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杀戮

作者:一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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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销兰


      “烨伽,你想要什么?”
      “天下!”这人啊,即便是站在这艳红和幽兰的交界,亦是无谓地选择了踏入这纷纷尘世,注定要笑傲这天下,快意人生。

      未受阻扰地进了这销兰楼的后院,隔绝了前院的喧嚣觥筹,这里静幽无比,亦是一赏兰的佳处。自是要除却那立于不远处走廊衣着艳丽的妇人,那眼中的惊愕似把我俩当了那莫须有的东西不是。
      “娘亲。”缓缓吐出这许久未曾于嘴边的两字,撇开身边的那人,稍走前了几步,微笑地立于那妇人眼前。“娘亲。”只见那眼前的她眼中惊愕渐渐消减,在月光的映衬下,那双印刻着岁月的双眸竟是如以前样的水漾,缓缓抬起的那只手,抚上了我的脸,布满茧子的手掌磨蹭着皮肤,微微地疼……
      “娘亲!?”是啊,是微疼,如若能忽略掉那拎着我耳朵的手,和那破口而出的愤愤:“死丫头,知道要回来了啊!?撇下你老娘,在外逍遥快活得紧啊,你这丫头……”说着,已是些许地咽哽。
      “我回来了,娘亲。”话一出,人已被拥进了那温暖的怀抱,暖暖的液体顺着那依旧光滑的肌肤流入了我的领子里,亦湿了心。终是敌不过这句啊,娘亲,孩儿自小便知的。那副为我挡去了多少风雨的纤纤身躯,虽已高不及我的眼眉,却依旧温暖,那双为我拦去了多少艰辛的纤纤臂膀,虽已环不住我的全身,却依旧那样的有力,紧紧地拥着身,紧得似要把我重新地融入她的身体,仿佛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最温暖的地方。可是,娘亲啊,孩儿长大了,有一副比你更高大的身躯,有一双比你更有力的臂膀,再也不能只呆在你的身后受你的呵护,该是孩儿为你挡风遮雨,保护一生。
      “老板老板,”由远渐见的稚嫩喊声,使得娘亲将我稍稍推开,但那双手依旧紧紧地握于手,似怕这一放手,再见不知又待何时。
      “老,老板!”只见一清秀的人儿满脸通红地跑至眼前,气喘地嚷嚷:“老板老板,那金爷又来找莺歌姑娘了,姑娘不见,又闹腾着呢!”说完,竟是楞楞地望着我。
      “知道了!这破金什么的,把老娘当病猫,忍你够久,”转头,望着娘亲愤愤的脸庞,心下一笑:要是那妆没花,该是一多么有威严的老板啊!是的啊,我的娘亲--莫舞歌,正是这易城最大的风月场所--销兰楼的老板,当年仍是作为一代名艺,以歌舞技艺闻于天下的娘亲便是自这销兰楼开始她的艺妓生涯,她的玄天舞堪称天下一绝,至今无人能出其左右,即便是现今那以其幼幼年纪便可自创出惊世“潇湘舞”的兰国十七公主亦不及其一。当年那样的风光无限,佳名万里,不少达官贵人,世家公子,江湖名世为着慕名而来,皆为见这佳人,为其一舞。亦有许多人愿为娘亲赎身为妻,对于沦落风尘的女子是何等的荣耀幸运。可是娘亲皆都以已有心人而拒绝这些骆驿不绝的名者,虽如此,仍浇灭不了世人的期盼及炙热,世人皆在猜测这翩翩佳人的心上人到底是何方之人。只是一场莫名的大火燃尽了曾经销兰楼的一代盛名,亦渐渐地燃尽了世人对这位一代名妓的热情。那年娘亲便自那场大火便消失于了世人的眼中,无人知其生死,即便是现在,娘亲依旧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之后的几年她去了哪里,遇了什么人,即便是我。在诸多的猜测中,曾经的销兰楼渐渐地被人们遗忘。只是几年之后,易主的销兰楼又再在这易城崛起,渐渐地占据了这易城首院的位置,销兰盛名再次远播天下,世人对销兰楼的再次狂热亦让人忆起了这位失踪多年的一代佳人,但终是无人再能见这一代的名妓,亦不知现今这销兰楼的老板便是那曾经的佳人,世人皆只能自那销兰楼独有的玄天舞中寻找那曾经的绝代风华。
      娘亲见眼前的小姑娘仍旧盯着我看,习惯性地拎了那小姑娘的耳朵吼道:“看什么,回去干活去!”小姑娘被娘亲这么一吼,回了神,红着比刚才更艳的小脸忙跑开了。唉,多久未归,娘亲把这“揪耳朵”的招式可是练得得心应手,想来,那人和我的功劳着实不小。
