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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途不明
刘丽试探着把送走肖明的话说给肖刚听,肖刚果然就不高兴了。有了亲儿子确实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但是刘丽提出送走肖明,这无异于说他没用,连个小孩儿也养不起,这让人家知道了该怎么说自己?说他一有了自己的儿子就刻薄养子?他可是要脸面的人物。“别再提送走肖明的话,多一张嘴吃饭家里能养得起!真是妇人之见!”
肖刚沉着脸坐到桌边,让刘丽也有点惴惴不安。泼辣如她,在肖刚发火的时候也不敢太放肆,但是在母亲几次三番的煽动下,她已经决心要送走肖明,不管如何她都要说服肖刚。
“你先别动怒,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值得你脸红脖子粗?我妈都给我打听好了,我们村的刘满打光棍了大半辈子,现在膝下无子,所以就想养个孩子给他养老送终,你想想,他家里没孩子,如果明明过去了肯定是如珍似宝的对待,比跟我们一家子挤在一起强吧?而且人家愿意出一万块给我们,可见是有诚意的。”刘丽估计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样有耐心有条不紊的劝说人,这真是头一回了。
果然,刘丽的语气一放缓又好言相劝,肖刚的脸色就好了很多,至少能将话听进去了。“那也不行,送走明明别人怎么看我?背后怎么说我?就是我领导都要怀疑我这个人是不是没有情义,刻薄养子,以后我还在厂里还能得重用吗?”
“这你怕啥?你看不是要暑假了么,我们让妈把孩子带回村交给刘满,对外面你就说是孩子去乡下姥姥家玩去了,避避暑,暑假过去后如果人家问孩子怎么没回来,你就说老家有亲戚家里没孩子,见到明明十分喜欢,又听说我们夫妻俩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想把孩子求过来自己养。至于我们肯定是舍不得啊,但是亲戚一个人过实在是愁苦,我们不忍心,最后就答应了。你看这样还会有人说么?人家哪管那么多闲事啊。”刘丽的这一番说辞也是老太太给她想好的,她们早就知道肖刚肯定会怕别人乱说道所以拒绝送走肖明,所以连借口也一并给他想好了。
肖刚并不是十分强硬的人,刘丽将他的后顾之忧全部解决了,他就没有了不送走肖明的理由。不舍得肖明?可自己儿子才更重要,何况还有一万块钱呢。最后肖刚就在刘丽的软磨硬泡中答应了送走肖明,但是有一个要求,刘满要好好对肖明。
其实是不是好好的对肖明他们也不会知道,所以事实上肖明是前途未卜。
老太太的心愿算是圆满达成,一想到毫不费力就能到手的五千块心里别提多舒畅了,就是对着肖明也有了几分笑脸。
肖明并不知道自己的去向就这样被几个大人决定了,他还在苦恼于夏天之后就要去小恶魔扎堆的学校念书了,他觉得就算是冥王哈迪斯站在他面前也不会让他如此惧怕。
临行前一天刘丽把肖明叫到身边说了几句话,告诉他要跟姥姥回乡下,以后会跟一个叔叔在一起生活,那个叔叔没有孩子,以后会对他好的,要他懂点事,听人家话。最后说着说着竟然眼睛还红了,这还是肖明第一次见到厉害的刘丽哭,不知道是不是舍不得他?
肖明听到自己会被送走有点蒙,他知道自己不是刘丽和肖刚的亲子,夫妻两个的谈话有的时候并不顾忌他一个小孩儿。他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没想到现在他又失去了方向。从变成人到现在也有好几年了,他把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当成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存可以依赖的人,虽然他并不亲近刘丽和肖刚,但是内心对他们是信赖的,可是如今他又要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了吗?
