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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承认在乎
一个小时后,梁落落爬上了南岛市区最高的山,离她住的地方并不远。此山虽不高,但美在风景秀丽,依山傍水。山脚还有几家星级酒店依山而建,幽蓝的泳池,偌大的草地,风光仍好。
可惜,她想错了,浪漫的情人节,山顶并没有相约看日出的情侣。一路上也只见几位晨练的老人家,以及占地庞大却向来静谧的酒店大楼。这大冷的天,谁没事跑山顶上来吹风?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再看自己这身衣服,由于心血来潮走得急,只随便套了一身半旧的运动服,头发都没扎,皮筋随意一绑就出门来了。到了山顶被风一吹,头发早乱了,并且被冻得瑟瑟发抖。
但她不管,仍然坐在山顶的栅栏上,看完整个日出。远处的高楼大厦渐渐镀上一层金辉。半山腰萦绕的雾气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慢慢散去。整个城市好似苏醒过来一样,路上的小车和行人慢慢多了起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啊哧!”突然打了个喷嚏,她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手脚已冻得僵硬,嘴唇也哆嗦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山顶坐了多久,只见初春的阳光洒满了整个世界。她有些昏昏沉沉,脚步虚浮的下山。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梁落落真切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意。好不容易走到山脚,她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歇息,小腿肌肉因为下山过度紧张而发抖,又累又渴。她抬头四处望了望,发现凉亭下面是一片很大的草坪,草坪那头摆了一个硕大的鲜花拱门,地下铺了一条很长的红地毯,一头延伸到远处的玻璃门,另一头连接到一个白色的小舞台。地毯的两边摆了几十张椅子。陆续有人走到红毯两旁的椅子上坐下,言笑晏晏。
很明显了,这里即将举行一场婚礼。
梁落落闭了闭眼。怎么都逃不过么?
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应该也正在订婚现场吧?
忽然,玻璃门打开,一对男女相携走来,看打扮显然就是新郎和新娘。新郎挺拔伟岸,容貌俊逸,神情冷肃。新娘挽着新郎的手,温柔甜美,含羞带怯。好一对璧人。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新郎这么像靳安歌?那狭长的眉眼,抿紧的薄唇,清冷的神情,跟靳安歌一模一样。她移不开眼,只是疑惑的看着远处的那个男人。阳光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刺眼,远处的画面有些发黑。看得久了,竟有些恍惚。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个新郎也正在看她呢?而且脸色越来越黑,眼神阴郁的似要滴出水来。瞬间又好像燃起了两簇火苗,蹭蹭的仿佛要烧灼她。可她却又觉得周身越来越冷,终于止不住颤栗起来。
她一定是疯了,随便看见个新郎就以为是靳安歌。
心中一痛,几乎就要软坐在地,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摔下去。这才发现脚下是一个笔直的陡坡,下面一条清水潺潺的小溪流过,溪边高高的防护网,细密而光滑。这一切将下面那片草坪上的唯美情景与她生生隔成咫尺天涯。她如梦初醒般回头望了望,自己早已离凉亭远了,竟不知何时走到这里来的。如果刚才她再往前迈一步,估计已经摔下去了。
远处忽然有人跑了过来,她稳住心神一看,竟是靳安歌!
他就站在离她不远的草坪上。而且下面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她。尤其是方如心,她此刻的眼神怨毒得就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身子又是一晃,往后踉跄着退了一步。
她没有看错,这是靳安歌和方如心的订婚现场。
竟有这么巧的事,她不过是来爬爬山,也能撞见他的婚礼。
那仅余的一点冷静突然想到,这家酒店歌氏百货也有注资。等想明白这一层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惊恐地望了靳安歌一眼后,转身就跑。
她只拼命往前跑,就像后面有鬼在追她一样。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来破坏他的婚礼,她也压根就没奢望过什么。可为什么偏偏就让她看到了这一切?难道心还不够痛么?她承受的还不够多么?为什么连仅有的一点自尊都不留给她?
不知跑了多远,她脚下虚浮,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膝盖跪在水泥地上,不一会就血肉模糊。她却丝毫不觉疼,只是大口的喘气。
忽然一片阴影欺上来,她茫然抬头,看着矗立在眼前的男人。他的身躯挡住了所有的阳光,背光的脸看不清他的神情。
片刻后,他蹲下来,伸手将她抱起就走。
她还没搞清状况,双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攀住他。眼睛恍然的看着离她不到一公分的脸。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
还没出声就被他呵斥:“闭嘴!”
“你……”她还想说。
“我叫你闭嘴!”
