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度无终

作者:乔溪特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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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逢


      业则王府的闹剧渐渐得以平息,日子稍稍安静下来,而此刻却传来一个意外的消息——锦度命我进宫。
      心里虽感到吃惊和疑惑,想不出自己还能够以什么样的理由进宫去。但更多的还是暗喜。我与他已经许久未见,甚至在分别时是那样凝重,但在我的记忆中,他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依赖的人,纵使是曾经。宫内一切如旧,变了的只是这宫里的人。从侍卫到宫女,都是陌生的面孔。我自小在宫内长大,今日走在这里却感到有一丝怯场。
      “请业则王妃在此等候,待奴才进去通传。”苏公公说。
      我一个人站在正殿外,过了许久,我在苏公公的引路下走进了这偌大的正殿。殿内异常的空旷,虽布满着阳光的照耀却令人感到有些寒意。在正殿的龙椅旁,那个挺拔而伟岸的身影,我似乎在梦境中见到过。
      “参见君主。”我毕恭毕敬向锦度行了礼,可他并未理会我。我向前走了一步,双目与他正对。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充满耀光。
      “思菀,你还在恨我吗?”久别重遇,他淡淡一问,我竟无言以对。他为何认为我会恨他?难道恨他亲口将我许配给业则王?可那是老君主的遗愿,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自始至终,我何曾怨恨过他?
      “你离宫了,我也便沦落为了一个宫中的空壳,纵然是万人之上,可对这身边的冷暖,早已感到索然无味。”他站了起来,慢慢走过来。
      “不知君主传我进宫所谓何事?”我努力转移彼此的思绪。
      他若有所思的看看我。
      “桓国的太子要带兵复国。”
      桓国?太子?!…我记得,老君主说过,我是桓国君主唯一的血脉。
      “你想让我揭穿他的假身份?”
      “不。我只是想让你跟我说,一些老君主告诉过你的有关你身世的详细。”此刻的锦度已经站在我的面前,门外的阳光照耀在他清晰的面庞上。他仍然是如此的英俊,五官如雕刻般精美,只是少了些许的不羁,多了点成熟。然而我却发现,自己还是那么习惯的看着他这样静静的站在我身边。
      “老君主说,我是桓国君主唯一的孩子。庆盛国将我抱走后,桓国君主自尽,老君主曾经派人查过此事,也确实在荒野里找到了桓国君主的尸体,桓国的宫殿也早已荒废。”我就像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那个太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此人自称是桓国太子,手下兵力还未知,但拉拢到午国、颂国与之为伍,扬言要向庆盛国报仇。”他满脸凝重。我曾经以为在锦度的眼里,世界上是不存在难事的,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但是如此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让我去揭穿他。”
      “不,我不会把你搅进来!”他说得很是果断,“此人定奸诈无比,虚构身份,拉拢其他两国助力,这个敌人不容小觑。”
      “难道非战不可?”
      他的目光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谈过此事后,他并未派人送我出宫,而是容我在宫内走走。我先是去榄如宫探望了鸿妃娘娘,也就是当今庆盛国的太后。她还是那般美丽,只是自打老君主去世后,她便开始吃斋念佛,性格上也是安静了许多。因为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念佛经,我便只在门外为了请了安,看了她一眼,然后离开去了逍雨阁。自从我出宫后,这里便再无他人居住。本以为会一片荒废之景,却不料这里却被打扫得很是干净。桌椅上尘土未染,院子里更是种满了茂密的玉簪花。一个人安静的走进去,还是那熟悉的的桌子、床榻、木椅,甚至连空气都被保存完好。我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一张纸上,走过去打开才赫然发觉这是我当时偷偷画的锦度的画像。纸的上面没有一丝尘土,看上去应该是不久前才放到这里的。整个逍雨阁并未让我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可惜我早已不能住在这里,只能坐着小憩一会儿。
      没有想到我竟然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当我醒过来时,天色都有些暗了下来。这下糟了,天黑之前还未回到王府是不合规矩的。我立马站了起来,大概是起身速度太快,脑袋“嗡”地一下,感到有些眩晕,只好又缓慢坐了下来。
      “你还是那么冲动!”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回过头,才发觉锦度此刻正站在我的身后,饶有兴致的研究着那幅他的自画像。他的身边也只有一个下人。
      “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我猜到你会在这里。”他微笑着回答我。
      眩晕感渐渐褪去,我起身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却被锦度叫住。
      “那么久没见到了,留下来用了晚膳再走吧。”
      “我......还是回府用膳吧。太晚了回去不大好。”我试图提醒他我现在的身份。
      “无妨!我已经叫人向业则王府带了口信,说太后今天要同你用膳,以叙家常。”他表情淡定,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就这样,我和锦度在逍雨阁内一同用了晚膳。他总是用那种踏实的目光注视着我,然后嘬一口酒。我大概明白了他今天传我进宫的目的,以谈正事的名义邀我相见,这个主意果然很符合锦度的思想。
      “你怎么还留着那幅画?”我问他。
      “那可是你出宫前唯一留给我的。”
      他这一句话,却令我感到莫名的伤感。但是抬头看看眼前的锦度,此刻我们是那么近,就在彼此的视线内,这样的时光是如此珍贵。我不曾敢想象这样的场景,想到这里又感到很是欣慰。
      “那你不会以污蔑君主形象的罪名斩了我吧?”我像过去那样向他开起玩笑。
      “不会。你已经尽力画了,只是能力不足而已。”
      对于他的嘲笑,我并不陌生。以前他嘲笑我时,我会气得立马反击。但是现在的我竟然会被他的嘲笑逗乐。
      晚膳用过后,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了。锦度一直陪着我走到了宫门附近,那一刻,不舍的情绪好似火焰般烧上心头。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我们还会再见吗?我努力的看着他的脸庞,像是要抓紧这最后一刻的幸福。我不敢说话,怕他听到我哽咽的声音。锦度专门派了一个侍卫护送我回府,就从那一刻开始,我们的距离又被现实拉开。
      临走前,他也只是对我笑了一下。他今天笑的次数格外多,好像用笑容取代了一切要说的话。
      那一刻,我竟然不争气的哭了。
      “业则王妃你大可不必如此难过,太后娘娘与你感情深厚,以后自然有许多相见的机会。”他说。
      我向他恭敬的点了下头,然后便随着侍卫离开了。

