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薛淮传

　　5.
　　薛淮没有回答他。

　　傅叶舟也没有再问。
　　因为那位正在被他们追查行踪的魔教教主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我说怎么你们迟了那么多，我可都等的不耐烦了，薛庄主。”绯衣的男子悠悠然踱步走近了火光，他的容颜也变得清晰——这人五官无不精致柔和，却生生有股子佞邪妄为的危险感。之间他挑了挑眉，一双秀气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冷着脸的薛淮，可谓是十分放肆。

　　让你等了吗教主。
　　薛淮冷冷淡淡看回去。

　　“江悯，”傅叶舟勉强支起了半边身子，戒备地看着他，“你下的毒？”

　　于是薛淮终于知道了反派加男三的名字，江悯。
　　“不是他。”薛淮开口，话是对傅叶舟说的，眼睛却依旧盯着江悯，“江大教主有何贵干？”

　　“你倒确定不是我？”江悯饶有兴致地笑了——嘴角斜斜上扬，红润饱满的唇划出他惯常讥诮的弧度——“呵……我么，自然是来看看追查我老窝的正道大侠进展如何了……谁知道你们是这种可怜样。”

　　“既然你不是来杀人的，”薛淮好整以暇，他拂了拂衣袍下摆的褶皱，站了起来，“夜深露寒，山林实在不便久待……有劳江教主帮个小忙。”

　　“……什么？”江悯诧异之下，下意识瞪大了他的眼睛——原本秀美的眼睛呈现出圆圆润润的形状，这让他看起来就像只爱长牙舞爪的呆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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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给江悯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因为无聊而在深更半夜跑去找那个让他觉得有那么点儿意思的薛淮大爷。
　　绝对、不会！
　　江悯干着车夫的活儿计，愤愤地看了眼前面骑着马潇洒万分的薛淮。这人倒是打的好算计，居然让他来驾车拉着这三个中了毒的正道妖孽——他回头看了一眼朴素纯良的老赵，好吧两个——还要将他们送到前边儿苏腰镇救治，开什么玩笑，他可是魔教、教主！他想着便不由自主又瞪了一眼前方背影，到底是谁疯了！

　　薛淮在前边儿骑着马走，他突然觉得要真不知剧情地过日子倒也是不错的，起码他不需要时时刻刻算计着怎么明哲保身……他侧头瞥了一眼被当作苦力的江悯，这么个人倒是真的挺对他胃口——当然是哥们儿那种对胃口！他暗自抑郁了会儿，自从被他家要命的侄女灌输了这些那些的奇葩事儿，他倒是草木皆兵了……

　　“喂，薛淮，你真不怕我对他们动手？若我动手，你未必拦得住我。”江悯赶着车，愈发觉得匪夷所思，“我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江魔头，杀人如麻，日日饮血”他语带讥诮，“作为正道大家，你就不怕和我沾了干系，坏了大好名声？”

　　薛淮嘴角有些许笑容，大约是静好夜色让他放松了许多，“世上之事哪就分的那么清了，分是非辨黑白，不过愚人自愚，世人也如是。”他轻轻呼吸，微凉而清新的空气让他有了些好心情，“你不是恶人，我也非善人，归根结底，只是你我际遇不同，只是……你们所说的‘天意’作怪。”

　　身后无声，薛淮倒也不在乎，只淡淡道：“世上最复杂的，不过为人。”

　　“你倒是……与那些人不同。”江悯终于开口，他声音听起来有些释然，有些笑意，还有些别的什么，总之与平日的冷诮轻佻全然不似。

　　薛淮只是笑笑，而江悯也没再开口，只是难得地乖乖地赶着车。

　　山路不短也不算长，一路行来，在晨曦初现的时候他们便抵达了苏腰镇。

　　这是一个挺小的镇子，不过倒是向来没什么风波，百姓安乐，算是个世内小桃源了。
　　此刻薛淮只是随意地打量了一眼这个镇子的面貌，石筑的围墙，大门刷了朱红色的漆，只是颜色看起来不大新，有了些沧桑感，清晨的微光笼罩，显得无比祥和安宁。

　　如果阿珏醒着，一定会想起来他们接下来的生活，便是最被她的读者喜爱的那一段让薛淮和小叶感情升温的、别扭又温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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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舅……你说什么？”顾珏已经清醒了过来，她听着薛淮简略描述了一下她昏迷过程中发生的事，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严重不对。

　　”你听到了，我不准备再说一遍。”薛淮撇嘴。

　　“你是说…教主去找了你们，然后还给我们赶了车，然后和我们住在一个客栈——就在你隔壁那间房？”顾珏双手捂脸，瞪大了眼睛，满面匪夷所思，“我绝对不是这么写的！”

