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调

作者:浅青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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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她要走了


      不长的一段路乔满走了很久,像她刚来的那天,抗着风,踉踉跄跄往前走。
      她在篱笆前摸出钥匙,手一滑,钥匙落到水洼里。乔满蹲下去捡,有只手比她更快地拾起来,他另只手里紧紧捏着个钱包,一块递过去,“乔满,照片还在,还没湿。”
      慰之站在巨大的雨幕下,前面他跑去公路,其实只绕了个弯又从梯田穿回来,他躲在第二次乔满发现他的灌木里,一直等。
      乔满生气,“我说过不要了!钱包不要了,照片也不要了,你为什么不听?”
      她阻止过慰之,现在太多人在找他,她不敢想他会遇见什么人,会不会被捉进牢里百口莫辩。乔满曾拽住他的手一遍遍说,我不要了,丢就丢了。可慰之出奇的固执,拉开门就跑出去,新衣服瞬间被雨浇得发透。
      “你是不是要走了?”他突然问。
      乔满一下子被问住了,是啊,她或许该走了。
      昨天去市里之前,乔满去网上查了高考分数线,成绩公布已经有段时日,可总有什么在心底作怪,让她迟迟停留在原地,不敢迈出这一步。
      在终要到来的现实里,她看到她的分数高出二本线一小点,勉强挤进一所二本院校。像一颗心摔进泥地里,跌出了她的预期,可乔满至少有一点庆幸,她不像别的高考失利的学生,会有父母对他们失望。
      她没人管制,没那么大压力,喜忧参半。
      “我想复读。”她这么跟外公说。
      “那早点回来吧,选一个好点的高复班,没事,我们明年再考。”
      “回去?”乔满一咯噔,她几乎要忘了,她是迟早要回去的人。她能藏匿男孩一天,却不能藏他一辈子,可她已经有些习惯坐在木桌前,端一杯热水,男孩盘腿坐在被褥上,听她说城里的学校,整宿整宿的霓虹灯,还有他没读过的书里、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电话这头她好几秒没说出话,外公喂了几声,乔满才回过神,“好,我过两天就回来。”
      她想的太专注,没发现慰之窝在楼梯口,他低头看脚尖,心里迷茫又空落落。
      他知道乔满迟早会走,像隔壁的老太太,可他尚且能给老人采野果,在她落葬的那天去坟前磕几只响头,呜咽地掉些眼泪,而乔满呢,以后死生不相逢,他能为这个不快乐的姑娘做些什么。
      所以,他想拿回照片,往后乔满回去城里,她或许多多少少会记得,这张照片的背后是一个受过她恩惠的男孩,冒雨把它找回来,完完整整交到她手里。
      乔满怔怔地拿回钱包,“我……”她刚吐出一个字,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就见到男孩背后有道黑影唰地蹿出来,雨帘被破开道口子,对方的手已经死死扣住他的肩膀。
      “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言豁,他臂膀上的肌肉一跳一跳,压低声音在男孩耳边问。
      一个成年男子加之军队高强度的训练,言豁的力道自然要比他强,如伏虎之态,男孩的背都被他重力压弯了。
      乔满急忙去掰言豁的手,“你放开!他就是个乞儿!”
      “不是吧?”言豁不为所动,眼如鹰眸,“就我所知,最近发生过一起恶性伤人事件,被伤男孩才五岁,双腿截肢,到现在还没醒来。”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乔满掰他不动,手下像抓到一根湿滑的烙铁,硬邦邦的。她只好用力捶打言豁,雨水溅得到处都是,“你根本什么都没搞清楚,先放手,他很难受!”
      慰之被钳制着,佝偻着背,余光瞥到乔满扔掉了伞,拿尽力却又微弱的力道撕扯着言豁。
      他手向下振了一振,言豁以为他要挣脱开去,又用了些劲箍住他脖颈,“少耍花招听到没,跟我去警局查清楚。”
      慰之恍如没听见他在说话,手仍旧低低地伸着,他说,“伞,乔满,撑伞。”
      言豁轻怔中手松了一松,趁了这个间隙,慰之从他身下滑出去,抓起伞柄举到乔满头顶。
      乔满哆嗦着,不知道是冷还是别的什么,漏过伞檐下面的空隙,她看到几双腿正向这边过来,被伞檐遮住了上身,看不清他们的脸。也许她该叫慰之跑,像村口言豁擒他的时候,可现在乔满一句话说不出,只有绝望地想,完了,跑不掉了,这次跑不掉了。
      村民很快接近他们,其中一人指向慰之,“是他!就是他!”
