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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之后如他所说的一样,落落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到他。
回到了人间以后,落落去警察局告了房东,事实并没有落落想的那样理想。
因为落落是一个没有身份证的人,所以房东并没有对落落进行三倍赔偿,比较好的一点是房东把之前预交的房租还给她。但是这些房租在补办身份证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
落落啃着隔夜的硬面包坐在天桥底下的时候想,有些人的人生真的是过的比较艰难的。她本人生活在小康之家,无忧无虑,从小她的要求能够满足的母亲一定会尽力满足,母亲曾经说“我努力的工作,就是希望让你的人生能够无忧无虑”。她按照母亲铺好的路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后当了老师。整个人生尽管平凡,但是充满了普世性的温暖。
她从来也不知道原来天桥下的硬面包这么难吃,你永远也想像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的事情,能不能吃的饱,穿的暖。无法去计划任何的东西。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每次天桥下出现温馨的一家三口时,这该死的不争气的心就开始抽痛。
大约是七七过生日那天把所有的好运都用光了,这两天她一直没有找到工作。
每天早上六点钟的时候,桥洞的左边会过来一个包工头,挑选合适的人去打各种各样的散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一直没有挑中落落。但是今天早上落落还是准时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抿着嘴,倔强的站着,像一根风雨中将将欲折的芦苇。
短发的包工头本来都已经经过了她,但是看到她那种样子,脚步一旋又折了回来,睨着她:“游乐园里扮大熊,一百块钱一天,包吃,做吗?”
“做!”她的眼睛一亮。
接过那套硕大滞重的大熊服的时候,她心里又心酸又好笑。那个女孩的任务她已经做完了,只是不知道会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问系统的时候,系统清一色的答不知道。她总觉得自己绑定的这个系统是一株自闭的花,它不爱说话,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只有在很少数的深夜里,她会听到自己的脑海里放着系统放着的歌,幽深回旋的调子。不过她一直没醒,不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她无意去探询别人的。
那个游乐园新开不久,非常的热闹,天大亮的时候,园子里已经铺满了人,动来动去的,像条没有规律的小河。她卖力的跳来跳去,积极配合着每一个要求合影的大人或者孩子。她希望给包工头留下好印象,明天还有工作。这样慢慢攒些钱,总不至于再去睡天桥,蚊子太多了。
天气已经很热,带着的大熊外套不透风,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像是从河里新淋出来的鸡,一身的汗臭味。
中午准备的饭食很丰富,蔬菜和肉都有,十几个人坐在草坪上围着一起吃。
“你吃饭的样子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旁边的一个跟她差不多大年纪的男孩子捣了捣她说。
落落愣了下:“我习惯慢点吃。”
“哟哟,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们的七七嘛。”
一声尖锐的声响传进来,突兀的打断了午餐的干静。
顺着声音看过去,落落看到了一个穿着紫色紧衣裙的中年妇女。裙子很挤,收在她的腰身上,仿佛将她的肚子切割成了一块一块的五花肉。她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男孩手里握着气球,应该是来游乐园里玩的。
落落眯了眯眼睛,是冤枉她勾引老板的老板娘。
她没理她,继续埋头吃饭。
“志远,你过来看看,好好记住她的样子,就是这个狐狸精勾引你爸爸!”她高声对孩子说,眼睛里熏陶着恶意。
说实话,落落很同情她。一个中年的失意的妇女,跟丈夫吃苦受累忙活了大半辈子,终于见到丈夫成功的一天,却发现岁月没有饶过自己,发福的自己得不到丈夫的爱,又不敢将怒火发泄在丈夫的身上,那些跟丈夫有点点瓜葛的女孩全成了她欺凌的对象。
怨恨将她整个心都咬得破碎不堪,同时也咬坏了她的理智系统,连儿子都成为了母亲手中报复的工具。
那个男孩稚嫩的眼里是瑟缩,是不解。
“志远去,去吐她口水,看她以后还勾不勾男人了。”
那个男孩握着气球的手骨节已经泛白,他僵立在原地,被母亲推搡着。他尚不明白母亲话的含义,但是孩子天然是爱母亲的,为了获得母亲的温情与爱,他们甚至愿意付出生命。那个男孩一步三回头的冲着落落走过来。
“你勾引她老公?”
包工头停下了水里的筷子,黝黑的脸转向落落。
“没有。”落落坚定平静的答道,“我原先在他们家酒店里当员工,老板欺负我的时候,正好老板娘过来了。她一口咬定是我勾引老板。”
包工头听了她的话,没说什么,只是放下手中的筷子走过去跟老板娘说些什么。
落落看到包工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了后面已经涨得通红,眼睛里都是不耐烦和厌恶。
他说不过老板娘,一个长期在哀怨和痛苦中生活的女人,她习惯了用污言秽语发泄自己对社会对命运的不满。她对此有着极深的经验,没有人可以在歇斯底里这个层面超越她。
游乐园里人本来就多,沾着桃色新闻的边,更多的人围了过去,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眼看着包工头要忍不住动手了,落落走了过去,拦住了他的手。
“算了。谢谢你维护我。”她颇为遗憾的耸耸肩,“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这里是干不下去了。
“这泼妇!真是没法跟她讲理。七七,是吧,你留下,没事。”
落落闻言静静的含着笑看着她。老板娘这种人,只要她在这里的一天,老板娘就会来闹一天。包工头他们是生意人,最怕的就是有门前闹事。
她的眼睛平和澄静,让他那燃烧着的愤怒之火慢慢的熄灭。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二百块钱,递给落落。
落落知道他多给了,但是她接受了他的善意。食不果腹的时候,很难拒绝别人伸出的援助之手。
她用那个钱买了一瓶冰水,冰水很燥热,冲淡了夏天的流火。
老板娘跟在她后面不依不挠的骂着,像一个甩不掉的棉花糖。她的话语吸引了很多人的围观,老板娘恨不得把她的恶劣行径宣扬给全世界的人知道。
落落喝着水中的冰水,很想问一句她到底渴不渴。
走到大门的时候,落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不,应该说是感觉到了。
身体里的愤怒,不甘,耻辱在抓耳挠腮的叫嚣着。她四处逡巡了一下,在对面的酒馆处发现了老毒。他正从一辆黑色的车里下来,同行的还有几个壮实的大汉。其中一个大汉胳膊里搂着的是落落在酒吧里见过的女人。
似乎每次见到她,那个女人都是衣不蔽体的样子,画着浓浓的妆,掩盖自己本来的样子,曲意承次。
那天落落救她,是被她的眼泪打动,以为她是被强迫的。但是现在看来,更多的可能她那天或许是自愿的。只不过几个人一起弄这种事情让他接受不了而已。
落落很快移开了眼光,她并不想对这咎事情多加探究。
可惜,她不知道,远处那个被她遥望过的人,此刻也正在遥望她。
老毒没有忘记那个穿廉价白裙子的女人。她长得漂亮而温顺,出现在酒吧里的时候,就像是沙漠里长出的娇艳的玫瑰一样格格不入。他想得到她,这是起先出现的第一个念头。
酒吧里,他不是故意把她推下去的。
后来,闯进来的不知名的男人把弟兄们都打得零零落落的。老大很生气,寻思着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可惜那个男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他半点的行踪。
老大现在已经决定,要在这个女孩的嘴巴里问出那个神秘男人的下落。
他想,他可以去执行这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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