这一声吼得她连忙收声,脖子缩了缩,怯怯看他一眼,突然觉得万分委屈。她又不是故意的,明明只是来爬山,天知道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撞到他的婚礼现场去。不过是摔了一跤,谁又要他来好心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怒气横生。
“靳安歌!谁要你来假好心了?你不是要订婚吗,你还来管我干什么?放开我!”说着就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跳下来。
谁知这男人就是不放,脸色愈发冷硬难看。她折腾了一上午,早就没什么力气,又哪里挣脱的了。她越想越气,两只手不停的在他胸前胡乱的捶。嘴里还叫嚣着:“放开我!放开我……”
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的车前,靳安歌打开车门,将她塞进副驾驶座,牢牢扣上安全带,然后自己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油门一踩便飞飚上路。梁落落被他这一扔,牵扯到受伤的膝盖,疼得咝咝吸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愿掉下来。
“你要带我去哪?我不要去,我要下车!”梁落落大叫。靳安歌却懒得理她,只是绷着一张黑脸,神情专注的开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海边的一间酒店停下。
靳安歌弯腰将梁落落从车里抱出来。
“我自己会走。”一路上任她喊破喉咙靳安歌也不理会,这会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只固执的要挣脱他的怀抱。
靳安歌继续当作没有听到,抱着她直接走入酒店大厅。嘱咐前台送个小医药箱来,然后就直奔客房。
到了房间,又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扔在chuang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靳安歌!”她忍不住又大声叫起来。
“为什么要去订婚现场?”靳安歌终于开口说话,语气愠怒。身材高大的他伫在床头,就像神祗一样审判着她。
被他这么一问,她这才记起所有的事情。刚刚只顾着和他赌气,完全想不到其他的事情。
忽尔,所有的气力都自身体里抽离,刚刚因这个男人的粗暴对待而生出的努气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有些心虚。她答非所问:“你还是快回去吧,好多人在等着你。”虽然她极力淡漠,但这话还是让人听出一丝可有可无的委屈。
靳安歌执拗的仍问:“不是跟我没什么关系吗,为什么又要去?”
梁落落心里几番挣扎,终于将所有委屈悉数压下,只余可笑:“我只是去爬山,谁知道你会在那里举行婚礼。”
“是吗?”靳安歌危险的眯起眼。
“是……”梁落落看着他深遂幽黑的眼眸,仿佛风雨欲来。虽然她本来就是去爬山,这一刻却回答的有些迟疑。
靳安歌眼神一冷,突然趋前,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面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梁落落,如果你真的如自己所说,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就不要像个怨妇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梁落落看到他眼里再明显不过的鄙夷,全身又止不住的颤栗起来,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向后坐倒。眼里全是受伤的无措。
可靳安歌却并不打算放过她:“我本来已经打算就这样了,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又要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
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仍大声反驳:“我没有!”
突然,她从靳安歌背后的镜子里看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上下都狼狈不已的女人。发丝凌乱,眼神空洞,脸色苍白,神情憔悴。颊边竟还挂着斑驳的泪痕。俨然就是一副怨妇的模样。
她惊叫一声,立即将身子缩到床头,紧紧靠着墙,不敢置信的恍恐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抱住受伤的膝盖,鸵鸟心理又冒了出来,她将头埋进手臂,逃避似的再不去看镜子一眼。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是不在乎的,她没有奢望过的,她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的。哪怕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也自sha了,她一个人还是可以过得很好的。她可以的,她一直这样努力。
chuang往下陷了陷,接着有一双结实的臂膀圈住了她。她吓得要去挣扎,头顶却传来前所未有的暗哑嗓音:“落落,承认在乎我有这么难么?”他的声音满是忧伤和不确定,仿佛也很怕受伤似的试探着。
梁落落一颗心瞬即酸疼无比,没有了一丝挣扎的力气。只觉是这么这么的累,一点也不想动弹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他的胸前一片湿意。
靳安歌见她终于不再挣扎,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抬手抚顺她凌乱的头发,又把垂在颊边的发挽到耳后。动作轻柔,就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慎重小心。他捧着她的脸,轻轻拂去泪水,细细察看着她的每一分表情。那一向淡然沉静的面容此刻一片茫然,眼神脆弱不堪。他的心又软又痛,什么都顾不了了,低头wen住她。他想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shen体里去。
梁落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泪不受控的往外流,止都止不住。她从未像此刻这般脆弱,仿佛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什么。而靳安歌的wen就像救命稻草一样,令她安心。她攀附住他,试着回应他的wen。感觉到他的身子震颤了一下,接着便惹来他更激烈的回wen。
他的反应深深鼓励了她。之前的一年多,她从未在这件事情上主动过,向来都是靳安歌霸道的主导一切,她只是被动的享受。所以从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敏感的人,她像尝到了甜头一样,故意的用tian了一下他的薄chun。只听到靳安歌低吼了一声。
梁落落有些不可置信。明明脸上还挂着泪痕,但整个人就像又活过来了似的。他还在这里,并没有跟别的女人订婚。尽管她知道这美好只有一时,她却该死的甘愿沉沦。难道这就是妈妈当时的心境?
