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白

　　“嗯，落霜节的冲天赛和我们貂族的先祖以及那位神仙有关。相传我们的先祖本是神圈养的灵兽，化成人形后跟随主人征战四方，立下不少功劳。虽然神明也很宠爱先祖，但终究两者修行不同寿命相差极大。先祖年老体衰之时神赐了这片天地给他做家园，并用天幕为护族大阵，庇护貂族子子孙孙。神还留下一道法旨，凡貂族后代子孙，能一飞冲天触碰天幕者可到他身边再续主仆情缘。不过神仙好像不喜身边的人有姻缘，唯有未成家者方可参加。”

　　这些都是众族人从小就耳熟能详的，霜白自然也不例外，母亲问了，不假思索便答。

　　“你说的没错，但它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另外的，那是什么？”

　　“相传这片天地是神为心爱女子造的行宫。他们在这里琴瑟调和，夫唱妇随。可惜好景不长，那女子不幸过世了。神很伤心，将她的魂魄洒落在这天地之间并令貂族守护，期盼着有一天她能重生归来。那天幕就是女子的披帛所化，如果有一天有人能叩响天幕，取下披帛，那就是那个女子的转世，神会亲自来迎接她回去。”

　　“哇哦！这传说可真美！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想一想当一个人冲破天幕的时候，神仙从旁出现，牵起她的手，两相凝望——”霜白想想都觉得那场景美的很，但很快脑子一转想到旁人口中的落霜节的盛况，“不对啊，娘！冲天赛限制了成婚否但并不忌男女，万一冲天的是个男的怎么办？又或者同时几个人一同上了天幕。再说这赛事也办了不少次，前前后后也该有不少人达成目标了吧。”

　　难道这神仙找媳妇儿是不分男女及数量，来着不拒吗？恶寒！

　　“小促狭鬼，不可这般议论神明。”沙棠斜女儿一眼，口中有所斥责，眼神并无怪罪，“细论起来你这说法到也没错，所以这个传说知道的人越来越少，因为大家都不信偶尔也只是说笑中带过。不过说来也奇怪，族中有记载以来还真没有男子上过天幕，女子也仅仅只有两个个，千年都出不了一人。”

　　“这样啊！为什么呢，天幕虽高也不是遥不可及啊，我觉得我都能行，更不用说桃子姐崇明哥他们几个了。”

　　“霜儿，你现在看到并不是落霜节的天幕。霜降那天地上会开满紫花，飘到天上变成一层雪青色，薄如蝉翼，轻柔似纱的天幕罩。而且那天的天空也与现在不同，半空之上就会遇上阻拦。我没办法告诉你阻碍是什么，该怎么渡过，因为这些年的落霜节它一直在变。”沙棠轻叹一声，似想起了那年的情景，那感觉一生都忘不了，“我只能告诉你，不要轻视它，它比你想象的要难。”

　　“知道了啦！虽然我很好奇，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到时间就知道。”霜白耸耸肩，有些遗憾。这神仙可够能折腾的，还回回换，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好看吗？年纪这么大了，不会是个老头子吧！

　　“娘，你见过那神仙吗？”

　　“见过，那时候我还没你现在这么大。”沙棠说完停顿一下，似是觉得自己说快了不该说，脸色变得有些严肃，“霜儿，娘不瞒你，娘确实见过，但你听后就忘了它，不可对外提及。”
　　秘密！还是很大的秘密！霜白两眼放光，对着母亲猛点头！

　　“族中一直说的是已经有千年不曾有人一飞冲天了，但其实五百年有人做到了。论亲我该叫她一声姑姑。我还记得那天她触碰到天幕后云顶神宫的门开了，万丈霞光从门内涌出，化作七彩神鸟，绕着姑姑鸣唱舞蹈。随后一个男子出现在神宫门前，对着她招手，她走过去，虔诚的跪倒在男子脚下，随后两人一起消失在神宫中。”

　　“事后很多人都在惊叹神仙的身影无与伦比，期盼着什么时候能一睹真容。但是我确信在他出现的霎那我是看到了他的模样的，剑目星眉，风采绝然，那一身的紫袍穿在他身上贵气凛然不可轻犯。可是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有说我臆想做现实的，也有说我信口开河的，为免麻烦我承认了我看错。”

　　沙棠说完伸手引杯中水，在半空画了一个圈形成一个水镜。镜子中出现一个男子的模样，果真是天人遗世独立，万般美好不足以形容其一。

　　“这简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霜白捂着心口，心肝扑腾扑腾跳个不停。深吸好几口气才平稳下来。

　　爹爹年轻的时候是族中公认最俊俏的郎君，纵使现在年纪稍大了些也依然碾压一群小后生，可单论容貌的话还真不能跟这神明比。娘见了这样的神仙居然平静无波，看来娘心中还是爹爹魅力大。霜白心中偷笑。

