　　肖雅不信愿意拿三万块买石头的会真的一点都不懂，她站在人群后面喊“你这玉的成色不对。”
　　沈云帆看老板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不想出这个头，拦住她低声说“雅雅，咱们还是别管了吧。”
　　肖雅在她耳边咬牙切齿“这要是假的，三十块都不值。这就是个骗子。”
　　肖雅费劲的从人群中挤出来，离近一看就更能确定这压根就是那别的什么冒充翡翠，“颜色上的生硬，杂质很多，而且”肖雅接过在手里颠了颠“这么轻，恐怕连石料都不是。”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指指点点。
　　“你说什么呢”老板脸上没有被揭穿的慌张，反而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他一把夺走肖雅手上的镯子“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石头，不买就走。”
　　沈云帆眼尖看到人群外走来两个男人围过来，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拉着肖雅从人群里挤出去，慌慌张张往店里跑。
　　没想到这三人跟过来了，张口就是诬陷她们拿了他的东西，现在想想那个冤大头也许根本就是个拖。男人来势汹汹，叫她们拿钱，不然就跟他们走一趟，到地方找找那个根本就没丢的镯子。
　　沈云帆和肖雅本能的知道绝对不能被带走，她们现在才真实地了解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偏僻的小镇，充斥着落后，贫穷与最直白的恶意。
　　好在哨子就在大厅里，拦住了找事的人，没想到那三个男人完全无所顾忌，竟直接动了手。
　　……
　　敬辰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他嗤笑一声，鼻子里出气，那轻蔑地一呵，笑得很欠抽“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小弟甲沉不住气，“你说什么！”又碍于冲着自己的锋利的刀尖，只是向前迈了一步。
　　敬辰漫不经心地晃晃刀尖“我说不要命的就来，不来就给我滚。”
　　哨子三个人站在敬辰身后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候激怒他们实在算不上明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敬辰这个人给人的气场很诡异，他气势凌人带着寒意，那是数九的寒冬里的冷风，狠狠过刮去像刀子一般能剜掉人的皮肉，哨子觉得他的刀尖上也许真的见过血。
　　这气势不容人忽视，显然三个混混也感觉得出来。
　　“怎么回事？”低沉的声音突然出现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敬辰应声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廖哥”哨子看到廖越泽叫了一声。
　　廖越泽一进门就看见了哨子满头的血和敬辰手上的刀，眼色一暗，他语气严厉“要闹事出去闹。”
　　那大哥看清楚了廖越泽的样子突然瞪大了眼睛，好像很是吃惊，他愣是看了许久，然后眯缝着眼睛吐了一口气。
　　敬辰神经绷着。
　　没想到半晌之后，刚刚还扬言“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的大哥对两个小弟命令道“走。”
　　敬辰意外地挑挑眉。
　　“等等”廖越泽出声拦住人，语气平静“把人打伤就这么走了？”
　　那大哥噎住“你想怎么办？”
　　“身上的钱都给我留下，人走。”
　　小弟甲暴怒“你他妈知不知道在跟谁…”大哥威严地瞪了一眼小弟甲。那非主流噤了声，愤愤地掏口袋。
　　敬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热闹看得格外爽。冲着三个人的背影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出了店门小弟甲不明所以骂骂咧咧，“大哥，咱们买卖黄了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又来一个怂逼怎么了，我看他们丫的就是装腔作势…”
　　大哥恨铁不成钢，骂道“蠢货。”
