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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
房间里的灯,突兀的明亮起来,坐在圆桌旁的白衣少年,氤氲的脸在晕黄的灯光里摇晃,朝刚从屋外偷偷溜进来,正轻手轻脚打算关门的浮尘,低沉说,“师叔这么晚回来,去过哪里呢?”“
浮尘被人逮了正着,有些尴尬,摸着脑袋,干干的笑起来,“不过是在打探了一下消息。”
“也就是说,师叔做了梁上君子,将上官府的房间都搜查过了。”
“我倒是想啊,但是总归是第一天在这里,这样做有些明目张胆的冒险,“浮尘坐到圆桌旁,白染正用茶壶倒了一杯水,中指和食指端起青瓷杯子,浮尘赶忙伸手接过,口中说着谢谢,可是杯子转了方向,里头的水进入了白染的嘴里。
浮尘不满的撇了下嘴,白染道,“师叔为什么不带着我去?”
“因为你还是个孩子嘛。”
“白染已经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白染脸色不悦的反驳。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浮尘挥挥手糊弄他,“与其纠结这个问题,倒不如听听师叔我的发现吧,哈哈,真的是大收获了。”
白染不接话。
浮尘难过道,“师叔我可是牺牲了色相,得到的和案子有关的消息呢,小染一点都不心疼我。”
白染搁下杯子,起身朝床上走去。
“好吧,好吧,我就说了,请求你坐下来好好听听吧。”
白染座回原处,浮尘道,“我和上官家的厨娘在后院说话呢。”
“厨娘?”
“是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群人消息比衙门还灵通和精细了,他们就是年纪三十到四十岁的无聊妇人们,消息总是最先从他们这里流传和渲染出去的,虽然有时候会有所夸大。”
白染流出不耐烦听他瞎扯的表情,浮尘才说,“首先呢,下人们对于上官老爷的评价都很高呢,说他是个好人,从不亏待任何人,平日里谦和温润,宽厚体贴,连同下人大声说话都没有过。爱好什么的,在府中是不大爱走动的,大多数时间是在书房作诗练字。唯独感觉他积极活跃的事情,大致就是四五天的样子会固定的去拜访自己的好友,名叫欧阳晴明,据说是这里有名的画家,因为两家住宅的距离关系,上官老爷坐轿子在路上要一个时辰,一般是卯时出的门,晚上戌时或者亥时回来,虽说回来的时间有些晚,但是面对好友,秉烛夜谈也是正常的事情。”
“这样说来,从表面看他的人和生活就是很单纯,不像是会有什么仇杀。”白染说。
浮尘点头,抬头望着横梁上的龙凤雕花,淡淡说,“说到这里,厨娘特别提到说自己老爷写的一手的好字,皇帝曾经对他的字赞不绝口,而大公子上官千玺在书法上是应该是遗传了自己的父亲,很小的时候就显出极高的书法造意,因此近年,上官慎更是花费大量心思培养大公子,两人整日待在书房,上官慎更是少出门。”
白染沉默,脑海浮现了一张可爱的小脸,有个这样优秀的哥哥,那孩子得到的爱,会少一点吧。不过即使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只是整天的顽皮,那孩子他也是惹人疼爱和呵护的,似乎他天生就有这样的资本,让人觉得他生来就该是如此。
“其次,就是这上官家夫人的来历,她啊,原先是欧阳晴明手中的一名歌妓,据说是在欧阳家的一次私人聚会中,刚刚丧偶的上官老爷看中了‘歌声甜美的可以抚慰心灵’的裙儿。就是随后,大概是他搬到这里的第二年,便迎娶她进门做了新夫人。这段郎才子和歌妓一眼定情、忠诚眷属的事迹,在当年也是街头巷尾的谈资呢。上官夫人也在入门第三年生下了上官源,就是上官家的二公子。”
白染脸色一滞,看向浮尘,语气有些意外,“那么上官千玺该是……?”
“是上官慎第一任妻子生下的孩子,上官慎的两个孩子其实都是老来子,那位妻子正是因为生上官千玺时候难产去世的。也就是上官慎辞官来这里的同一年去世的。”
浮尘的手指在桌子上拍打这节奏,轻快的说,“这样也不算奇怪了,难怪我会觉得两位公子的长相和气场差那么多,虽然同样很漂亮,上官千玺偏向俊中带柔,而上官源则根本就可爱的叫人误认为是女孩子!”
白染抿抿嘴,心中认同。
“这样看来,上官老爷虽然表面为人谦和,骨子里却是个性情热烈的人啊。”浮尘低喃。
白染不解看他,他说,“至少在情感上是这样,看见自己中意的,就要得到!”可惜啊,上官慎却忘了自己是个老头,人家可是妙龄的少女呢,这样的话,房第之事,男方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女方又总是不能满足的。浮尘心想着,嘴角暧昧的笑起来。
白染道,“师叔在想着什么?”
