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ぞ上的雪

　　才刚踏入饭店房间回手关上门，手机就响了起来，孔修顺手掏出来接听，一面脱下湿外套扔到床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手机另一端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事？」

　　「我在祖母这边。」

　　「所以？」点燃一根烟，孔修走到窗边望著外面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深深吸了一口。

　　「祖母以为今年是你会来替她庆祝生日。」

　　「然後？」

　　「她说你该结婚了。」

　　孔修无奈地摇摇头，又吸了口。「这回她找了多少人去？」

　　「不多、不多，才四个而已。」孔奇的语气隐隐带著幸灾乐祸的味道。
　　5
　　「都是她家族那边的亲戚？」

　　「三个是，一个不是。」孔奇笑呵呵地说。「从二十二岁到二十五岁，标准的名门闺秀、千金小姐，都长得不错哟！」

　　「既然你觉得不错，那就让给你好了！」孔奇很大方的把机会让给弟弟。
　　[祖母警告过我了，那些是给你的，你以为我不会把她们吃干抹净仍到一边去啊 ？]

　　「是啊！」孔修喃喃道。「不管如何，告诉祖母我赶不回去。」

　　「上帝保佑你！」孔奇呻吟。「我会被祖母活活唠叨至死，你回来後刚好替我办丧事，亲爱的老哥，请记得把我葬在爸爸、妈妈的坟墓旁，感谢你！」

　　听他说得如此悲惨，孔修差点笑出声。
　　「得了，你又不是头一次应付祖母。」

　　「但是没有一次像这回这么难以应付，我该怎么说？她快气疯了！」

　　「为什么？」

　　「唉，老哥，这还用问吗？」孔奇叹道。「想想，祖母特地为你找过多少对象了，竟然没有一个能够让你点头的，这也就罢了，这回你竟敢在她的生日庆祝会上缺席，她……」

　　「我从来没有请她帮我找对象过。」

　　「她说那是她的责任。」

　　孔修转身到沙发坐下，将香烟置於烟灰扛上，头痛的捏捏太阳穴。

　　「我的妻子我自己会找，不必麻烦她老人家，这句话我跟她提过无数次了。」

　　「显然祖母也跟奶奶一样，记忆力开始退化了。」孔奇嘲讽道。

　　「我也这么想。」孔修拿起烟来吸最後一口，捻熄。「总之，告诉祖母，我赶不回去，还有，请她不用再费心为我找对象了。」

　　「我有预感，」孔奇咕哝。「她的听力可能也会开始退化了。」

　　「那就吼给她听。」

　　「吼祖母？她会当场枪毙我！」

　　「无论如何，那是你的问题，不然你来代替我，好让我回去……」

　　「不要！」孔奇发出惊恐的叫声，乍听之下竟有点像女孩子的尖叫。[哥，你不能这么残忍，我还没有长大，不可以摧残我的。]

　　「那就去死吧，留著你的精神去跟祖母对战吧！」

　　「……好嘛、好嘛，那我能不能请问，奶奶究竟叫你回去干什么？」

　　孔修用简单的几句话告诉了弟弟。

　　「一个多星期以来，那位杨太太带我见了不下十数个女孩，有的是被父母逼迫，有的是自愿的，所求仅有一项：一笔足以令家人脱离困境的『聘金』，甚至有的只是为了逃离困窘的环境，我现在才体认到现代人有多么吃不了苦……」

　　他重重叹息。「不过见了这么多位女孩，竟没有一个能完全符合哥哥的要求，部分，有；完全，没有，看来我待在这里的时间会比预计更长。除非……」

　　「除非怎样？」
　　[我会魔法，帮他变出一个符合他要求的人。]

　　「嗯？」

　　「……老弟。」

　　「是，老哥。」

　　「我想，还是你过来……」

　　喀一下，手机断线了，孔修失笑，摇头捻熄香烟，起身进浴室里去淋浴，换上另一套衣服又出去了。

　　三分钟後，他踏出电梯，缓步走向饭店一楼餐厅……
　　当孔修走到餐厅走去时，有一个黑影窜入他的怀中，说是撞到的更合适一点。修看清楚了这个女孩，这不就是哥哥要的女孩吗？
　　任萱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这么冒失的撞到一个男人的怀中。他---好帅啊！这是任萱的第一感觉。她忍不住睁大眸子打量对方瘦长的个子，明明是黑发、黑眼的中国人，五官却隐隐透著洋人特有的轮廓，流畅优雅的举止，成熟稳重的风范，十足西方贵族绅士的派头。

　　同样的，孔修也对眼前见到的女孩感到非常讶异，也在仔细端详她。

　　20岁左右的年纪，曲线较好，但有点瘦，容貌清新秀气，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双清亮有神的大眼睛，开朗的眼神透著一丝无奈，坚强中隐藏著脆弱，看得出她有点紧张，可是依然勇敢的反过来打量他，最後还抬高下巴毫不回避地直视他的眼。