      村民从几面包抄过来,他们吵吵嚷嚷,乔满什么都听不进去,眼里沉满了泪,她卸下刚才捶打言豁的凶相,近乎卑微地恳求,“言叔,你别抓他走好不好,那跟他没关系,真的,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丫头,你才认识他几天?”言豁眉毛紧皱,“你外公知道么?”
      “这不关认识多久的事,会背离你的人相处再久都会背离你!”水和泪混在脸上,乔满只有用喊的,才能盖过磅礴雨声,言豁像被刺中一块隐秘的地方,肌肉颤了一颤。
      “他帮过我,那个钱包是我的,还有前面的司机,他不是好东西!”乔满语无伦次,慰之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掌心擦过她手背,像昨夜在盘山路上狂奔的时候。
      他拧着眉,“别说了,乔满,别说了。”
      那样的难堪,每说一次都是将伤疤揭开,乔满这么倔强的姑娘,她一定会很难受。
      可乔满甩开他的手,“我差点被那混蛋司机侮辱的时候,也是他砸开车门带我走,他是个好人,你们都误会了!”
      言豁震惊,想起巴士司机落荒而逃的样子,终于想通了,“妈的,你刚才怎么不说,我弄不死他!”
      乔满抿着唇,雨顺了唇线往下流,她胡乱地挡在男孩身前,抓着他的手腕一言不发。言豁突然就明白了,她是没法说,只有苦水咽进肚子里,才不会暴露男孩的存在。
      他默了默,“可他伤人是事实,很多村民都能作证。”
      “我没有。”慰之走出雨伞的遮蔽,他站进雨里和言豁面对面,眼里没有乌七八糟的东西,跟言豁遇见过的少年犯不一样。
      聚来的人多起来,十几顶伞面潮湿地挨着,他们数落慰之,说金凤如何可怜,孩子还多小就残疾了,他们不听慰之解释认定是他干的。
      乔满近乎是吼的,“谁看见他打断那孩子的腿?就不能是被倒下来的树压的?他只是想把孩子从树下拖出来,他是好意!”
      “这样的话,你当时为什么不辩解?”言豁问他。
      “没人会相信我,就像现在一样,除了乔满。”他口舌并不利索,慢吞吞的,然后侧身跟乔满说,“你好好的,不哭。”
      乔满这才惊觉,她忍了半天没忍住,眼泪已经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应许是雨太大了,所以她没听见眼泪砸到领口的声音。
      言豁上前来拽慰之的肩膀,听见他对乔满,极缓慢地说,“我翻你给的成语字典,学会一个词,叫背道而驰。”他捏着拳头,脸被雨冲的白寥寥的,“我不知道理解的对么,我是不是,是不是总在跟你,背道而驰?”
      第一次,他离开乔满身边去找他的红书包,第二次,被村民追赶着往山下跑,乔满的身影落的很远,第三次,他沿着灰白色的环山路拼命跑。可他每次都能回来,总能一颗石头接一颗石头摸索着找回来。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还回不回的来。
      言豁开始强拖着男孩在雨里走,乔满不肯放,抓住他小臂,十个指甲陷进肉里。
      言豁力道相当大,他没要村民帮忙,一个人徒手拽动他们两个,乔满鞋跟磨在石板地发出刺耳的拖行声。
      这幕也许很滑稽,他们活像个被残忍拆散的牛郎织女,可乔满自己清楚,她从来没想过会和男孩有什么未来,但这个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假如她放手了,她会失去一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把她放在心上的人。
      彻底失去,从生命里,从未来漫长的几十年。
      言豁没见过乔满这样,于心不忍,就劝道,“我不会冤枉他,如果查下来和他无关,我亲自送他回来。”
      可乔满哭着说,“我不信你!我不信你们这些大人!”
      今天的雨是连日来最大的,糊的人挣不太开眼睛,言豁不想再耽搁,“拉开她。”
      村民上前拉乔满,不晓得是她拽的太紧,还是村民用的力气轻了,一时竟没能拉动,直到最后一下用了狠劲,乔满被拉的一个趔趄摔进坑塘里。
      慰之想过去搀她,但被言豁毫无余地的制住,他眼眶发红,“你们轻一点!不要拉她!”
      言豁有几次停下的冲动,可他是特种兵,骨子里的军人使命容不得任何作奸犯科,他最后还是擒着男孩走向吉普车,就算走了那么远,他仍然依稀能听到乔满歇斯底里的哭。
      言豁说不上来她在哭什么,只是这个男孩么,似乎不见得,更像是这些年的委屈和苦楚在大雨中一溃千里。
      乔满今天说了两回——你们这些大人。
      我们这些大人?