　　小弟甲委屈地闭上嘴。小弟乙缓缓说“你知道四年前在策凤，寇爷在自己的地盘大白天被人截了货，三天后才被底下的人找到，人就剩了一口气。这几年，寇爷再也没站起来过，他的腿被人废了。”
　　饶是他们这种地痞小混混，在自己的地盘上耍起流氓来谁都不怕，做着坑蒙拐骗，碰瓷造假的买卖。只有两位，见着他们的人恨不得夹着尾巴绕着弯走。一是昌怀的陈泽，是个大混混头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开始从良洗白和善了不少。第二位才算得上是可怕，就是策凤的寇爷寇鹏峰，他的名字在沾点黑的圈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素来以心狠手辣著称……
　　小弟甲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起了寇爷的事，但四年前的事多少也有所耳闻，于是茫然地点点头。
　　“你知道这事谁干的么？”
　　小弟甲大惊，呼吸都忘了“难道…”
　　大哥意味深长“那廖三哥，不是我们能惹得人”。

　　店里，肖雅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眼睛肿的像两只桃子。沈云帆拦住她，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廖越泽看哨子脑门上的伤口，好在只是看着吓人，那口子不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血已经自己止住了。
　　廖越泽看了一眼肖雅，然后挑了看上去还比较镇静的沈云帆，说“你去旁边的药店里借点纱布，还有生理盐水和碘伏”
　　“哦，好”沈云帆应了声，赶紧跑出去。
　　伤口在头皮上，要处理得要先把头发剪掉，哨子愁眉苦脸，大喊不要。但人还是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任由廖越泽剪掉他精心留着的发型。
　　廖越泽手下动作很利索，边动手边说“以后有什么问题出去解决，不要在店里闹事。”他的语气有些严厉，而且很明显不是对哨子一个人说的。那道目光含着威严，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撸起袖子把玩军刀的敬辰身上。
　　敬辰眯了眯眼睛，不爽道“别往我身上撒火？不是我挑的事。”
　　廖越泽收回目光继续给哨子剪头发，没有说话。
　　“对…对不起”肖雅咬紧嘴唇，“今天的事情都怪我，要不是我，哨子也不会受伤。”
　　“不怪肖雅姐”哨子一激动那剪刀不小心磕到了伤口，哨子疼得“嘶”了一声，又说“他们就是故意找茬。”
　　廖越泽按住他，语气平静“这不是什么友善的地方，没能力保护好自己就别想着强出头。”
　　肖雅低下头“我知道了，对不起。”沈云帆很快拿了廖越泽要的东西回来。“行了”廖越泽点点头，接过东西，说“你们去休息吧，安慰安慰你朋友。”
　　肖雅和沈云帆一起回房间了。敬辰还在楼下，坐在吧台边上看廖越泽处理伤口。他动作很熟练。敬辰看着这个男人，从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看到他紧绷着的完美的下颌线，紧闭的嘴唇。人家老说专注做事情的男人很性感，敬辰看得心有点痒痒的，点点头，果然，确实性感。
　　廖越泽忽视不了他打量的目光，抬眼看敬辰的时候顺便看到了那把敬辰还没收回口袋，大大咧咧放在吧台上的军刀。
　　“你这刀不错”廖越泽的眼尾掠过他的刀尖，随口问道“一直随身带着？”
　　敬辰拿起来，手指一转，那把刀子在他手上灵巧地转了个圈“削水果用的。我不爱吃带皮的。”
　　敬辰从吧台的果篮里拿了一个苹果，果皮被他转着圈削下来，每一处的宽度都一样，而且不带断的。他很快削完了一整个插在刀尖上，递给正疼得龇牙咧嘴满口“操操操”的哨子，“来，压压惊。”
　　哨子受宠若惊，小心翼翼把那个光溜溜的苹果从刀尖上拔下来“谢…谢谢哥。”
　　敬辰点点头“客气了”。
　　“行了”，敬辰站起来，收好刀又把撸上去的袖子放下来，抚平了上面的褶子“那我上楼了。”
　　哨子乖巧地点点头“好。”看到人在楼上没了影之后，他小声地跟廖越泽说“廖哥，你没看到，今天辰哥太帅了！”
　　“怎么说？”
　　哨子添油加醋把事情的经过一顿子说完，廖越泽看着地上那只碎裂了的酒瓶的残骸，勾起嘴角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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