两人的chun不曾分开过一秒,柔情蜜意,一发不可收拾。
像失而复得般,她的心里满是酸楚的悸动,清晰的疼痛。只有用力的抱紧他,揉进他的怀里才能更加真实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昨晚一夜未睡,一早又去爬山,还吹了冷风,情绪波动又这么大,现今已疲累得连动一下手指都不能。她安心窝在靳安歌的怀里沉沉睡去。
谁知这一觉竟睡至华灯初上。
醒来时,有一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动了动身子,全身都酸痛无比。膝盖僵硬,一动就有尖锐的疼漫至双腿。感觉像是包扎了,有胶布贴着膝弯。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落地窗拉开的一丝缝隙隐隐透出光亮。她下意识的搜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渐渐地,所有的画面回到脑海。
她懊恼的扯过被子蒙住头。
窗前的人发现她醒了,轻轻走过来。顺手扭亮了台灯。
“醒了?”他的声音暗哑好听。就像马头琴,沉稳幽远。
梁落落拉下被子,心中又苦又涩。这一年多来,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明确性的许诺,但靳安歌对她是很好的。每次过后,都不会立刻走掉,而是会抱着她一起睡到天亮。第二天更是会特别体贴照顾她,好像怕她会累着。虽然他话不多,在公司见到她也是不苟言笑。但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让她不满的事。就连不要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件事,都是梁落落自己提出来的。当时他还特别不满的皱紧了眉,一副不苟同的样子。最后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才默许。于是两人就这样很和谐的相处了一年多。如果不是他要订婚,可能他们之间会一直这样和谐下去。
一想到他要订婚,昨天的订婚典礼肯定乱成一锅粥了。他居然就这样追着她跑了出来。看来这会那些八卦早不知把她写成什么样了。这个“第三者”终归是要当定了。不管怎么逃避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刚要坐起来,却发现眼前一阵昏暗,脑袋沉重,又倒回了枕头上。她想说话,却发现嗓子也出不了声了,喉咙刀割一般的疼。
“怎么了?”靳安歌紧张的问。看她脸色红润,并没有不妥的地方。
“我……”梁落落根本出不了声。只模糊的发出沙哑的一声。
靳安歌立即倒来一杯温水,小心的喂她喝掉。“有没有好一点?”
她试着咳了一声,好像嗓子松软了些。“好一点了……”虽然还是疼,但应该能说话。她抓着他的手,担忧的说:“你快回去吧,方……”还没等她说完,靳安歌已经冷了脸。
“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他不耐烦的打断她,又说:“你生病了,我们吃完饭就去医院。”说着将床尾的餐车拖过来,桌上尽是精致可口的饭菜。
梁落落立即说:“不要。我只是吹了冷风,所以嗓子哑了而已,回家吃点药就没事了。”
靳安歌狐疑的看着她,问:“你怎么会在酒店后面的山上?”
梁落落呼吸一滞,舌头有些打结,嗫嚅道:“我……我去爬山。”
“爬山?”靳安歌显然不信。
梁落落只好从实招来:“我昨晚一直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我跑去爬山,本来想看日出的。可是到了山顶,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我也不知道到底坐了多久。可能就是那时候受了凉。后来我就下山了,到了山下不知怎么的就到了你们的婚礼上……我……不知道你们在那里……”她越说头越低,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靳安歌说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失落。这个笨女人果真是很沉得住的气,宁愿自己一个人这么大冷的天去爬山,也不在他面前透露出一丝难过。
他心疼的抚了抚了她的脸,却又厉声说:“以后再也不许一个人去爬山!”天没亮就一个人跑到山上去,是没看过那些深山老林劫财劫色的都市新闻吗!
“什么?”梁落落有些搞不清状况,怎么又说到这里来了?
靳安歌不理她,又说:“我要回去处理些事情,你起床吃饭,我会让卫林送感冒药来。”
“我要回家。”
“你确定你的脚还能走路?”
“我……”她动了动腿,果真膝盖处又钻心的疼。
靳安歌看她皱紧的眉,分明是在忍痛,不禁声软:“今晚先住酒店,我晚点会回来。”
梁落落莫名红了脸,他越温存,对她来说越是种折磨。她趁自己还有勇气拒绝,便赶紧说:“白天的事……”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还是说了出来:“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话一说完她就感觉刚刚还飘在空气里的温存迅即散去,身旁这个男人周身泛起怒火,口气已森冷:“梁落落,你就这么急着将我推到别的女人怀里?”
“我不想做有妇之夫的第三者!”梁落落口气也冷了起来。
“谁说你是第三者了?”靳安歌郁结。
梁落落只觉心一截一截凉了下去:“那你说我现在算什么?”
“……”靳安歌一滞。
看他这种反应,梁落落苦笑:“靳总,您今天本来是要跟未婚妻订婚的,您忘了?”
“我没忘。”他的声线低沉暗涌。
“既然如此,我们之间还这样纠缠不清,您准备把我当作什么?”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语气颤抖:“容我提醒您一下,通常人们会把我这种人称作‘小三’!”
“梁落落!”靳安歌心中一痛。他最恨的莫过于这种事,而这个女人偏要一次又一次提起!
她用了最后的力气说出那两个字,俨然已虚脱。心中又恨又苦,闭上眼再不看他一眼。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过了许久,靳安歌叹了口气,沉声说:“如果你相信我,就给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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