　　“他们一定是没有见过心中嫉妒。娘，女儿信你。那神仙一定看娘亲这么美好才特意现身一见，旁人都没这个福气。”

　　“好！女儿信我，那其他人信与不信就不重要了！”沙棠笑着搂过霜白收回水镜。她其实还有事没有说出来，当年她冲天之时这样貌又在她脑海一晃而过，她才会惊讶放手，后来干脆放弃了比赛。她不知道这意味什么，但做母亲的直觉告诉她最好还是给女儿提个醒。

　　母女俩温存了一会。此时夜已深，再过不久就要天明，很久没跟母亲亲近的霜白晃着娘亲央求同住一宿，沙棠笑笑应了。躺在床上，霜白又央求母亲再给她看看神仙的模样，母亲也应了。

　　这真是百看不厌啊！霜白一边和母亲说话一边用手戳水镜，看着男子的身影消散又聚拢。真是太好看了，若真是第二个传说，姑姥姥伴着这样一个男子终生，羡慕啊！只是从前好像没见母亲提起这个姑姥姥呀！

　　“娘，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个姑姥姥，族中也不见记载呢？”

　　沙棠叹了口气：“这事啊！其实是她自己的要求！她离开后百年再度落霜节的前夕，天上忽然落下来一个女人，自称是神的使者，要来族中挑选女侍。本族有史以来得神明庇佑从未有外人进入，所以大家都信了她，好生款待并令族中出色女子前来拜见。”

　　“每个人都在为讨好神的使者而奔走，没有一个人想过她是真是假，来意是善是恶，直到她见过的姑娘回去后都开始生病，失去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有的是容貌，有的是歌喉，还有的是一身法术。”

　　“族长带人寻上她质问，她没有否认，支着身子轻蔑看着众人道：‘是我做的又如何，这么好的地方给你们这些牲畜真是太浪费，你们至多是个宠物玩意儿，哪有资格问鼎天幕。从此乖乖的做个小貂儿我也就算了，不然——你们该想的到的。’”

　　貂族怎么了，能惹着她呀！族人们生活修炼自得其乐，关她什么事。霜白听的义愤填膺，手掌一拍床，水镜应声而碎。“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坏，她肯定不是神的使者。”

　　沙棠摸摸女儿的头，道：“她不是神的使者，但她确实是神身边的人。”说完看着女儿脸色大变才接下去道：“她在神的身边学了很多，也熟知貂族的不足之处，所以只身一人轻松对抗所有人。那时候很多人都以为貂族要完了，你姑姥姥出现降伏了她，说是要带她回去向神请罪。这事本来该入大事记，但你姑姥姥不让，还要全族忘记这事忘记她来过这件事。”

　　“为什么呀！有功不应该让大家都记着吗？”霜白不解。

　　“你姑姥姥说也许先祖曾在神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可神终究是高高在上的神。入了神宫之后便是神宫的人，事事要以神明为先。但她牵挂故乡，时时观望这次才能这般及时赶来。虽是救了亲人，终究还是违例了。所以她希望所有人都忘记这件事情，只当没有发生过。她说她虽不再是貂族之人，但亲族有难之时她依旧会出现。族长应了她请求，下令全族不得再提。再后来她离去后，族中有关她得记载全部都消失了，也无法再提笔写下。现在只有见过的老辈才知道，也懒得提她，大家都都猜测她为求神的青睐主动放弃出生之地。”

　　“啊！怎么这样啊，那些出嫁的姐姐都还能时常与娘家团聚，这入了神宫得连家都不要了呀。我觉得我可以不用参加落霜节了。也不好，期待了这么久还是去下，不过我要学娘，最后关头回来。”霜白对那冲天赛少了几分兴致。无趣打了个啊欠！

　　“困了呀，都快天明了，睡一会吧！”沙棠像女儿小时候那样轻拍她入睡。

　　“嗯！娘也睡吧！”心事解开，霜白翻个身就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离开床离开家，飘飘荡荡直上云端，看到神宫之上还有一座神宫，比貂族那座更大更宏伟，还有不少侍女来来去去。这梦太真实了，她站在柱子后，都能感觉轻风过后，侍女轻扬的发丝扫过她的脸。

　　她不知道该怎么离开，就干脆随便跟了一个侍女。神宫九曲十弯，晃晃悠悠进了一间大屋子，里面一个男的坐在神座上，半垂着头眯着眼睛，似乎在假寐。一个女子面朝男子站在玉阶下，姿态恭敬身段曼妙。两人都是身穿紫袍，远远望去就是一对璧人，养眼的很。

　　再走近些，霜白吓得捂住嘴巴跳到一根柱子后躲起来。这是睡前神仙的模样看多了吗。怎么会梦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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