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丹心

作者:叶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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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弱冠义气


      付安槐陪甘棠回了趟浙江探亲,算是度蜜月。长沙家中来信,说是蒋、桂之争愈演愈烈,虽则□□在武汉说“此次讨桂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不战而胜”,熟用离间,兵不血刃,但是人心惶惶,生怕一言不合打起来,便叫他还是暂且不要返乡……
      正给甘棠读信,付安槐忍不住笑了。
      火车站长椅上,甘棠靠在他肩,推了推他:“笑什么?”
      付安槐看了她两眼,她天真地眨着眼睛,向上凝视他,他才笑着念下去:“暂勿返乡,好与甘媳多添子孙。”
      甘棠害羞垂头,笑。
      “说你是甘媳呢,甘即甜也,我的甘棠最甜。”付安槐抚了抚她的头,并竖指在唇上,示意不远处来接站的萧礼嘘声。
      萧礼嗤了一声,靠在车上,自点根烟,敬他肉麻有道。
      腻歪了他一支烟,付安槐才拍了拍甘棠:“走吗?萧礼来了。”
      “哎?”甘棠一惊,几乎从他怀里弹起,理了理头发,脸红红的,“你怎么就让他在那干等着?”
      付安槐大手一摆:“他是我小弟,你是他大嫂,让他等。”
      甘棠看看萧礼,又瞥瞥丈夫,瞬间有了立场,甜甜地笑:“嗯……好像,他稍微等等,也没有关系呢。”
      要是萧礼知道走到跟前时,为何甘棠要俏皮地吐吐舌头,又和付安槐相视一笑的话,绝对不会问候这句:“嫂子好。”同时很“兄弟”地捶在付安槐胸口的,一定不是拳头,而是枪口吧,“唷,很恩爱嘛。”
      付安槐做了一个“不过如此”的表情:“望杯空艳羡,不如自斟满。”
      萧礼拉开了车门:“付爷,您请。”
      付安槐让甘棠先坐进车,将行李放在她脚边,这才拿眼瞟着萧礼:“萧副官,不扶着车顶?”
      萧礼踹了他一脚:“老子可有枪。”
      付安槐瞅准躲开,一骨碌钻进车里:“有枪也用不上啊,副参谋。”
      萧礼真是不想理会他的一语双关,低头对甘棠说道:“嫂子,这家伙成了婚就是你的人,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他。”
      甘棠被那句“你的人”羞红了脸,对手指:“你兄长很好,不用管教。”
      兄长?萧礼和付安槐吃了一惊,都被呛得咳嗽。
      付安槐咳了两声就笑起来,很是得意:“甘棠真聪明。”甘棠被夸了,一脸娇羞地垂着头,付安槐拉着她的小手,转头就戴上温和假笑的面具,对萧礼德高望重地点着头。
      萧礼用力关上车门,保持微笑地忏悔:“身为党国军人,实在不该常服之时不配枪。”

      萧礼回了宿舍,翻了翻公文,竟发现中间压着一封家信。他都不记得这封信了,拎起来看看,这才想起来,是两周前夹进去的。正要拆开,胖胡和陈老三撞开门,门吱吱呀呀的飘摇程度看来,主要还是胖胡撞开的,一人手里提一瓶酒,高唱着李叔同的《祖国歌》,一人一句,还带合唱的。
      “谁与我仗剑刀挥?”
      胖胡的“呜呼”一点也不噫嘘嚱,简直像他半夜呼噜,要掀翻屋顶。情绪激荡,扬瓶敬天,本事倒是好得滴酒未洒。
      陈老三那嗓门倒不像矮个子能发出来的:“大国民!”
      两人含情脉脉地拉手对视,胖胡的肥掌还在陈老三的鸡爪上面摸来摸去,也不知道酒醒了想不想剁手,齐声合唱:“谁与我鼓吹庆生平?”
      萧礼怀疑自己以后不想再听李叔同的歌:“上下数千年,一脉延,难听莫与肩。”
      胖胡打了个酒嗝,陈老三自己也臭,还是被熏得一掌推开胖胡,冲到脸盆架子旁,对着最上头那个猛吐。
      萧礼丢开手里的信,好心提醒胖胡:“那是你的盆。”
      胖胡眯着眼看了半天,无法聚焦,拍了拍胸口,横肉震颤,又拍出一个酒嗝,大手一挥:“没事,都是兄弟!”
      萧礼纠结成了高低眉:“难得休息日,拿来发酒疯?”
      胖胡一屁股坐在萧礼的床上,床发出一声哀嚎,萧礼咽了口唾沫,胖胡呆滞地看着他,萧礼听见自己说:“都是兄弟。”
      胖胡哈哈大笑,猛把酒瓶杵在地上,还好瓶子没破,他拍拍萧礼的大腿,萧礼被拍得一个趔趄:“下礼拜,我就启程了。要打,终归要打,活着回来,再晋一级。你说,谁与我仗剑刀挥,呜呼!怎么都是大国民?”
