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而来

　　“妄儿，你起了吗？”有人敲门，是飞弦。
　　“弦哥哥，怎么了？“她见飞弦年长些，也和云儿一样唤他。
　　“是这样的，来谷中，需每日练功，这是公子吩咐过的。你刚来，可先熟悉一下心法。晚上的时候，我们再去寒潭。”说着，飞弦递给她一册书。妄儿接过来，看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字，再一翻，还好只有两三页。
　　“那我们晚上在小竹林见。”说完，飞弦就走了。妄儿拿着心法回了屋，坐在桌前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她没半天就将心法全部记住了，想想晚上应该不会忘，便走出了房间。肚子也饿了，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好吃的吧。
　　来到厨房，她看了下橱柜，里面只有一大盆白米饭，还有一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做什么呢？她一眼瞥到窗外莲池里的莲花。荷叶饭？不对，莲叶饭？莲花不能摘，莲叶总可以的吧。于是她跑到池边，就近摘了几片莲叶，回到了厨房。将肉切成细丁，找出两个鸡蛋打匀，然后倒入米饭中，并拿手搅拌均匀，保证每一颗米粒都被鸡蛋裹匀。做好这一切，再拿了三个盘子，各摆一片莲叶。生好火，她往锅中倒入少许油，将肉丁下了锅，翻炒几下，撒上些盐。等熟了，便将事先拌匀的鸡蛋米饭，倒入锅中，再翻炒几下，鸡蛋的香气便扑鼻而出。白色的肉丁，金黄色的米饭，看着好美味。等差不多了，便盛起来，放在莲叶上，其中两盘多些，一盘小些。饭盛好，用莲叶迅速包起来，这样莲叶的清香将沁在米饭中，想想都要流口水啊。
　　啊！她一转身，发现云儿正踮着个小脚，看桌子上的莲叶饭，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云儿，你怎么在这啊？一会弦哥哥发现你在偷懒，又要挨罚了。”妄儿存心想逗他一逗。
　　“姐姐——姐姐——这是什么呀？云儿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饭。”他扯着妄儿的袖子撒娇。
　　妄儿有些扛不住他的撒娇，毕竟云儿还是个五岁的奶娃娃。“这是莲叶饭，我们要等弦哥哥一起吃，知道吗？”
　　云儿点点头，速度飞快，人又不见了。这孩子一定练过轻功，她笃定。要不，能溜这么快！
　　一会，云儿拖着飞弦来了，他头发是湿的，领口微敞，脸色潮红，像是刚练完剑，就被云儿拉了过来。他看到妄儿，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训斥：“云儿，不许淘气。”
　　“弦哥哥，我没骗你，姐姐做的饭，真的好香好香。”说着，他又踮起脚尖，要去开包裹着的莲叶。妄儿拿着筷子在云儿手背上一敲，“小馋猫，一会再吃，它又跑不掉的。”说完，看了一眼飞弦，说：“我做了点莲叶饭，一起尝尝？”他点点头：“我回去换身衣服。”
　　云儿见飞弦走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妄儿捏捏他的脸蛋：“我们一起把它端到屋里去，好吗？”
　　“嗯嗯嗯嗯。”云儿连连点头，端起份量大大的那盘，两条小腿一挪一挪地便回了屋子。妄儿将三份饭在桌子上放好，拿过三把椅子，云儿早就一爬一爬地上了凳子。
　　飞弦来了，他换了身天青色的衫子，头发用根木簪子簪好，整个人显得爽利无比。刚沐浴换完衣服的他，皮肤白的剔透，浓浓的眉毛，一双桃花眼，看人都带着水汽。妄儿竟有些心动，怎么有这么英俊的少年，林公子已经够好看了，和他的仙气比起来，弦哥哥更青涩些，却像太阳那样耀眼。连才五岁的云儿，都生得秀气，招人疼。
　　“妄儿姐姐，我们开动吧。”说着，云儿已经不等她回答，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莲叶，香气扑鼻而来，热乎乎的，还带着莲叶的一丝冰凉的清甜。云儿拿起筷子，扒拉扒拉地吃起来，只一会，瞧他小脸上都是金黄的米粒，妄儿看地笑了，找来帕子，给他擦了擦。飞弦却吃地斯文，但是看得出，他很满意，盘子里是一粒米都不剩。云儿一会便吃完了，靠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还不忘砸吧嘴。飞弦则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似乎也是吃得有点撑。
　　妄儿见状，回到厨房，将事先准备好的莲叶茶端了出来，给飞弦和云儿各自倒上一杯。云儿拿着茶杯，很是好奇，抿了一口，惊喜道：“姐姐，是甜的，蜂蜜，对不对？”“对。弦哥哥怎么样？”她偏过头，去看飞弦。“不错，有莲叶的清苦，也有蜂蜜的甜，难在比例调的正好，谢谢了。”她转头看云儿拿着茶壶倒个不停，笑道：“你再这么喝下去，肚皮可要炸了。以后还怎么吃好吃的啊。”
