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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小汐
【第四幕】小汐
——哪边是梦境,哪边是现实?
——有他在的地方……就是现实吧。
睡不着的凌晨两点,被醚麻醉的冰冷感。【镜:这几句摘自rin酱的《炉心融解》】
被春风吹动的窗帘,浸泡在药水中的同伴。
蹑手蹑脚地走近,忘情地抚上了冰冷的培养皿壁。
冰蓝色的长发轻轻漂浮,轻柔的好似被呼吸吹动一般自然。
“呐,你还活着吧。”
“一定、一定还活着的吧。”
“你说过会永远在我身边的……”
黑发的男孩子眼神冰冷,他把所有的眼泪都凝结成坚硬的冰。从他被抛弃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不需要眼泪,不需要只会流泪的弱者。
——可是我还是……痛……
——好痛……
——明明已经打过麻醉针了啊……为什么胸口被解剖研究的伤口还是……
——痛得如此撕心裂肺……
——啊,不对……是哪里……空了一块……
“呐……小信……醒过来啊……”艰难地伸出手敲击着冰冷的培养皿壁,里面莹绿色的液体清澈的有些嘲讽,倒映着小心和伽罗的眼睛,“小信……喂……伽罗……”
“伽罗……”
是啊,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欺骗自己,欺骗自己那是“小信”而不是“伽罗”。
一样的蓝色眸子,一样的温柔。
然后欺骗自己有一个名叫小汐的妹妹。
被蒙蔽的双眼,看不见来时的路线已经斑驳。
直至……再也出不去了。
伽罗诧异地打开门。他看见门前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夕阳最后的余晖给他的影子镀上一层金色薄膜。
“咦?你是……小心?”伽罗怔了一下,认出了那个少年。同时他也觉察出这个少年状态不太对,明明没有下雨,他身上却是湿的厉害……是汗?
少年的呼吸沉重如同破旧的鼓风机。伽罗猜不出他经历了什么,只能将他扶进门来。少年的体温低的可怕,自始至终只是在喘息,没说过一句话。伽罗眯了眯眼,看到了他后颈上的一点红痣一闪而没。
“发生了什么?”伽罗问道。
少年嘴唇微动,脸色苍白的可怕,声音嘶哑到根本听不清楚。
“什么?”伽罗本能地认为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因为他心中莫名地焦躁起来。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那颗红痣和现有的线索慢慢拼合却只不成真相的网。他摇晃着少年,尽力使其保持清醒,同时弯下腰靠近小心的嘴唇。
——他说话了……
——他说……
“信……不,伽罗,救救我……”
“真正的小汐回来了……”
“嘻嘻~很痛吗?”
深夜里溢满安静的实验室,突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那是一个女孩。黑色的长发上点缀着几朵红蔷薇,红色的眸子如火如血。
小心没有说话,只是痴痴地望着培养皿里的蓝发少年。
“喂!说话啊!说话!”女孩似乎有些生气了,略带婴儿肥的脸颊鼓了起来,“陪我说话吧!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的!”
小心这才回头瞥了她一眼。她连忙奉送一个可爱的微笑。他突然觉得她很可悲,她那没有人性的父母怎么会真正把她当女儿看待?只不过……只不过是一个试验品罢了。
他似乎能看到那个女孩的未来。
绮丽的蔷薇花铺陈了她悲惨的死亡。
“天真。”不知怎的,很少说话的他今晚就想一股脑地把真心话倾吐出来。他想用尖利如刀的语言折磨这个世界,斩断这个世界,把一切都毁灭殆尽,把这个没有他陪伴的世界……彻底摧垮。“你以为你真的会幸福么?!”
“你只是一个可悲的棋子!”
“是和我们一样悲惨的小白鼠!”
“哈,那天我听到了,你的父母正在商量怎么解刨你呢!”
“‘这么年轻又不可思议的躯体……会对我们的研究有很大的帮助吧?’就是这样说的哦!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起来,没有什么血色的唇扬起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他的脸早已狰狞的不像个十多岁的孩童。他盯着女孩怔住了的脸,莫名觉得无比痛快:
“哈,对,没错就是这样啊!!这个世界是多么丑陋!”