      又唱上了。陈老三吐完,神智还是不清醒,浑忘胖子级别是好大一个团长,伸手抽了抽他的脸:“别唱了,比哭的难听!”
      胖胡真要哭了:“老三,我给dang国卖命,dang国也不能真要我的命啊!”说着指着苍天,脸朝萧礼,酒气喷面,萧礼眉头一时半会无法松开,在胖胡眼里却是与自己一样的苦大仇深,“怎么仗剑刀挥,都是大国民挥向大国民?鸦片打进来了,八国打进来了,都没赶出去,上海还歌舞升平呢,怎么就又大国民打大国民了?”
      萧礼劝他:“安徽并未战乱,而且现在,蒋委员长也喜欢在报纸上鼓吹‘兵不血刃’,爱使反间那套……”
      胖胡却是一听就长叹了一口气,叹得酒味满室、萧礼闭嘴。
      陈老三一屁股坐在地上,酒瓶底翻到,萧礼吓了一跳,原来是见了底的,骨碌滚到陈老三手边,陈老三拿手支地,被滑了一下,整个人一歪,随即撑住了,这才摆正了潇洒席地的姿势:“萧老弟,不是安徽,东北,辽宁!我和胖胡一起去,你说,为什么就你不去呢?”萧礼一怔,陈老三摆摆手,“哦对,你他妈,你他妈是何光祖的人!委员长得给何光祖面子啊。”
      胖胡悲痛地大喊一声:“朝中无人,马革裹尸啊!”
      萧礼心中不是滋味,却无法反驳,低声道:“怎么会去辽宁了?”
      “张作霖一被日本人炸死,他儿子就肯‘东北易帜’,这帮了蒋委员长多大的忙,他得承老张家的情。东三省有老毛子,也有日本子,妈的,太紧张,南京军Zheng F怎么也得派人过去。”胖胡对人情看得门清,要不也不能以一介黄山农村的脚夫出身,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拿你们团做人情?调兵是人情还是计策,也不给个准话。早不出人,晚不派兵,偏这时候,让陆军过去,做给桂系那帮人看,跟着南京Zheng F,便有得用人手,是这意思么?”萧礼叹了口气。
      “我老婆回娘家了。”胖胡郁闷地又给自己灌了口酒。
      陈老三盯着萧礼:“萧老弟,我借你的钱,就不要你还了。你帮我去流月楼,看看芳云姑娘。让她陪着喝喝酒就行,我没钱赎她,别人他妈的欺负她,你可不能占她便宜。”
      萧礼好心提醒他:“钱我月初发了军饷,已经还你了。”
      “你不是找了个小女朋友?肯定还得借,女人就得花钱。”陈老三一脸的“我最懂女人”。
      萧礼无语,做了个决定:“晚上我请你们吃个饭。”
      “行啊,也算给老子送别了。”陈老三醉眼瞟他,“给个吃饭的由头?”
      萧礼倒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陈三哥,胡大哥,今日旧历三月初一,我生辰。”
      陈老三从地上爬起来:“哟,敢情好。把你的小女朋友带上,不过这等让哥哥们做东。”
      萧礼倒不想这么快把萧九龄往狼窝里带:“不不,不能让哥哥们请。我女朋友,她是女学生,正考中央大学呢,备考。”
      胖胡听到中央大学,酒醒了一半:“中央大学?中央大学好啊,我儿子在中央大学……”陈老三和萧礼一齐看他,他打了个酒嗝,“当保全。”
      “不是秋天考试?”陈老三问。
      萧礼解释道:“四月有个旁听生考试,入学算是先修班,跟着上课,结业试合格,就不用参加十月份的入学考了。”
      陈老三直甩手:“读个书这么门门道道,脑子都读坏了。不能让女人读这么多书,心都读野了。”
      萧礼笑而不答,倒是想到之前,付安槐跟同事知会了,放他与萧九龄进图书馆补习。
      两人说话,一向有问有答,她是绝不肯示弱的脾气。没想到定下关系,她就漏了马脚——过去念的是洋学堂,现在考的是英文系,以后想做个女翻译,其实最没底的,就是一门国文。
      萧礼幼时念私塾,底子扎实,给她讲旧诗格局,她听得烦闷,气恼时用头顶着书,拿书页盖住两耳,做个逃避的屋顶:“不学了,不学了。”
      “之前装得有板有眼,《西厢记》、《说文解字》、《一捧雪》,怎么现在就两眼一抹黑了?”萧礼决定她可爱,拎起半边书页,在她耳边取笑。
      萧九龄扁了扁嘴,转头瞪他,没想到他就在脸侧,两人几无间隙,她吓得往后一躲,人从凳子上轻轻后仰,书本跌落,萧礼一抄手接住,又搂着腰护住她,她才没有摔下去出洋相。还好没引他人注目。萧九龄一点不想感激他,拍掉他在腰上的咸猪手,小声警告:“在校学生,不许你动手动脚。”
      “哎,”萧礼笑了笑,“你这本《文心雕龙》能看完,再成在校学生吧。”
      萧九龄气恨:“八股读了一肚子,了不起么?五四运动珠玉在前,反的就是你们这类掉书袋。”
      “好想念之前的黄小姐,也拼了命跟我掉了好大一书袋。”萧礼忍不住轻轻摇摇头。
      “你……”萧九龄眼珠子转了转,“好似你把我掉过的书袋也是记得门清啊,是不是我说的话你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啊。”没想到他这么回答,两个人在图书馆,怕吵到人,都是压低了声线,这一声“是啊”从喉咙里钻出来,一直钻到她心里。
      萧九龄脸一红,抿着嘴笑了笑,低头看书,用手肘推推他:“掉书袋的,这句的白话怎么说?”