　　“作者你现在是在给我日更吗？”薛淮报以冷笑，“呵呵。”

　　“……我写的是你驾车找到了客栈然后照顾了小叶一天一夜，然后教主才出现，你们争锋相对斗智斗勇，并且你和小叶的感情稳定攀升，再然后他在打伤了小叶后消失，你追杀他到了魔教老窝，最后正道剿灭魔教，你和教主决斗，准备同归于尽的时候小叶出现为你挡了一招，最后教主挂了小叶活了你们相亲相爱在一起了这才对啊。”顾珏一口气将剧情说的十分完整流利，“相信我，小舅，我真的想起来了。”

　　薛淮听完表情略有不对，这很少见，“我杀了江悯？”

　　“没错，自古邪不胜正嘛。”顾珏点头。“虽然确实有一部分读者貌似很爱反派教主来着，但是我还是很有道德原则的！”

　　薛淮揉了揉眉心，换了个话题，“既然我没按照剧情走，盖亚怎么没有什么迹象？”

　　“不知道。”顾珏很老实地回答，她真的不知道，不过这不阻碍她想象，“难道是因为你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所以……？”

　　“不可能，我不知道剧情的情况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没道理这次特殊。”薛淮皱眉，手指习惯性地在桌案上轻点——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顾珏没有打断他，她很确定在这方面她完全没有头绪——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看来，盖亚之力……并非我们所想的那么可怕。”薛淮忽然笑了一下，眉心舒展，“它不能控制每一个的心理变化也无法操控一个人做他不准备做的事，它并不万能，它能做的……不过是控制重要的客观事物的变化——比如煮雨琴的碎裂，比如我的暗器和江悯投过来的花，又比如毒花谷的作用，这些无一不是剧情的重要转折……除了这些，它影响不了我们。”

　　“这么说就算你完全背离故事结局也可以？”顾珏提问。

　　“不，它当然不会允许——江悯一定会打伤傅叶舟，而魔教也一定会被毁，傅叶舟必定会为我挡刀，江悯一定会死……这些都会发生，只是这一切的原因过程它不会计较，因为它根本察觉不到——我们只需要保证这栋房屋的结构不塌，砖瓦粉饰便由得我们折腾了。”薛淮笑容笃定，眼里是同‘清冷’完全不符的明朗笑意，“就像我，只要壳还是原来的，谁会管你换了哪个芯呢？”

　　薛淮唇角还有笑意，声音却渐渐低了下来，“阿珏，这里的人，都是真的。这不是……我们以为的游戏，除了剧情，除了盖亚，除了天命……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

　　阿珏完全愣住。
　　是的这是一个真正的世界，一个独立运行的世界，无论它的由来多么荒谬虚幻，它现在的确真实地存在着。她以前从来也没有想过……她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是那么真实地存在着，按着她写下的轨迹，那么生活着经历着，痛苦或者幸福，全是真的。
　　所有的情感，也是真的。
　　他们出生，长大，然后因为‘天命’遇见一个人，然后听从自己的心，爱上这个人。

　　她忽然有些后悔，她的故事里，除了幸福的那些，还有更多的悲剧存在，而她原本……是可以让他们幸福的——至少不那么痛苦，只要她动动笔。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薛淮起身打开门——傅叶舟站在门外，他当然也已经没事了，连身体娇弱的顾珏都好了他怎么可能还躺着。

　　“薛……”傅叶舟显然为称呼由于了一下，不知道该回到之前的疏远客套称呼他庄主，还是……像那天，喊他的名字。

　　“叫我薛淮就好。”薛淮打断了他的犹豫，面上有淡淡的笑意。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如此卸下伪装。
　　这是一个真实的人，他便不能再欺骗自己将这当作一场戏，或许他还是无法接受什么人的感情，但这不能作为他伤害一个人的理由。

　　傅叶舟略略怔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然后那双棕褐色的眼眸犹如被点亮的星辰，那里面的温柔和喜悦几乎要满溢，他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扬起笑容，“薛淮。”他低低叫了一下这个名字，声线温润好听，叫人的心都柔软了起来，“你房里没人，我便猜你是在顾姑娘这儿，我想同你说些事……”傅叶舟顿了一下，像是怕他误会什么，脸色别扭的很，“是关于江悯。”

　　薛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他回过头看向那边桌子旁的顾珏，“阿珏，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去了。”

　　顾珏回以微笑，“嗯。”

　　傅叶舟也对顾珏点了下头示意，然后跟着薛淮走进了他的房间。

　　他忽然发现，他们之间的氛围，竟然是难得的和谐——就如同两年前他们还是好友时那样，默契、温暖，叫人止不住地想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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