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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散灵网因需淬蛛毒而用,因此同样有品样之高低,还好今次遇上这蜘蛛本身毒性小,因此散灵网亦属低品。
青丘那狐狸赶到后说的所有话中,唯有这句稍稍叫人高兴点。
沉吟半晌她才又道,救倒是有法子救的。
有些法子平常用得极少,只有在最危难时刻才会搬出来救人性命,以毒攻毒便是这类法子中一种。
蛇毒与蛛毒相克,小蜘蛛的毒性与我体内毒性相比又是大巫见小巫,若取得蛇毒,救下小孩实属小菜一碟。
问题就在取蛇毒上。
若是寻常毒液便可,我只需咧开嘴露出毒牙,她想要一碗放一碗,想要一锅…努努力也是可以有的。
但这毒液人家看不上啊!
“你真要这么做?”狐狸的脸在刀光映照下寒气逼人。
我何尝不想多考虑考虑?只是一旁床上的小孩面色苍白,中毒的手臂整个泛灰,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吧。”我嘻嘻笑着。
“我就能看着你……”
我当即打断她,只怕一个不小心吵醒小孩。
“你是狐狸嘴不是乌鸦嘴,别瞎说话。”我顿了顿道:“下刀准点,给个痛快。”
青丘的狐狸是极有本事的,唯一不好的便是爱唬人。
这事儿哪有她说得那般严重?毒取得很顺利,一点都不疼。
小碗毒摆在火上炙烤,我当即摘下脖间坠着的弯刀玉坠,这是娘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亦是我许氏一族祖传的宝贝。
玉坠在手中迅速变大,成了一把真正的弯刀。
此物名为流风,据说是白娘娘开山取山体中的百年玉魂所制,是试毒引药的奇物。
弯刀仍呈青玉颜色,通体莹润,流光溢彩。
我取毒抹在刀口上,行至程璟床前,手心渗出一层薄汗。
小孩此时已醒,气色比不得寻常半分,他强撑着坐起,问道:“这是什么?”
“解毒的药。”
“难寻吗?”
“不难。”
他松了口气,道:“姐姐,如今要如何?”
我一时口干舌燥,一颗心跳得砰砰:“削下来…用这个把它削下来。”
“姐姐有几成把握?”
望着小孩的脸,我忽而有几分恍惚,眼前闪过狐狸抢过刀要代自己过来削网的情境,方才自己莫不是鬼上了身才会拒绝得那般坚定?!
我握了握刀柄,终如实回答:“三成。”
垂下头晃晃脑袋,里头叮叮咚咚大概是水的声音,我摸摸脸,终是尴尬道:“要不你再等会儿?我还是去叫狐狸来,她…她比较厉害。”
小孩轻轻拽住我的袖子:“她有几成把握?”
我拍拍他的肩,柔声宽慰:“你放心,近年她虽不行医了,但世代相传的手艺是丢不掉的,少说也有八成把握。”
小孩翻过手臂握住我的手,柔柔地磨砂着指节,灯火下长长的睫羽落下阴影,掩去面上神色。
“不要。”他抬起头,热得发烫的气体迎面扑来。
“别闹。”我低着头,想抽出手却顾忌着他的伤势不敢大力。
想握紧,更不敢。
“我…你知道我的,最不靠谱的就是我了。”我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额角,故作轻松道:“真是初生牛犊,拿自己身体给我练手啊,你也敢?”
我笑着便要抽身,他却分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道:“我知道,姐姐会对我好的。”
“这不是好不好的事儿…”我摸了把渗出汗的额角,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
其实我把他打晕就好了吧?
我要把他打晕,我不要他这么看着我。
“姐姐来。”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旁的人,我都怕……”
此语一出,我整个身子皆是一颤,愣怔间已被他拦腰抱住。
仔细想来这是程璟头回在我面前示弱至此,毕竟还是个孩子。
我心底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亦伸出手环住他,轻轻拍着背,柔声道:“我给阿璟唱个歌吧。”
他点点头,我轻声唱起来,没有词,是幼时娘亲哄我时常哼的调调。
待程璟平静些,我便扶他靠在床头,褪去上身衣物。
灰白颜色已蔓延至胸口处,手臂上伤处凹陷发黑。
他将被子拉至胸前,别扭地看着别处:“别看了,真丑。”
我笑着将他散落的长发放至身后:“我家小璟真是爱惜羽毛。”
“因为姐姐喜欢我的羽毛。”
我一愣:“好看的东西谁不喜欢?”