      萧礼回神,拎起一旁的军装外套穿上,边扣扣子边对陈老三说:“是啊,但我小女朋友可读书不多,特别笨。”
      明明这话没什么问题,陈老三是个粗人,也品不出什么,还是本能觉得鸡皮疙瘩爬满身,打了个酒嗝,拖起一旁发呆的胖子做战友:“走走走,小萧做东,去吃饭去,再喝两盅。”

      巨大一个白瓷酒壶被抬上来,没想到居然被陈老三拐来了流月楼。不过这楼也是临着秦淮,红绸绿柳,风情万种,算是男人吃饭的好地方。萧礼和胖胡都对女人敬谢不敏,陈老三喊了一个老相好,女人穿着上海来的高叉旗袍,陈老三就靠在她迎来送往的玉臂上,酒意半醒,介绍道:“小萧啊,这就是你嫂子,芳云姑娘。”
      萧礼看了看那浓妆艳抹也盖不住老气的脸:“你是芳云姑娘?好啊,老陈可托付你给我……们照顾了。”
      胖胡憨厚地笑笑。
      那老女却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得了吧,陈队长,那是管我们楼里他请得起的姑娘,都叫‘芳云’。”她白眼一转,就成了媚眼,“这位军爷,没见过您啊。奴家叫玲珑,下次来,您倒是可以找我。”
      萧礼顿时无语,却被胖胡扯了扯袖子,萧礼侧过脸去听他说:“陈老三娶过亲,叫张芳云。北伐死在路上了,一尸三命,怀的是双胞胎儿子呢。”
      萧礼闻言,也不再多说,拿起桌上的酒壶,给陈老三满上。
      陈老三倒好,一杯酒就喂给了那位玲珑,萧礼咳嗽两声,低声问胖胡:“看不出他有什么难过的样子啊。”
      “陈老三这种人,难过都在心里。”胖胡倒是很理解地看着陈老三又和玲珑喝了一个交杯。
      萧礼干笑两声。

      恍恍惚惚醒过来,萧礼手背枕在头上。片刻之后,意识回拢,萧礼从床上弹了起来。
      陈老三和胖胡灌他酒,说这生日是弱冠大礼,他一杯一杯来者不拒,然后就喝得晕头转向。
      萧礼觉得手指隐隐作痛,低头看了眼,是瓷片划痕。
      是了,昨晚三人喝得兴起,陈老三先有了赣南悍匪的冲动,也不记得要赔钱,把杯盏摔了,说要结义兄弟。
      “我陈老三,家中三个兄弟,后来出去打仗,结拜兄弟也是行三,就老三老三这么喊着了。家里三个扛锄头的,只有老子出来扛枪,扛得芳云都病死了,也没能续香火。连里三个,一起冲锋,只我一个回来。这回,我们也拜把子,不过,论年纪,终于我是老大了,有事,我先扛。”
      他在手指上划了一道,滴在酒壶中。
      胖胡就动手加入:“大小我是个团长,以后就是小萧的二哥。不过,咱仨,是不是最后还得靠老幺啊?万一我俩都在东北回不来,小萧你也别升太快了,想到以后用不上你这关系,我心里堵。”
      萧礼哈哈大笑,也割指歃血:“今后但凭两位哥哥差遣了。我们三个一块住了这么久,到底还是花酒喝得出感情。”
      三人倒血酒,对饮成盟。
      胖胡说:“我老胡,一生是没皮没脸、拍马逢迎,才有今天的成就。如今内战打不停,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就只能马不停蹄。小萧啊,你也别怪二哥势利,这时拜把子,那是怕没人收尸,也没人给你嫂子报丧。儿子三个,就你嫂子一个女的,小兔崽子都不贴她的心。我知道,哥几个背后说她悍,但是家里她顾得全,我才能在外打仗。就,托给你了。”
      陈老三想到自己孤家寡人,嘲讽地笑了笑:“我跟你拜把子,就是想你能给我家里去信,告诉我几个哥哥,我死了。叫他们把家里的田理好就行,千万别去参这狗屁的国民革命军,革的,都是国民的命啊。”
      萧礼醉眼惺忪,笑着摇头:“身为军人,不能带兵打仗,却在后头料理家事,照顾女人,还图谋升迁?愧对军服啊。”
      “什么话。你现在有了女朋友,正经成婚去。”胖胡拍拍他的肩。