　　既不像之前那些少女那般卑怯庸俗，自然不做作的神态也看不见时下一般少女的虚伪浮华，这女孩真是不一样！
　　[对不起！你没事吧！]任萱看到眼前这个呆住的男人，他不会是被她撞傻了吧！她可没有钱付他医药费。
　　孔修这才回过神来。[没事。]

　　「我叫孔修。」孔修轻轻道，彷佛担心吓到了她似的。

　　不过他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任萱只是有点紧张，并不会害怕，她虽没有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是蚂蚁跳蚤胆。

　　「孔先生。」

　　「我有点事可以和你谈一下吗？」

　　「好。」任萱有点狠自己竟然说这样的话。她不是随便的女生，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这个男人的话。

　　五分钟後，两人对坐在餐厅里靠窗的雅座，任萱面前一杯红茶。
　　[为什么你要喝苦咖啡？]

　　「味道。」孔修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

　　「原来如此，不过……」任萱也喝了一口红茶。「有钱人真是会享受，还讲究这一大堆。」
　　[你不是有事和我说吗？那就快说吧！我还有事。]
　　空修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女孩的性子竟然这么急，那他也开门见山的说了。[我想请你去相亲。]
　　任萱听到这2个字--相亲。是祁薇说的那个吗？顿时她的脑袋闪了一下，也许她可以通过这个离开那个恶梦的地方。[和谁？]
　　[我的哥哥，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说出来。]看到任萱有意要去他也开了说了。
　　[我什么都不要。]

　　孔修听到这样的话很意外，前几个人不是要钱就是要房子，她竟然什么都不要。[那----]

　　[我只有一个条件]

　　「哦？」孔修端起茶杯来轻啜一口，「我能请问是什么条件吗？」他问，不经意的语气中带有几分谨慎戒忌，经验丰富的人马上可以猜出他的语气含义。

　　他必然是在猜测任萱的条件可能是属于那种比较奢侈享受的内容，譬如一个月要给她多少零用钱之类的。

　　但是……
　　[恩，我希望结婚后我可以离开台湾，还有老公不可以打老婆。]
　　[没有了吗？]

　　[是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晚上能抽点时间一起看电视。」
　　听她提出这种平凡到几乎可笑的条件，孔修先是怔楞了好一会儿，继而恍然大悟，终於明白她为何提出那些条件。

　　她意图塑造一份温馨的亲情，一份任何人本来就应该拥有的亲情。

　　「为什么？」一经想通，他反而更疑惑。

　　「呃？」任萱抬眸，把注意力从红茶那边转移到孔修这边，表情困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顿一下。「呃，你还年轻，家里也不缺钱，为什么……」

　　「为什么要急著把自己送出去？」任萱替他问出症结。

　　[是的。]既然她已经帮他把话说完了，他也只有这么回答了。

　　视线又掉落，定在自己的红茶杯里，任萱沉默好半晌後，也没有说话。
　　孔修见到她没有说话，那这有他说了。[不想说就算了。]
　　[我害死了爸爸，所以、、、、、]任萱平静了一下。继续说着　　[我没人要，就跟妈妈嫁过去做拖油瓶，五个月後，继父趁妈妈去超市不在家时企图□□我……」

　　孔修双眸猛睁，爆出惊骇的眼神。

　　「幸好妈妈忘了回来，我本来要去警察局告继父意图□□我，但妈妈告诉我不要去，因为她怀孕了，不想失去现有的依靠。所以我就是那个牺牲品了。后来妈妈把我送到奶奶家生活，她答应每年给奶奶4万块，奶奶答应收留我了。]
　　任萱泛起苦笑。[现在奶奶她们要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又要回到妈妈这里、、、、]

　　她轻轻叹息。

　　视线又转回来望著靳文彦。
　　[昨天晚上我听到继父和妈妈的谈话，他已经计画好要把我卖给一个流氓做小老婆，因为继父的钢珠游乐场需要一笔资金弥补亏损，不然就要宣布倒店……所以你就看到我刚才逃出来了。」

　　「我估计要逃走并不太容易，就算能顺利逃脱，後果可能更糟糕，八成会被骗、被□□，最後说不定要出卖自己才能活下去，那倒不如现在就卖掉自己，起码现在还能让我自己做选择；]　　孔修往後靠向椅背，慢条斯理的点燃一根香烟，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你母亲打算任由你继父把你卖给人家做小老婆？]
　　[她也认为是我害死了爸爸，所以、、、、、、、、、、]

　　孔修颔首，明白了。「那么，你所谓的麻烦是？」

　　「继父啊，得不到卖我的钱，他多半会上门去闹！」
　　[好，明天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没有必要。叫那个要相亲的直接找我就好了。」她的语气很坚决，他也不再就这个问题多说。

　　孔修站在饭店门口看著她带著一股潇洒意味的跨上脚踏车离去，若有所思地沉吟半晌，蓦而转身回到饭店内，唤住一位饭店服务生。

　　「请问我要到哪里租车？」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