“我不想走。”肖明看向刘丽,这是他第一次清楚明白的对他们表达自己的意愿。
刘丽惊讶了一下,但是想到这个孩子一直是她养着的,突然要送走肯定是会害怕的,如果一点都不留念的话那就真是养了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了。刘丽也不再伤感,皱着眉头道:“不许任性,你也知道妈妈要养弟弟,没办法再照顾你,也是为你好才给你找了一个合适的人家,那个叔叔没有孩子,如果你过去了他不会对你不好。”
“可是……”
肖明还想再做一下挣扎,刘丽却打住了他的话,“行了,收拾收拾东西吧,明天和你姥姥一起走。”
刘丽的坚决让他沉默,在这个家里他并不是能够撒娇的角色,总归是寄人篱下的。
第二天老太太起了个大早收拾东西,还做了一顿早饭,看来心情相当不错。肖明的行李有两个包,刘丽把四季的衣服拿了几套,又装了点糖果饼干给他,毕竟是小孩子,怕他半路上闹腾,其他的生活用品到别人家肯定是不缺的所以就没拿了。
老太太扯着肖明的肩头把他拽到门口,回头对刘丽夫妻二人道:“小丽,刚子,那我们走了啊,你们不用送,前头路口半小时一辆回村的车,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刘丽看了看肖明想说点什么,这时候她那宝贝儿子突然哭闹起来,于是道:“估计是要喝奶了,行了妈,那我就不送你和明明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啊。”
老太太点点头就要带肖明走,肖明跟着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抽烟的肖刚,低声喊道:“爸爸,妈妈,再见了!”
肖刚听到一声“爸爸”,内心突然涌起一阵酸涩,情不自禁的向前迈了一步,不知道是想挽留还是想道别,刘丽突然在屋里头叫道:“他爸,给我拿一块干净的尿片来!”
肖刚刹住动作,回道:“就来!”然后对肖明道:“明明,爸爸一有空就去看你。走吧。”
他们会不会来看他肖明不知道,但是直到他成年都没有再见过这对曾养育过他六年的爸爸、妈妈。
老太太带肖明坐上中巴车,这是一辆又脏又破满是泥巴的车子,可见是经常往来于城镇间的,肖明坐过干净整洁的公交车,再看这辆车就略微有点嫌弃,只是他满心是对未知的茫然,所以就没太挂心这些。一路上他浑浑噩噩的,大约三个小时车子就进了村子。
下了车老太太拿着肖明的行李连家都没回就直奔刘满那儿去,她现在满心满眼的就是钱,只要肖明一送过去,她的五千块就到手了。她还不忘嘱咐肖明,记得进门见到人要喊叔叔,嘴甜一点,别绷着个脸。
肖明十分听话的照做了,那个据说会收养自己的人是个中年的大叔,瘦胳膊瘦腿,跟刘丽有点像,毕竟一个姓,刘家村的多多少少都有点亲缘关系。那个人看了看肖明似乎不太满意,嘀咕了一句,这养的也忒好了点。
老太太强调了一下钱,刘满倒是没说假话,拿出油纸包着的一万五千块钱就递了过去,她立马笑的见牙不见眼,点了点钱,确认没错就走了。
刘满给肖明拿了饭菜,然后自顾自的点了一支烟,神态漫不经心道:“吃饱了就去休息,到了晚饭我再叫你。以后你再想吃到顿饱饭就得凭自己本事了。”
肖明拿起筷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始吃了起来。这个人对他并不友好,肖明心中有点忐忑,听到他说的话就更加不安了。
刘满第二天带着肖明坐火车去了海市,一个相当繁华的城市,是肖明生活过的小城镇所不能相比的。肖明拖着背着自己包目不转睛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心中十分震撼!这是一个怎样的城市啊,一切都让人不可思议!看那高高的楼房直入云霄,简直能与奥林匹斯山媲美!他来到的这个国度怎么如此神奇?在来到这里的六年后,肖明才有了这样的感叹。
“傻小子快跟上!哼,没见识过吧?前头那个最高的楼,看见不?叫东方珍珠塔,是海市、哦不,咱们大华国最高的塔。”刘满如同炫耀一样在肖明这个七岁孩童面前解说道,他像是忘记了自己初到海市时的震撼可一点不比肖明少。
看到这些匪夷所思的场景,肖明内心深深地恐惧着——这就是人类的力量吗?当初普罗米修斯从太阳神阿波罗那里盗取火种送给人类,甚至被父神宙斯绑在高加索山受苦,就是因为料想到人类的力量了吗?
刘满拖着肖明走了很久,又转了几道公交,七拐八绕的来到一个黑漆漆的狭窄的小弄堂里,最后停在一个门口,敲了敲门,“强子哥,人我带来了。”
门开了,一张阴沉凶恶的脸露了出来,他冰冷的眼神扫过肖明,沉声道:“进来。”
肖明的心“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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