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岁余山

　　前世若有什么想做又没做成的事，是养只大狗在雪地里逗它。是在海边有套房子，能吹着海风沙滩漫步。这些前世的“理想”，在这世道里只要有身好武功，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子，高来高去几晚上就能走上人生颠峰。再买上丫鬟奴仆照顾生活起居，自己只管撸狗撸猫，杀人抢钱。既富足又刺激，真是想想就带感。

　　当然，也只能是想想。节操是种很奇特的东西，如果今天你丢了一撮小节操，没准一受刺激，明天就能丢一个天大的节操。为所欲为让人快乐吗？为所欲为或许让人快乐，但对林有声来说心中总有冥冥之中的恐惧——如果什么时候为了私欲，成为恃强凌弱的人，那么有种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便永远都得不到了。

　　整理了心情，林有声从日常发呆中回过神来，想到既然和殷六侠有了一面之缘就是个好开始，隔三差五的去山上找殷梨亭切磋武功，只要礼数周全，坚持不懈，想来以武当七侠的名声为人，这朋友慢慢就能交上了。懒慢易招咎，贫贱难相知。但林有声觉得自己勤快又努力，长得不丑功夫好，怎么都没道理不能相知。于是他在武当山下租了个铺子，招上二个伙计，卖点果脯糕点面包糖豆。知识做力量，做点西点也漂亮。虽说小本生意发不了财，但也饿不死是不是，再说武林高手都是当地主的，经营小店也只为有个落脚处。需知穷文富武，除非达到餐风饮露的神仙境界，习武之人平时的膳食都须是大补之物才撑得起一身气血，一般小店的利润哪够消耗。

　　说到这穿越开店一事，林有声就想笑。

　　你要皮毛医学常识卫生救国？没见到连黑玉断续膏这种自动碎骨纠正拼接的黑科技都有吗。你要拿自己做菜全靠百度的水平征服江湖？知道什么是“熊蹯之臑，芍药之酱 。”吗？知道什么是“兰英之酒，酌以涤口。”？知道什么是“山梁之餐，豢豹之胎 ”？根本就是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贫穷限制了你对古人的想象力。

　　你还要蒸馏酿酒赚大钱？先不说真正历史上北宋时期蒸馏酒早已问世，现代中国人喝白酒的习惯是在元朝和满清时，被喜烈酒御寒的少数民族政权给带歪的。古人真的只是喜欢发酵酒的口感，而不是没有烈酒！

　　所以每每想起前世那些科技改变江湖的同人文，林有声觉得真不仅仅是脑有毒就可以说得尽的。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生意吃亏上当，上当吃亏，武当山上死磨硬泡，硬泡死磨。中间过年又提着年货回谷里尽了孝心，直到第二年三月间，一方面林有声的店子才走上正轨当起了甩手掌柜，另一方面也和殷六熟了起来。因为同龄人的缘故，加上武林高手的娱乐匮乏，现在除了每天的武艺功课外，不是林有声跑山上找殷六切磋武功，就是殷六跑来切磋武功，偶而还有个叫莫声谷的小尾巴。林有声很是开心，这是买一赠一啊。

　　只是每次上山去时，若是被俞莲舟逮住，免不了就是一场耳提面命，然后看他的眼神仿佛总是在说不要带坏我家殷六莫七一样，这让林有声很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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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亨葵及菽，八月剥枣。

　　热气还未退去，武当山下一片枣林便熟透了。上午林有声同左右邻居一起去打了枣子，下午就把个大好看的挑出来装了半竹篮，又塞了半篮子才出炉的肉松面包，开开心心提着篮子上武当找殷六莫七“切磋武功”去了。武当派的饮食不像全真那样禁忌颇多，但除了鸡鸭鱼肉，其它肉食是不能吃的，葱、韭、蒜、姜这些味重的蔬菜也不能吃。所以口味上相对单一。殷六和莫七都特别喜欢林有声铺子里的肉松小面包，为此林有声专门给他俩改成了鱼肉松和蛋黄酱。至于习武所用药膳算是贵重东西，每个门派也不尽相同，所谓君子无功不受禄，若林有声还提这些上山，那于情于礼就有些过了。

　　轻车熟路的串到殷梨亭的房里没找着人，逮着往来的小道士问话知道他被叫去大殿还没回来。林有声便自顾自地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斜倚着石桌边缘，小陶炉上煮上茶水，一只手抓着糕点，一只手捧着殷六床头翻出来的武经，津津有味的读着，整个人就一副葛优瘫的懈怠形象。若是被殷六的几个师兄逮着了，肯定都会拿长辈身份好好修理他一番。不过小林同学警觉性高，一般都不会被逮到。轻功修炼虽融于起居行走之间，但走得飘逸并非就了无声息，所谓人吓人，吓死人。谁会没事在自个家里这么折腾呢？这不，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林有声就知道是殷梨亭回来了。

　　殷梨亭：“林兄。”

　　林某人：“上好的枣子，溜甜溜甜，新鲜的小吃喷香喷香，殷少侠可尝一尝。”

　　殷梨亭：“师父让我明日随三师兄下山办事，得有个二三个月才回得来。”

　　林某人：“行侠仗义？”

　　殷梨亭：“是安庆至庐州一带出了一伙劫道强人，谋财害命的事做了不少。”

　　林某人：“带上我？”

　　殷梨亭：“这事三哥作主。”

　　林某人：“那我跟你去。”

　　俩人相识已有一年，林有声如果说要去，那是甩都甩不掉肯定会跟去的，于是殷梨亭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去和三哥说，但你这浪荡子的性格可得改掉。不然三哥是不会同意的。”

　　林某人：“我向来与人为善，只是行事颇有魏晋风度罢了。”

　　殷梨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我要脸。”

　　于是林有声坐正了身形，看着殷梨亭的眼睛，认真道：“和你还有三哥同行时，我必会约束自己，不会堕了你武当的威风。”该认乖时，林有声从来都不迟疑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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