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清仪宫
清仪宫是先祖为其皇父所建的寝宫,也是鸾凤国历来的皇太后寝宫。
清仪宫由一主殿,俩侧宫所成。主殿是后妃日常与皇太后省安的地方,殿后便是皇太后的寝屋。两侧宫分别是招待内眷留宿与清仪宫宫人的住所。
正殿里,前方的软榻上皇父身着华袍,妆容华贵,他慵懒的斜躺着,身旁侍人轻摇羽扇,皇父轻口抿着茶水,故作悠闲。两侧母是皇母生前的宠妃,此刻的太妃,他们笔直的侧立着,目不斜视,表情甚是惶恐。
“皇上驾到~!”
叹了口气,我微微提起下摆走进殿中,也不看跪地的众人,径直走向皇父,“儿臣给皇父请安!”
“皇儿,快免礼!”皇父凤眼一斜,示意的看了眼自己身旁的空位,向身后的摇扇侍人道,“青儿,给皇上上茶水!”
在一旁落座,瞧了一眼都快站不稳的一众太妃,我轻巧的询问道,“皇父,这都是怎么了?”
母皇的皇后早死,母皇生前也并也未立皇父为后,皇父在皇后死后虽统率六宫,执掌后印,却只是皇贵妃。
本朝自开国以来,宫里除了皇后可被皇子皇女们称做‘皇父’,其他妃子都只称‘父妃’,自小我便称他为‘皇父’。足可见,母皇在心中已将他认为皇后。
后位,怕是母皇对已故皇后的唯一坚持吧!可她却不知,这后位成了后宫妃子暗地里对皇父的嘲讽,也因此皇父对母皇隐隐有恨,对这群太妃更是恨的切齿!
“没什么大事!”皇父冷冷勾了下嘴角,整了整金丝绣花的衣袖,清淡道。
见他如此,我也不在多言,岔开了话题问道,“皇父召儿臣,可是有事吩咐?”
他看了我一眼,不作答,挥手招来了门外的侍人,“传下话去,让御膳房准备午膳,诸太妃今儿请安来迟,怕是早膳也用迟了,这午膳就免了吧!”
一众太妃低头而立,无人敢出声应声。
“皇父,让太妃们都回了吧!儿臣好也与皇父说说话!”
我走到皇父身前,十岁的身子长的也算高挑,却只及得皇父的胸前,我扶起他的手,也不等他反应,引着他向膳厅走去。
“皇上!”皇父有些不悦的看着我,却也不好发作,只好说道,“诸位太妃,既然皇上发了话,你们就都退了吧!”
太妃们连忙一个个俯身行礼,迫不及待的退出门外。
皇父登上太后之位,如今正是扬眉吐气之时,太妃们又个个曾与他为敌,这折磨怕是少不了了!娇弱的也不知能撑到几时!
“皇儿,可满意了?”皇父冷声说完,一把甩开我搀着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皇父,儿臣……”
皇父忽的回头,英俊的脸有些狰狞,“你忘了咱们父女所受的罪嘛!是他们!争!!争!!争!!!!你六岁那年差点被溺死!!这四年,你毫不在意!!为父却想着都胆颤!!!日夜难安!”
到嘴边的话哽住了,却不知该如何自说。
是啊!
永远忘不了,那无尽的水,它们向我涌来,那种窒息的痛楚透彻我所有的肢体;永远忘不了,皇父疯子似的哭喊,用尽全力的将我揽进怀中;永远忘不了,岸上那一张张幸灾乐祸却故作担忧的嘴脸!!!忘不了,永远忘不了!!!
我闭了下眼,屈膝跪地,悔道,“儿臣知错!从今以后再不插手后宫之事,今日所为,请皇父责罚!”