“没有,“浮尘咳嗽一二,隐晦的说,“厨娘还八卦说了,这家的管家和夫人的关系也不一般了,管家是夫人的表哥,两人曾是青梅竹马,所以两人白日里显得那么亲厚。”
“可是似乎亲厚过了头,也就是恋人关系,有可能一起贪图了上官老爷的财产。”
浮尘惊讶看他,白染一脸淡然,唇又动了动,“那么,这家的二爷真实是什么样子的,刚刚在客厅里,他们的对话是故意说给我们听吧。”
浮尘摇摇头,啧啧道,“现在的小孩子啊,真是不得了啦。”
白染白眼。
“最后也就是二爷,刚刚在饭桌上,管家说的都是真的。原来上官谨是一个赌徒加酒徒,整日整日的留恋在赌桌和酒家,每次回家都只为了一件事情,就是找自己的哥哥要钱花,因为上官家有好几处店铺和土地可供挥霍呢。他算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据说上官老爷对此劝解了他好几回,没有效果,也曾经扬言若是弟弟在这样胡闹下去,就将他赶出上官家,断了他的供销。”
白染幽幽说,“依照这样看来啊,这家人似乎各个都有嫌疑,又似乎各个都没有嫌疑,现在的局面就像是面前搁着一堆线团,头绪多的毫无头绪了。”
浮尘眯眼,开始重新打量眼前的孩子,一面端起水杯,咕隆咕隆的喝了一口水,才说,“其实啊,有个最大的头绪呢,上官老爷出事的那天,他去找过一个人。”
白染侧过头看他,两人对视半秒。
“—欧阳晴明!”
两人异口同声说。
………………………………
“上官老爷一直吃药的事情是真实的,他的病一直都是镇中最好的吴大夫在诊治的,连药方和前几天熬药的药渣厨娘说都可以替我找的出来,所以说,在拜访欧阳晴明之前,先去拜访一下这个吴大夫,确认一些事情,是有必要的。”
浮尘无奈的摸摸下巴,低声说。
“那么,既然如此决定了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不起告诉我。”
“哈,是昨晚忘了,但是这的确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也去吴大夫的药庐一下吧。”
“当然可以,但是……”
白染语气低沉,一双平日里倒影白云的清朗眼睛,此刻黑云涌动,从和某人挤在一起躲避的箩筐缝隙里,打探边箩筐外的情形,“但是,师叔即便找不到去药庐的路,也不该拉着貌美姑娘家的手色迷迷的询问吧,害得我们再次被家丁追赶了,丢脸死了,真不知道,我们还要躲到什么时候,这一切都是师叔害的。”
“对不起,我一看见漂亮姑娘就不由的被他们迷惑了。”浮尘笑说。
“闭嘴!”
白染说时,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叫嚣着大概可以听得清零星的’登徒子’’去哪里了’之类的句子,愤恨的从他们躲避的箩筐前经过,走远了。
“阿哈,世界真美好啊。”浮尘掀开箩筐,朝天空伸了个懒腰。
“既然要去,还是我来问路。”
“那多不好意思啊。”
“这就是师叔想要的结果吧,”白染没好气,“师叔根本就是路痴。”
“被发现了呢。”浮尘笑说。
白染一路问人,两人找到了药庐,只见里头人满为患。
“没想到这个吴大夫果然不是徒有虚名么。”
“不是要进去找他么。”白染问。
“当然。”浮尘朝里头走,一边推搡着人群,一边叫嚷着,让一让,毫不理会一个药童让他排队的怒喊。
“就是您啦,您是吴大夫吧。”浮尘大声说着,挤倒队伍的最前头,掀开一道用来遮蔽的竹帘子,一个白胡子大夫正坐在一张长桌子后头,一手搭在一个女病人的手腕上,一脸怔忪望着他。
白胡子大夫须臾恢复了平静,闭了眼睛,几近傲慢的说,“看病要排队。”
“我不是来看病的,是有事情想要请教您。”
“有事情找我也要排队。”大夫没有睁开眼睛。
“可是这件事情很急,来不及排队了,反正已经到了这里,不如我说了您听一听吧。”
“来人,把这两位请出去。”大夫不耐烦的挥手招人。
“您真的这样决定了么,对了,忘了告诉您我说的这件事情是和上官老爷有关的,上官老爷您知道吧,他是您的病人,您还给他开过药方呢!”浮尘的双臂膀分别被两个人夹起来别,朝外拖的时候,他大叫起来。
“说什么上官老爷,以为拉了关系,我就会给你一个例外么,阿大阿小赶快把他丢出去。”
“不是这个意思,您还不知道么,上官老爷他已经死了。”
“什么?”吴大夫睁开眼睛,把脉的手指离开女病人的腕,脸色惊愕,“你说什么?”
“我说上官老爷死了,死亡差不多有五天,尸体是在昨天发现的,在山崖下的湖泊里发现的。”浮尘扒着门框,一边阻止身体被人撕扯着朝外拉,一边说。
“上官老爷他是怎么死的?”
“上官家的人说是自杀,但是其中是有些蹊跷的,应该是被他人杀害了。”
浮尘确定他看见吴大夫在知道上官老爷的死因时候,暗暗的送了一口长气。
吴大夫用带着重重的鼻音的语气说,“上官老爷的死我很遗憾,可是那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您还是回去吧。”
“等一下,您确定和您没有关系么,我这里有吴大夫您给上官老爷开的药方,你要是确定和您没有关系了,我只好拿找药方去找别人了。”
“慢着,您说药方,什么药方?”大夫的脸色有些复杂了,手指终于完全松开女病人的手腕,站起身来。
“啊,就是在上官家得到的上官老爷的药方啊。”
大夫颤抖的手摸了下胡子,低声说,“阿大阿小,你们松开这位兄弟,出去告诉其他的病人,今天停止看病了。”
“这样才对嘛,“浮尘站直了,整理自己本就褪了色的陈旧白袍,朝一时没能反应的木讷的两仆人说,“麻烦你们白忙活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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