      萧礼默然片刻,顿首:“二位兄长,先父遗言,家中儿郎弱冠而字,皆从‘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句。我二哥早夭,这‘意诚’的字,是留给我的。萧某如今应承了二位哥哥,”他敬酒,“弱冠义气,指天而誓,你们出征期间,我会代为看顾家人,待你们平安凯旋,再来饮酒。”
      “好!”胖胡一拍桌子,惊天动地。
      陈老三抚掌大笑:“凯旋?这打仗真是为了凯旋?”还是举杯相碰,“凯旋未必是老子能见到,但总有一日吧。”
      之后三个人都喝得烂醉如泥。
      萧礼环顾四周,他是睡在了闺阁之中。拔步床里笼的是绛紫纱,丁香色缎被,胭脂色布枕上以牙色线与绾、檀色织了一枝梅,底下是荼白线绣的香雪海,拔步床不远处摆着马蹄脚的八仙桌同两张无扶手的高背椅,桌上铺盖着暗红丝绒。靠墙根,是一张梳妆台,一个女人正对镜贴花黄,背影窈窕。
      萧礼做没做什么,自己还是清楚的,但是口干舌燥,莫名烦躁,理了理头发,起身便发现自己只套了件麻布褂衫,扣子都未系,穿着敞脚睡裤。
      那女人听见响动,转过脸来,是个陌生的女子,上了妆也是容貌平淡。她看他动作,抢先一步,走到八仙桌旁,给他倒了杯水,作势要喂他,萧礼倒退一步,自己接过了水杯饮下。
      “奴家是流月楼的纤纤,”女人先开了口,倒是一把好声音,娇得很,“官人昨晚歇在奴家房里,虽喝得烂醉,酒账另外两位已会过了,但算起来,官人还欠奴家的呢。”
      看她比划了一个“八”,萧礼点点头。
      “我的衣服呢?”他是穿着军装来的。
      纤纤从一旁的衣柜中捧出衣服来,上头恭谨地放着一把枪。
      萧礼接过了衣服,犹豫一下,令纤纤背过身去,纤纤拿指头点了点他,抿嘴取笑,萧礼有些尴尬,她这才施施然转过身去。
      萧礼换着衣服,却听见纤纤调笑:“官人与诸位军爷都不一样。”
      若是从前,萧礼定会有来有往一句“哪不一样”,今时不同往日,他得克己:“姑娘,我可不是你的官人,还是莫喊的好。”
      “好吧好吧。军爷,您是与奴一起用早膳呢,还是自个出去觅食?”
      “我出去吃。”
      萧礼正系裤腰呢,纤纤就腰身一拧,转过来了,萧礼吓了一跳,自己背过身去整理衣服。
      纤纤嗤笑一声,走过来替他拉平肩线,萧礼任由她动作,看她退开一步端详自己,才从桌上摸了枪,“咔”一声收进枪套。
      纤纤丝毫不露怯,冲他笑笑:“军爷,看着年轻,家里不像有母夜叉的呀。还以为是醉了才规矩,原来就是这么稳当呢。”
      萧礼笑笑,也不与她多话:“我先走了。”
      流月楼白日不开张,他又醒得早,是从后门出去的。
      正对着清晨薄雾中的秦淮河,萧礼一个人慢慢地散步。远处停着一排黄包车,车夫正在吃早点,旁边是几个兜售早点的摊子,小贩在稀薄湿冷的空气中吆喝着,声音并未传递到秦淮河水的对岸,就已经消失。
      南京的早晨太过平静,没有征兵、没有国难、没有军旅,赶秦淮游船早市的人,渔夫脚夫,已经歇息的倚红偎翠在早起的行人周边淡成街景,不紧不慢,三两过往,成了一角脆弱的太平景象。太过平和,却让人无端生怖,猜疑这一幕破碎起来,又会是怎生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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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第五章弱冠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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