      只见仍带着余气的娘亲,转身,对着我身后嚷道:“殷小子,去给老娘把那破金什么的揍到天边去!”听到此,心下不免想笑:娘亲啊,烨伽怎可会听你的话,想来这人可是命令别人,哪有被人命令的时候,到头来,还不是要劳烦你孩儿我。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那烨伽竟是径直往那前院而去,丢下句:“知道知道,准揍到比天更远的地去。”隐隐还能听到摩拳擦掌声。抬头望了望天际,这月亮何时已隐了去了,莫不是变天了!?果是夜黑风高。

      这几日,一直呆在这销兰楼,无所是事。许久未归,楼里仍是无多大的变化,原来的楼依旧是原来的楼,原来的人还是原来的人,见着了甚是欢喜,闲来无事,便是这间晃晃,那间逛逛,自是讲些在外的游历之事,对于一些至多只到过兰国边境的娇娇姑娘们来说自是新鲜,而对于那些原是故土的人来说自是一场怀念,虽这回忆不见得是一场美梦。因着自己照旧习惯着这男子打扮,眼前便多了几张生嫩的娇颜,身后更是多了些娇羞的视线,倒是被那些“老人家”取笑了一番。
      如这今日,只身走在去往一姑娘的闺处的路上,远远便听了几声娇语唤唤,“堇之哥哥,堇之哥哥,”停了步,回望身后,只见几个十三四岁身着兰衫的小姑娘已是跑至身前,一个因跑得太快,一时没止住步,竟是一头撞进了怀中,待回过神,一张小脸已是通红若桃李,知是越了礼数,可那抓着衣袖的手啊似是没有想放开的意愿,另立于一旁的几个小姑娘见此,暗暗地伸手死拽着那小姑娘身后的衣角,似要将她拽离我身前。心下不免想笑,原我这男装还是颇为成功,倒是揪了不少少女的芳心呢,现这可算是投怀送抱?
      “原你是在此啊,”正这眼前的拉锯战持续之时,身后又是一声莺声,不用回头,便也知是那四花魁之一的莺歌姑娘,其以歌绝世,自是与其名相同。回身,果是那一身淡绿霓裳的莺歌,颇有春意莺啭之感,而其身后亦跟了一群人,
      “哟,我说怎一回儿就不见这几个小丫头,原是在这呢,”说话的是另一花魁,以舞为盛的铃舞姑娘,自是以善舞娘亲的玄天舞而闻名,虽不及娘亲,但与那“潇湘”自是可比,“刚那几声堇之哥哥,可是唤得甜腻呢。”嬉溺地说着,突得竟是向我扑来,身影燕燕,瀑发飞扬。心下一惊,接这小姑娘自是绰绰有余,你可是过了这双十年华的“老姑娘”了,虽说身轻如燕的,但这势头可是不轻啊。待那软身撞来之时,脚下已是踉跄,作势要向后倒去,幸的终是有一墙相挡,才没跌得个人仰马翻的滑稽样。可说来也巧,这四周皆是花坛,可哪来的墙?亦还有细微的咚咚声,温温的。一声“殷公子”终是消了我的疑惑。
      这销兰楼中另一终日无所是事的人便是这那天同我一起前来,至今未离的殷烨伽。这人扔了这殷国大军,抛了这烨伽战骑,算是孤身跑到这兰国易城来是做何?我自没有去问关于那梵国之事,想来他也知那一战中,多少与我有些干系,我可不愿自投罗网,虽也无碍他何事,但多少损了他的烨伽战骑。
      几天同住于这销兰楼,未见其除却闲晃外有其他动作。因他亦无碍于我,便也随其任之,除却硬是要于我同住一处之外,心下颇是疑惑,这销兰楼偌大的地方不住,偏是要与我同挤一小室,虽在外人眼中我与他是同性,算是友情至深,但终也是男女有别,怎可如此,未曾想通的亦有娘亲的默认。但虽说同住一室,初日就寝,便没有真的与我同枕,而是静坐于屋檐至天明。心想,应是为欣赏这月色吧,只因我住的这楼是销兰楼的至高处。即便不是,亦应无关于我,便也随了他。
      一日,起意,随他一同静坐,赏赏这月色。这销兰楼的至高处亦是这易城的至高处,放眼望去,方圆皆清晰,依旧灯火霓裳,缓听歌声啭啭,夜风渺渺,月色胧胧,兰香奕奕。如若有一花间壶酒,自当是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第二日,便早寻了一壶佳酿藏于室,晚间,携了壶而上,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月色,依旧同样的静坐。掀了封盖,空气中漫了整整的浓香,自是顶好的女儿红,听娘亲说是从我出生时埋下的,许是愿等我出嫁时作了嫁妆。至今未曾开启过,却不知你孩儿背地里已享用的不剩几多了。
      “好酒!”
