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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灵奇念咒,磨磨蹭蹭地从法宝囊里拿出一个小包袱,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袱,里面满满的是泥土。灵奇瞄了瞄东方箬和陆离他们,嘟了嘴,用手指在泥土表面戳了戳:“小宝宝出来了。”
话刚说完,泥土便骚动起来。
石颜生睁大眼睛看去,只见一个比巴掌还小的小白人和一匹小白马从土里钻了出来,它们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懒腰,接着又旁若无人地摇头摆脑地扭屁股,好不容易才把身上的土抖干净。
石颜生暗叹惊奇,双手捉住小白人,只见它浑身通透如玉,肌肤冷冽,雪白里泛着淡淡的青色,没有一丝血色。小脑袋上戴着顶绿叶小帽,腰间围着绿叶裙子,脑后飘着几十根银白发丝,五官清秀,就是没有眉毛。
它便是芝仙非非。
非非见他这样“暧昧”地看着自己,也并不害怕,只是有些怕羞,黑亮的小眼睛眨呀眨,扭扭捏捏的样子。
灵奇把芝马滚滚抱在怀里,爱抚不尽。
非非挣脱石颜生的双手,落到地上,然后一纵便跳到灵奇怀里,口吐人语:“主人你叫我们做什么?”它已学会了说人话。
滚滚“吱吱”叫个不住,它还不会说人话呢。
叶真真直截了当说:“放血。”
一听到这两个字,滚滚反应极快,肥滑的身子不知怎的就跳脱灵奇的怀抱,落到地上遁地不见了。
滚滚一遁,灵奇便抱紧了非非。非非尖叫一声,惊死过去。
灵奇着急地嚷嚷:“师姐都怪你,我的小宝宝被你吓死了!”
东方箬故意加大音量:“本来呢只是想让它奉献一点芝血,现在它死了我们就把它分尸吃了算了。”
“我要脑袋!”
“我要手!”
“我要腿!”
叶真真陆离方未央十分地配合。
“你们太残忍了!”灵奇双眼蓄满了眼泪。
他们见灵奇哭泣,一个个笑了起来。
原来非非的两只小眼睛已经睁开,小手向灵奇招了招。灵奇破涕为笑:“小宝宝还会使诈。”
东方箬:“它比你还聪明呢。”
灵奇笑着抓了抓后脑勺披垂的发丝。
东方箬从法宝囊里取出一个小玉瓶,右手掌心凝聚水汽化出一把薄而锋利的小冰剑。
非非看着冒寒气的小冰剑,一股寒气瞬间窜遍了全身,小小的身子战栗不已。
东方箬让叶真真拿着玉瓶,自己左手抓过非非的小手来,右手握着的冰剑迅速地割破小手腕,一股好闻的清香飘散在空气中,牛奶般的液体一根细线般落去玉瓶,一会儿的功夫便装了满满一瓶。
东方箬念止血咒帮它止了血,扔了冰剑便把装着芝血的玉瓶递给石颜生。
石颜生望着面前冒香气的芝血,视线逐渐模糊,又慢慢清晰。
从小缺爱的人长大后成为正常人的几率很小,一般都会走向两个极端,一是别人对他一丁点儿好他就感动得不得了,二是别人对他再好他也无动于衷,他会强烈认为别人对他好是假惺惺虚情假意收买人心。
石颜生前一秒还是第一种人,后一秒就变成了第二种人。人的有些行为还真的不是逻辑可以解释得了的。
他前一秒很感动,觉得就是为了他们死了也是值得的,后一秒觉得这不真实,他不会相信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他转身,自己感觉过了一百年那么久,说:“这么珍贵的东西不应该给我的。”
灵奇抱着恹恹的非非走到他面前:“石哥哥你喝了吧,小宝宝放一次血很久才能复原的。” 他怀里的非非星眸微张,长眉毛的地方蹙起,十分痛苦的样子。
“可以让它自己喝下去。”
在东方箬他们惊愕的表情中,他决绝地拂袖而去。
“石兄弟真是非常有个性。”
“不想要不早说!害我们忙活老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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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笼罩了大地,乌云加深了黑暗。
一个黑影蹑手蹑脚走出古庙,在浓重无尽的黑暗中逃亡。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反正就是不能待在那里。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的突然出现的青色光芒让他停下。
“我等你很久了。”没什么语气的声音传来,逆光中,看不清声音主人的身形。
耀眼的白色闪电巨龙般划破夜空,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只是那么一瞬,双方的容貌暴露无疑。
冰姿玉骨的少女一袭杏黄衫子,侧身手持仙剑,目光定在面前刺眼的青光上。
震天价的霹雳炸响,天地都在颤抖。
石颜生面无表情:“你知道我要走。”
“我已经知道我要知道的事了。”东方箬面无表情,“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 ——”又是一道白色闪电划破夜空,东方箬移开视线,扭头看向他,“石颜生,你就是血魔转世!”