　　“姐姐，以后你做饭好不好？”小云儿眼巴巴地看着妄儿。她有些为难，回头看飞弦，他朝她点点头，说：“以后要什么食材，你和我说，我提前出谷去镇子上买好，以后就拜托给你了。”
　　云儿见飞弦也同意，乐得从凳子上跌下来。妄儿走过去，想要扶起他，他却自己又爬了起来。飞弦好像都看惯了，只在一旁喝茶，喝到第六杯，放下了。出了门，留下句：“云儿，走，练剑去。”云儿，立马爬起来，跟着飞弦屁颠屁颠走了。妄儿看着他俩的背影想，贺流光说林未远收留了个两个孩子，不闻不问，应该指的就是飞弦和云儿吧。
　　妄儿收拾完桌子，便又躺在屋前的摇椅上睡了会，才起来去弄晚饭。晚饭很简单，一锅莲叶粥，加了几片百合。云儿嫌清苦，妄儿便给他加了几勺蜂蜜，他便喝了好几大碗，到最后，都是飞弦拦着他，才行。晚饭后，飞弦送云儿回屋，临走前，他看了看妄儿的打扮，皱了下眉，说：“换身夏日的单衣出来，我们再去。”
　　夏日的单衣？妄儿给整蒙了，但还是乖乖回去换了身夏日的交领襦裙。这条裙子，还是朱颜姐姐送她的呢，裙摆处系着些精巧的小铃铛，每个只有黄豆大小，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很是有趣。这刚迈出房门，寒冬的气温，已将她冻成了块冰。
　　飞弦正等在门口，见她出来，便伸出手去，握住她的一只手。妄儿，顿时觉得好温暖，似有股股暖流从掌心输入她的体内。这时，天已经黑了。离了竹屋，再没有光，飞弦一边走一边提醒她前面的路。似乎是竹林的另一条隐秘的小径，她有些惊奇，飞弦居然在黑夜里，能看得清周边的环境。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到了寒潭。借着月光的反射，她能看清那是一片像镜子一样大大的湖泊。飞弦松开了她的手，说道：“你现在下水，在水中默念心法。待到子时，我们便回去。”
　　一离开飞弦的手，妄儿感觉到身子迅速变得冰冷，她便咬了咬牙，走进了湖中。在水中默念心法，起初湖水冰冷，她觉得自己都没了知觉，所有的感官都已经麻木，慢慢地，身体热了起来，她在水中居然觉得特别舒服。于是她催动心法，更心无旁骛练起功来。
　　飞弦在湖边守着妄儿，生怕她一个女孩子受不住这寒潭的水，好及时救她。谁想，妄儿进了湖，半晌没动静，他下到水中一看，妄儿居然好好地在水里待着，表情还很是愉悦，便又上了岸。想当初，公子第一次带他来寒潭，他在水中完全是凭着坚忍的意志扛下来的，真正能在水中怡然自处，还是三个月后了。说起云儿那个小吃货，完全是被鸡腿骗了三个月，才在水里练了一段时间功。
　　这心法是幻术的入门法，公子让他们下到寒潭里练习，能让他们的意志更坚定，如若以后遇到中等的幻术师也不用担心，不会因心智不够坚定，而受伤。这寒潭水既是毒，也是药，用得好，它就能洗髓伐珠，让你脱胎换骨。公子说，具体能怎么样，还要看个人的造化。
　　他和云儿都是练习了半年，才学的其他，公子不管他们，只让他们随意看书，看到有什么兴趣的，便可以去问他。他选择了习剑，而云儿习了机关术。云儿对各种精巧的机关，很感兴趣，也极有天赋，但是就算如此，飞弦还是每天逼他起来练些防身的功夫，简单的剑术和上乘的轻功。
　　飞弦运功烘干衣服，从腰间抽出软剑，在湖边练起来。而妄儿，在水下默念心法，她感觉自己和水融合成了一体。时不时脑海里有一些片段闪过，好像是她从前的记忆，可是她抓不住。在水里，她好像看到一个男子背影，青丝如瀑，膝盖上似放着一张七弦琴，着一身红袍红，可是空荡荡的，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清瘦。她想走近去看，那个背影却又淡了。
　　“妄儿——”突然，飞弦的声音，从湖面上传下来。妄儿一惊，从水下冒出了水面。
　　飞弦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运起轻功，从湖面把她捞上了岸。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妄儿摇摇头，飞弦立刻握住她的手，给她渡了些真气。
　　“我们走吧。”飞弦紧紧牵着妄儿的手，生怕她出什么事情，就这样一路。
　　这回来，妄儿刚要躺下，便听到了敲门声，开门一看，原来是飞弦。只见他提了两桶热水过来，说：“你第一次泡寒潭，还是洗个热水澡，小心病了。”说着，走进房间，把房间里的浴桶倒满热水。
　　妄儿看着他做完这些，眼眶有点湿，弦哥哥，对她真的很好。她将眼泪含住，轻声地说：“谢谢弦哥哥。”
　　“傻丫头。”说着，飞弦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赶紧回房间。在浴桶里泡了好一会，她将脸埋在温热的水下。眼泪就消失在了水里，现在，真的很幸福。
　　良儿，你呢，过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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