“这个被罪恶、虚伪、欺骗、杀戮填充的快要满溢而出的世界……”
“啊,下雨吧!快点下雨吧!拉开这帷幕!!”
“把这个世界……把这个没有他的世界……彻底冲垮吧!!”
几天后,小汐的父母——也是这所研究院的院长,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心脏上盛开着一朵蔷薇花。
再后来,他们假装收养孤儿实则在进行惨无人道的解剖研究的事情败露,还活着的十多个儿童获救。
小心还活着,但他感觉自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他仍然记得那些白衣人叫出“小心”这个名字的时候,自己身体的颤抖;仍记得小信抚摸他发顶的温度和他唇边那一抹决绝的笑;仍记得小信坦然站出来说“我叫小心”时自己的懦弱;仍记得半夜实验室培养皿里他已经失去温度的躯体……
“对不起……对不起。”
到最后只有这一句话对他说了。
对这个一直欺骗自己他叫“小信”而不是“伽罗”的人。
小心觉得自己真是个窝囊废。
是一个比……这个世界还要肮脏的窝囊废。
——靠着别人的保护活着。
——踏着别人的尸体拥抱美好的人生。
——用偷来的生命苟延残喘。
——呐,这不是对吧,这种人一定不是我对吧。
——是那个女孩,是那个叫“小汐”的女孩对吧,是她干的。
——她是真正肮脏的人,一切都是她的错……
尽管在这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小汐,小心还是开始扮演她。
——尽心尽力地扮演她。
他不在乎她是死是活,他只要记住自己有一个妹妹,喜欢花喜欢红色的衣服,长得漂亮,名叫“小汐”。
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小心看了一眼伽罗焦急的侧脸,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他的内心似乎有什么在鼓动。
它告诉他——
“醒醒吧,小心,靠臆想逃避现实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因为真正的小汐回来了哦。”
“呐,阿卡斯,你爱小汐吗?”小汐如此轻言细语着。
“……”阿卡斯神色迷离地看着贯穿自己胸口的巨大荆棘,最终是勾唇浅笑了,“爱哦,很爱很爱啊。”
小汐也笑了,松开了荆棘。一朵血红色的蔷薇花慢慢绽放,颜色比阿卡斯胸口的血还要耀眼。他郁闷地盯着满手的鲜血,最终不甘心地靠着墙壁滑坐了下去:“咳咳……没想到我这个警察……”
“‘也会有这一天’。”小汐诡秘地一笑,扬起的红色发带飞扬在空中,“对吧?”
“聪明。”阿卡斯轻笑着,“不愧是小汐。”
“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小汐笑着,再次操纵起了巨大的荆棘,这次对准了阿卡斯的心脏。
“……你杀了她?”阿卡斯表示事已至此也没什么要问的了,他差不多已经猜到真相是什么了,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吃那包伽罗买回来的蛋挞……
“没有哦。”小汐笑得很灿烂,连阿卡斯都分辨不出她和以前的小汐有什么区别,“她……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冒牌货嘛,只有一半的时间在扮演小汐。这种人小汐是不屑去杀的。”她笑意盈盈地盯着荆棘上慢慢绽开的蔷薇花,“开的真漂亮啊……阿卡斯你真是个好人。”
“别给我乱发好人卡啊……”阿卡斯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他迷迷糊糊地嘟囔着,胸口的剧痛早已被麻木取代。在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着小汐的笑容,他慢慢闭上眼睛。
——还是有点……不甘心啊。
——别太伤心哦,伽罗。
“啊啦啊啦,这样就挂掉了?”小汐惋惜地检查着怀里阿卡斯涣散的瞳孔,黑色的长发轻轻蹭到他的已经冰冷的面颊,“正常的人类还真是脆弱啊……”
血红的花瓣铺了满地,不知在哀悼着谁的死亡,又在装点着谁的重生。
忽然小汐笑了。用纤纤玉指捏了捏阿卡斯的脸颊,像是一个女孩在爱抚玩偶,“不过这样也方便……喂喂!诺亚!是时候出来了吧!”
她还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回音清晰地令人害怕。
“……吵什么吵,烦死了你。”
“阿卡斯”说话了。不知是谁用阿卡斯已经冰冷僵硬的手指,擒住了小汐纤细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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