震天价的霹雳几乎是跟这句话同时炸响。
石颜生,这个名字首字尾字相连``````
他是血魔转世,是从女娲石里爆出来的血魔转世。
当年天虞派弟子萧逸偷学魔界无上魔法血影神功,炼到第十层,自称血魔。后来被正道人士以人海战术打得只剩下一个元神,这个元神遁入女娲石,女娲石十分坚固,正道人士不能摧毁,于是正道人士把灵石运到南极玄冥界,用仙法设置出各种禁制,并派灵兽雪猿看守。血魔元神在玄冥界被冰封一百年,元气大伤,几近沉睡。后来魔尊轩辕瑨想把血魔为他所用,亲自去南极运灵石,抢得灵石后在回魔界途中突然电闪雷鸣天生异变,灵石坠落凡间不知所踪。轩辕瑨逃回魔界后得知灵石掉落在南方的一个苗村里,当时那个村子正在举行祭神大典,一块大石头自天降下,砸死村民无数,然后一声巨响,大石头爆开,中间的槽里站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可爱小男孩。他是整块女娲石的精华,沉睡的血魔元神自然随他而出,于是血魔转世诞生了。再后来小男孩被苗村的好心人张小收养。轩辕瑨的手下半面书生主张立即抢回小男孩逼他成魔,轩辕瑨认为血魔元神不是一般的元神,你叫他往东他偏要往西你叫他往西他偏要往东,逼他成魔只会适得其反。于是小男孩就被遗留在凡间自然成魔。
那个小男孩就是如今的石颜生。
正道弟子偷学魔法这件事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天虞派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天虞派知道的真相的只有东方箬的师父和几位长老。到东方箬这一代弟子便没人知道了。其实那日石颜生帮她吸毒血时她就已经有所怀疑,后来的日子她一直在求证,求证他是血魔转世,求证他不是血魔转世。师父说过,魔分为外魔和内魔,内魔也就是所谓的心魔,外魔易除心魔难灭,而血魔恰恰就是心魔,血魔的法力会随着魔性的加重而增强。东方箬记得那次在树林里他们被那些村民抓住时,他竟然把如此结实的网扯破了。后来在山上的破庙他对血的特殊反应即在破庙角落里发现被吸干血的老鼠。她有时候想,只要她捡块瓦片往他脖子上一抹或者捧起大石头往他脑袋上一砸,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可是他心地是如此的纯良,在不考虑利益的情况下救了她,这么多天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他送的那把梳子,她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传说中青面獠牙的吸血恶魔。直到那日女娲石被毁他的“羊癫疯”发作,以及他知道灵石被毁后的表情,她才确认他就是血魔转世。女娲石是他的石母,石母被毁,石子自然会有强烈痛楚。
真相大白。
石颜生垂眸:“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可是我要告诉你,我没有骗过你。”
东方箬:“为什么是你?”
石颜生抬头望了一眼浩淼的苍穹,凄楚一笑,“可能是天意。”
“正邪不两立,师命难违。”东方箬握紧青剑,一剑刺向他的胸口。
他呆呆站着,雕塑一般,丝毫没有躲的趋势。
死是解脱,有什么好怕的。
东方箬大惊:“你为什么不避开!”
“因为我没打算避。”
“你不避开会死的。”
“死在你手上我没有怨言,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天意弄人。”
东方箬拔出青剑,上面并无血迹。
石颜生轻轻闭上了双眼,这一刻,他是如此的释然。
东方箬左手掐好剑诀,右手横剑``````
“咵”的一声巨响,积满灰尘的旧桌子被仙剑钉得粉碎。
幸好打雷声很大,他们不会注意到这个声音。
东方箬颓然躺到古旧的床上,全身毫无知觉,只是脑海里乱得像一锅烧沸的粥。
外面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她充耳不闻。
她不怕打雷也不怕闪电,因为她觉得只有心不正的才会怕那些东西。可是这次,她却有些害怕,她放走了坏人,这个坏人还是个一等一的大魔头——血魔。
她挥手设下结界,把自己与外面的一切隔离开来。
蜷曲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逃避现实自欺欺人。
而与她反方向跑开的石颜生则在凄风苦雨中狂奔,跌倒,爬起,跌倒,爬起,零落成泥无人知,冷雨敲在身上,流进心里,注满全身。
冷彻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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