“主子,莫气,主子!皇上无心的!主子莫气了!”青儿是皇父从娘家带进宫的侍人,与皇父情同兄弟,这几年皇父身旁也只有他是最贴心的,见皇父气急,连忙上前为他顺着气。“主子,快别伤了自个身子……”
皇父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道,“今日所言我要你铭记于心!从今往后你是皇帝,只为皇帝之事,后宫自有我,自有未来的皇后打理!你的心中只记天下,只记朝堂便可!圣君应心怀天下,望你好自为之!”
“皇父所训,儿臣记下了!”掷地有声的应承自我口中而出,却忘了,家和万事兴的道理!无法安家,又谈何治国!
“用膳吧!”见侍人奉上菜肴,皇父才适时招我起身。
一张长桌,布满一桌极尽奢华的菜肴,我皱着眉一时不知从何下手,青儿用银筷来回为皇父布着菜。
“皇儿,用膳。”许是觉得刚才话重了,皇父放柔了声对我说道。
应了声‘是’,随手点了道菜,侍人随即夹来……
“撤吧!”随意进了一些,侍人为皇父试了手。
青儿一俯身,“按往常给各宫送去吗?”
“给各宫的宫人送去!”皇父默了一下,吩咐道。
“是。”
青儿招呼来门外的一列紫衣侍人,他们捧起菜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略微一数,少说也有四五十道菜肴,登基一个月来,我仍然循着自己的喜好,让紫英招呼御膳房做,母皇生前也从不曾与我们同桌而食,她正是皇父口中的圣君,她的心只怀天下,常时午膳时分,母皇必然赐下几道菜点,却不知是如此而来,想来也好笑,数十年我竟此刻才知皇太后与皇上的膳食如此铺张奢侈……
膳桌撤去,一张紫木圆桌摆下,我与皇父围桌而坐,青儿奉上茶水,便侍立一侧。
“皇儿,再过两月,你便十一了!”皇父忽然感慨道,“待满十五,行了成人礼,你便是鸾凤国名副其实的皇上了!”
我也不答复,认真做聆听状。
“皇儿,也该纳妃了……”
心头忽的一震,几乎是反射的,我接口道,“皇父说笑了,儿臣如此年幼,纳妃之事言之尚早……”
“皇儿错了,当年先皇八岁已有俩嫔侍候在侧,我儿已年将十一,如何不能纳妃?”皇父靠着圆桌,似询问的看青儿。
“主子所言及是!皇上纳妃确是该行之事。先皇十三便已有皇长子,只可惜那孩子福薄,早夭……”青儿迎合着。
皇父点着头,很是满意青儿的话。
扯了扯嘴角,几不可查的苦笑,“全凭皇父做主。”这事我还能说不吗?
“青儿,你那侄儿多大了?”皇父笑着问道,“若未婚配,予翎儿为妃,你说,他可愿意?”
青儿一愣,继而喜上眉梢,“主子不是说笑吧?奴才那侄儿……”
皇父摆了摆手,有些苍然,“青儿你也别奴才奴才的,跟了我这么些年,真的假的都看了太多,生生死死咱们啊,都一起走过来了……你这一辈子,是我这当主子的误了你!
若你那侄儿有心入皇门,咱啊,也绝不会亏待了他,虽说这后位我给不了他,入住那白云轩,我想也不至于委屈了他吧!皇儿的第一位妃子,地位自然不是他人所能睥睨的,哪怕是皇后……
这日后咱们谁也说不准,生子生女就看他的造化了,青儿,你说如何?”
‘彭’的跪地,青儿湿了眼,“谢主子!青儿叩谢主子恩典!!”
今儿招我来这清仪宫,恐怕就是为了这事吧!
罢!罢!罢!
为帝者本就如此,身不由己!后宫又有几个不是为了政治所需呢!
若一个白云轩,一个历来皇贵妃的宫殿,可让皇父安了心,我何乐而不为呢!
“皇父,那便赐他为妃吧!明日早朝便宣。”
皇父掩嘴一笑,“瞧皇儿急的,册妃可不能如此儿戏,得让祭司选个好日子才成。”
“是儿臣糊涂了,那便全凭皇父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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