      言豁叹气。
      白瓷呀白瓷,你到底把你女儿伤成什么样了,怎么忍心?
      忘记是怎么回到屋里,隐约记得有好几双手把她从泥潭里拽起来,可没有一双是慰之的。
      她颓然坐在椅子上发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全身都是水。
      屋里没开灯,跟夜晚一样暗,乔满手机在桌角嗡嗡的响,她眼光瞥过去,微信接二连三地闪,先是高中群里在聊分数线,几个尖子生冒出来谈人生理想,包括顾千书。
      乔满眼神没焦距地盯着屏幕,界面慢慢淡下去,忽然,又一亮。
      顾千书发来消息——十七号聚会来不来,听说你去徽州了?
      紧挨着他又发——昨晚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当屏幕再次暗下去,乔满都意识不清他在说什么。
      最后,顾千书发来句话——小鬼,你不会没考好吧,躲外面避难去了?
      他起初叫她小鬼,还是初中上预备班那会儿。
      男孩子们开始讲些有颜色的笑话,其实都是半懂不懂的年纪,讲着很浅陋的段子,却能把自己笑的花枝乱颤。那时乔满还在班上很活跃,她听不懂,就凑过去傻呵呵地问,男生们朝她做鬼脸,哈哈大笑着跑开。
      顾千书右手转篮球,左手摸她刘海,像摸只哈趴狗,“小鬼,还嫩着啊,不能带坏你。”
      手机突然一片大亮,铃声伴着震动,顾千书的名字闪着白光。
      白光持续了将近半分钟,自动挂断后,顾千书又很有耐性地回到她的微信。
      他说——啧,架子还挺大,要不,我组个团来找你玩?
      神经病,乔满想。
      她拆开手机,拔出SD卡,准备折成两半扔到窗外面去,但一想到外公,手又垂到桌子上。指尖刚沾到桌沿,天空里轰隆一记巨响。那是天地被一齐撕裂的沉重动静,整个院落似乎都被那股邪风带的一颤。
      乔满跑到院子里,她抬头看,远天的山在漆静的雨里一层层剥落,黑色泥石脱下来,汇成稠密的浪向村庄滚滚覆来。
      “是泥石流!快跑!朝上游跑!”
      院外人声攘攘,有孩子的啼哭,也有大人极力压抑的惊恐。
      乔满如梦初醒,她解开篱笆的锁奔出去,人流冲着她向前。她跑出一百米,忽然反常地站定了,人们推搡着她从身边跑过,像一道道呼啸的重影。
      这时乔满掉转方向,有人提醒她,小姑娘,反了,要往上游去。
      山崩之声刺着她的耳膜嗡鸣作响,那些零星的劝告太微弱了,微弱的像一阵掀起土腥气的风,咸湿地吹过乔满耳垂。她向即将灭顶的院子跑去,撞开门,找到慰之的红书包,书包背在她肩头也显小,窄窄地绷住她的锁骨。
      多年以后她坐在电影院,看到《大鱼海棠》里面,如升楼的灵婆说过一句话,“你们这些年轻人把生命当作路边的石头,只有我们这些老人家,才努力的想要多活一天。”
      年轻荒唐,大概如此。
      人的年纪越往上长,会更有趋利性,世故圆滑,懂得规避风险。
      可年轻人哪懂这些,他们有的是看似荒谬的冲动和勇气,把旁人眼里的糟粕,当作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就好像现在,乔满自己都道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做,可她就是做了。
      义无反顾,中邪一样。

      山体滑坡前十分钟,言豁的吉普驶在弯道上,男孩扣着手铐坐在副驾驶座。
      “别看了。”言豁说。
      慰之扭着身子,安静地没挣没动,一直从车后面的玻璃望远处。
      雨刷的频率被调到最大,言豁开的很小心,雨急流直下,后车窗沾满湍流的水,透过那样的玻璃其实什么都看不见。言豁第一次离家去军校,也是这么巴巴地望外面。火车站台的父母和青梅在呼啸声里落到脑后,窗外是稻田和山坡,他望的地方空无一物,可那个方向是他的生之归宿。
      “乔满的外公是少将,到我们军校上过课,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言豁破开冷清的平静,“他戎马了一生,部队大院后面有个靶子场,以前是枪毙土匪的地方,老将军在那里杀过不少人。”
      言豁想,讲讲跟乔满有关的事,男孩会比较愿意听。