      “那自然是,娘亲酿酒虽不比歌舞,却也是一拿手。”
      “可惜了你娘的心意,”坐于一旁的烨伽自倒一杯,举杯对月,似是一敬,仰首一饮而尽,那双赤眸在月光的映照下竟是精光泠泠,兀地回首一笑,说道:“你这一生看是无人敢娶你了。”被他这么一说,心下颇是感慨,娘亲,这一生,孩儿许已无法了你这愿了。对月一敬,仰首一杯皆空。
      “不过,”正舔着余香正盛的杯沿时,身侧的人又继续表其高见:“你可娶个娘子回家也不错。”遂反应过来,原这烨伽同那些姑娘一样是笑我这男子装束,心下又是一气,这人果还是不搭理的好。似见我赌气地不再搭理他,竟是计谋得逞样地放声狂笑,夜风撩了他的长发随处飞扬,也只这一人能笑得如此猖狂,笑得潇洒。
      人歌月徘徊,人舞影零乱。醉时同交欢,醒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藐云汉。
      自那日后,依旧同他静坐,自是有一番吵闹,终还是我败下阵来,心下不免气馁:凭其口舌,我便已输,哪还用得上他的“赤殷十二阵”啊!这人难是不会腻了这样的相处?可几年的实事证明这样的相处,他倒颇是自得其乐。
      回过这厢,随着这声“殷公子”连带了那几个“老姑娘”一并的狂热起来,自然这样一个高贵的真男子在这,哪还有我的“立足之地”。不过铃舞姐姐你也不用当我于空气,顺势一同揽了那身后的“肉墙”,我可是被你拥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啊!怎么说我也是个黄花闺女,身后那可是热血滚烫的铮铮男子的胸膛,不象你阅人无数,多少不计较这男女有别。
      “铃舞,你再不舍得你的殷公子,你的堇之可是要舍你而去了。”若不是莺歌姐姐的求援,怕我现下确已舍这人世而去了。听了莺歌姐姐的调笑,铃舞姐姐自是忙松了怀,一张俏脸竟是通红,“奇观啊,咱们这铃舞姑娘也会害臊啊。”不知何人起的哄,惹得刚还取笑别人的铃舞姐姐更是羞愧地直往旁躲。自是惹得一群人更来劲了,这小小的院子,应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这样的日子自是惬意,没了杀戮,争斗,少了猜忌,图谋。可这样的日子又可过多久,望着眼前这些巧笑倩姿,虽不若富家的优越,比之那平民百姓或是其他的风尘女子,已是好的,有这销兰楼的保护,这易城的保护,这兰国的保护,自是不知那外面是怎样的纷杂,怎样的风雨。只是这乱世,或到头来,现这眼前之景也只不过是南柯一梦,实是易醒。轻轻一叹,只愿这场梦能久些,再久些……
      “你又在叹什么?”灼热的气息扑耳而来,那声竟近得仿在耳际。浑身一颤,习惯地回身,转过的发丝滑过了那人光洁的脸庞,亦如娇唇若有的触觉,抬眼,自是望进了那双满满笑意的赤眸,二人两两瞪视,但未久,敛眼认输,低头叹息再起,叹的是什么?所遇非人,所遇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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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五 销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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