      伊麓听闻了我进宫的事,虽不像平常那样向我打听各种所见所闻,却也从病床上面坐了起来。
      “我真羡慕你,思菀。至少你知道锦度在宫里,还能够见到他。可我连言拓在哪儿都不知道。”她终于愿意敞开心扉,把她的酸楚说出来,“从我很小的时候,父王就对我严格教管,我知道他是疼爱我的。可我始终无法接受他爱上了我母亲的婢女,我母亲的宽容成就了他的狠心。我从小就讨厌赵珀,直到单美艳出现,我庆幸她夺走了赵珀的宠爱,我以为这就是赵珀应得的报应。大概是我的思想太恶毒了,现在也开始接受报应......但我更无法接受的是,我的父王,他竟然丧失了所有主见,认定了赵珀的一切,包括她带给我和言拓的痛苦!”
      泪水划过她惨白的脸颊,我从未想过,伊麓是一个如此感性的人。
      发生的一切对她实在太不公,我一定要帮助她,一定要想办法......
      “没人再爱我了。”伊麓哭着感叹。
      “不,你还有我,我们是好姐妹,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我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说。
      可我......有什么资格?......我在这府中也不过是一个空壳子,我要怎么做?......

      第二天,我端着精心泡过的茶水,一个人走到了赵珀的房间。此刻的她正坐在床边,绣着小孩儿的衣服。看到我后,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然后缓慢的站了起来。
      “赵夫人有孕在身不必行礼。”我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今日我来是为上次的事道歉。那天我和伊麓都火气不小,怕是惊扰到了赵夫人你的情绪。这是昨日太后赏赐给我的上好茶叶,听闻有安神舒心的功效,所以马上就煮好了送来给你喝。”我将茶杯递给她,她仔细嗅了一番才细细抿了一口。
      “嗯,果然是好茶。不过......大夫人您特意来这一趟应该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吧?”她精准的猜到了我的来意。
      “赵夫人是聪明人,伊麓年轻冲动,以前的误解还是烟消云散的好。”
      “大夫人这话什么意思?我与公主可并没什么误解。”
      “赵夫人你的一句话就可以帮助伊麓脱离现在的境地,相信你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有些事看似没办法改变,其实事在人为。比如赵夫人你试着了解言拓的为人,回心转意帮助伊麓。人的一个想法有时候能够扭转很大的局面,比如说我可以扭转我的大夫人地位。”
      我在这个府内唯一的价值也只有老君主给我的这个头衔了。因为这是老君主的命令,所以不管府内发生了什么,我永远是这个府里地位最高的女人,除非我离开王府。我以为赵珀要的不过就是这些,她恨从前伊麓对她尊严的践踏,大夫人的地位足以把这些都补偿给她。可我竟然低估了她......
      “大夫人的话我是听明白了,不过我在这府中的地位可不是大夫人您给的,而是业则王给我的。对我而言,现在我所拥有的已经让我很满足了。大夫人的这番心意太过厚重,妾身不敢承受。”她面露笑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讽刺。
      之后她以要休息为由让我离开了这里。
      我脚步很沉重,满身的挫败感。原来,我早已那么一文不值,什么也帮不到伊麓了。可是她并没有什么错啊,上天凭什么对她这么无情!还有业则王,赵珀肚子里面的是他的骨肉,难道伊麓就不是吗?为什么此刻在业则王府,连呼吸都是那么的艰难和疲劳......愤怒。烦躁。各种强烈的情绪通通交杂在一起,终于爆发——
      我回到伊麓的房间,快速的收拾好行李,然后为她披上了一件暖和的毯子,扶着她来到马坊。我们骑上了她养的那匹马,然后直接飞驰奔向业则王府的门口。马蹄声连续而有力,下人们也只是迅速躲在一旁喊叫。
      “大夫人,公主!你们不能出去啊!业则王有令——”
      “滚开!”我不顾一切的骑着马,带着伊麓风风火火的离开了王府。
      伊麓也许猜到了我的想法,并没有多问什么。但我清楚的看到了她那久违的笑容,就像是苦尽甘来的前兆。
      “谢谢你,思菀。”她轻声的说了一句。
      虽然后面的路一片迷茫,但至少,我们逃出来了。我们自由了。
      马一路狂奔,我们停在了一家客栈旁。我先将伊麓安顿好,然后一个人跑到大街上四处打听军营的所在地。一个女子努力打听军营很是显眼,但还好遇上了一个看上去学识渊博的老伯,我终于得知了军营的方向。下面要做的,便是等伊麓的病好一些,然后带着她去找言拓。也许是内心充满期待,伊麓的话明显多了,我们两个人肩并着肩,聊了一个多时辰。看样子,伊麓的病很快就会好转,毕竟她的病是由心病引起的。她已经做好了抛下公主身份然后与言拓私奔的准备,而我也决定待他们私奔之后就回府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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