      果然,慰之耳朵耸动两下,余光瞟过去,精神力有些分散到言豁身上。他以为言豁会继续说,吉普猛地在山道停住,言豁声色蓦然一厉,问向他,“是不是你做的?那孩子的腿。”
      “不是。”没有含糊的,慰之再次否认,表情略有点困惑,但依然坦荡荡的。
      这是言豁多年惯用的伎俩,在对方身心逐渐松懈的时候,给他迅速一击。如同赫然将人一吓,惊慌是正常反应,但言豁要看藏在惊慌底下的别的情绪。
      言豁打量他半分钟,一挑眉心,松开刹车板,吉普继续往前开。
      慰之看眼他,再看眼后车窗,这样来回几次,言豁点头,“好,那我再跟你说说。”
      “乔满五岁以前特别皮,什么都玩,喜欢芭比娃娃,也喜欢下河摸螺蛳。她梳着西瓜太郎头,是个小话唠,拖着我抓草虫装到空药品里,还喜欢问东问西。”
      “话……佬?”男孩一脸懵逼。
      言豁讶异地看他,“废话特多的意思。”
      慰之垂下脸,目光落在银光粼粼的手铐上,原来乔满以前话很多,可她现在明明不是这样。
      有回,四岁的小乔满问过他,“蜀黍,我哪来的?”
      当时言豁二十四,是个耿直boy,“你妈生的。”
      “生的是什么?”
      耿直boy想到一个形象的比喻,“就跟你妈上厕所似的,一用力,你就出来了。”
      小乔满晚上蹲在厕所门口哭,白瓷问她,她才打着哭嗝说,前面上厕厕太用力了,害怕拉出一个宝宝。
      白瓷为了安抚女儿,把她拉到空的马桶旁,哄她,“什么都没有哟。”
      结果乔满哭的更凄厉,扯白瓷的袖子说,快去捡,宝宝被冲走了。
      后来白瓷咬牙切齿的,俩夫妇半夜把言豁叫过来收拾烂摊子,哄了乔满很久这事才算完。
      十多年前的琐事言豁总是记得很清楚,最近几年却过得很模糊,他才三十八岁,但常常觉着已经老了,所以过去的事忘不掉,现在的事记不住。
      “然后呢?”男孩问。
      然后?五岁以后的乔满么?
      言豁盯着雨刷,“我不知道。”
      乔满五岁往后,他很少再去白瓷家,直到乔满八岁大,他跟白瓷彻底决裂,恨不能拆之入腹。
      乔满用十年长成了一个大姑娘,而他的十年没多少变化,仍然是一个人,除了军衔往上升,除了那缓慢该死的衰老。
      嗡地声,言豁手机震起来,铃声在车厢里蔓延。
      言豁靠边停车接电话,“嗯,你说。”
      对方讲了几分钟,言豁锁着眉头听,“你确定?”对方叽里咕噜又一通讲,他叹口气,“行吧,挂了。”
      言豁拿出钥匙,弯身给慰之解开手铐,“那孩子醒了,警察已经给他做过笔录,说是跟妈妈吵架跑上山,被雷电劈断的树压到腿了。”
      “我可以走了?”慰之哗地坐直。
      “当然。”言豁换上一副慈爱面孔,“乔满肯定把我恨上了,你等会见到她呢,就帮叔多说几句好话,说说我一路上有多照顾你。”
      手铐咔擦打开,银光闪过慰之的眼睛,他眯眼转向另一侧,从缝隙里似乎看到不得了的东西,他霍然张开眼。
      对面山体瞬息塌下一面,泥土与石块以奔流入海的势头冲向底下村庄,几道红血丝布在男孩眼白里,他抓住手刹大喊,“回去!快回去!”
      言豁在高处看的膛目结舌,他握住方向盘,“娘的,没法掉头,山路太窄了。”
      突然一道刺骨的腥风掺了泥碎扑到脸上,他扭头看,慰之已经奔出车门,他的速度太快,眨眼就消失在山路上。
      “胡闹!”言豁低斥。
      他给军营打去电话,约摸救灾士兵正在集结,他驱车开往前一个主干道。
      这是成人和年轻人的不同,言豁会分析利弊,制定妥善方针,将不必要的伤亡减小到最少。他想要救乔满,也想救其他人。但慰之没那么多想法,他只有一条命和与生命俱来的本能和冲动。
      他不会排兵布阵,他只想救乔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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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第五章,她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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