见他又要拉被子,我拍拍他的手背:“阿璟什么样都是好看的。”
“就是这里,”我指了指黑色伤处:“要不要同它道声再会?”
他翻着眼道:“呸!再什么会?再也不会!”
我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拳,待妖力回聚才重新拿起流风。
妖力汇入,流风光芒大盛,我盯准那处,找好角度便顺势而下,一片薄如蝉翼的黑色之物落在地上,地面顿时冒出一阵白烟。
“这就好了?”程璟小心问道。
“是……”
“姐姐真是厉害,全无感觉!”
他乐得捧着手臂上上下下细细瞧着,握着拳头道:“果然好了,气力也回来了些。”
我倚在床边,只是看着他笑,不曾答话。
最要紧的一步早就完成,这毒自然来得快,去得也快,灰白颜色当即便淡了许多,后头再抹抹蛇毒,吃几剂狐狸的药应该便没事了。
程璟在床上自在得不行,动来动去,吵得我不得安宁,本想忍着些莫坏了今日这温馨的气氛,待到他说要下床放炮仗庆祝时,我终忍不住吼道:“你别动了行不?”
小孩神色突变,我一只手甩到他面前:“你看我这手抖得!现在腿还软呢!放炮仗?你怎么不直接说让我上天呢?”
程璟楞在床上,我气轰轰地同他大眼瞪小眼,突然他“噗嗤”一笑。
“……”
这孩子,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总之不管怎样,那日我之英姿飒爽,程璟平时虽不说,但我知道他肯定是念念不忘的,毕竟那动作,那架势,初几日我都要每日品味八百回,何况他?
……没错,本事我是有的!
在程璟的唠叨下,我心念一动竟当真走上前去。
我站在那人身后,龇牙咧嘴地朝程璟做着鬼脸,他冲我竖起大拇指,拉起之前妄言不断的那大哥起立鼓掌。
……记仇至此,算你狠!
我紧盯着伸出的那个手指戳戳扈适哥哥的袖子,又戳戳,两颗小眼珠都快看成对眼,毫无波澜的布料总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转过身来。
“姑娘……”
我抬起头,尽力面上带笑,但仅从他眸子中那模糊隐约的倒影,都能看出此刻我是何等尴尬与扭捏。
扈适哥哥看着我,他嘴巴张了张,道:“你是…你…”
他眼中有惊喜,有疑惑,更多的竟然是不解。
也对,走就走了,还回来作甚?贸然打扰本就是我的不对。
后面几个字在口中打着结迟迟没有吐出,程璟的催促又开始在四周萦绕,我一双手被汗浸湿得几乎握不住。终于在小蚊子抬起它的罪恶之嘴的最后一刻,说时迟那时快,我上去就是一拳,成功拯救童年玩伴的鼻子于无形之中。
哦,不,于血腥中。
打歪了点,但真不怪我,他老动。
他身旁站着的人先是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何事,待扈适仰着的头弹回原位,两条细细的血液从指缝间以令人眩晕的速度流出时,人群沸腾了。
……呵呵,如今扈适哥哥有这么多人喜欢照顾,挺好。
小时候刚入许家认识那伙小孩不久,我便在心头记下了重要的三件事:
第一,永远不要在扈江离面前闯祸;第二,扈江离身旁十丈内必定有许白芷的身影;第三,如果扈江离受伤,许白芷一盏茶内必定出现。
现下样样条件齐聚,我却并不想验证幼时所想如今是否仍旧正确,我只想保证自己尽快消失,且惟愿法力无边的上古妖神保佑扈江离不曾想起我,许白芷不要看到我。
“许媚!”
“小媚!”
一声严厉,一声温柔,宛如一对严母慈父…啊呸…宛如红脸白脸同时上门讨债叫人招架不住。
小时我是极喜欢扈适哥哥唤我小媚的,本就是极为亲昵的一种叫法,再加之其音恰似“小妹”,又多了一层备受宠溺的味道,没有人如此唤我,他便显得更加珍贵。
不过现下我宁愿他叫我“狗屎”,一声“小媚”无疑是在许白芷的怒火上浇油。
“江离哥哥筹备如此之久,我当出了什么岔子竟会闹得这般地步。”许白芷仍是摇着她那把冬天夏天,没有一天会放下的扇子,缓缓上前:“看到你便没什么疑惑了。”
“白芷!”扈适阻拦道。
“哥哥,我说得不对么?”她细眉微挑,突如其来的冷冽真是吓死妖了。
“哼,从前我便说过有这个女人在,任何努力都只会是一场闹剧!”
这话说得便有些过分了,还从前就说过?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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