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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索 ( 一 )
一道无尽的白光照亮了眼前的路。接着,一种被强行掏空的空虚感瞬间便被填补。灵魂和身体在一剎间重新合而为一。
身体在灵魂归位的一刻就如恶梦惊醒般猛地坐起。徐少勋的双目一睁,似是从未停止的打雷声便先从耳间流过,然后才看到眼前一副年代久远的布卷长画。
布卷画内原有的景致已经全数尽空,遗下一片空白。
手心还渗着汗的徐少勋一阵恍惚,还好心跳传来的鼓动声是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他认知到自己总算回到现实。
徐少勋回过头看向倒在自己身旁的身影,醒来前的境象与此刻眼里的身影重迭。恍神的徐少勋随即一个激灵,手轻轻环着林学翘的肩膀把她扶起。
徐少勋看着靠在自己怀里、失去意识的林学翘有点出神,眼底里流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徐少勋缓缓伸手轻抚着林学翘脸上那已干涸的泪痕,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垂着头的徐少勋眼角余光瞥见橘红的亮光在墙壁亮起,抬头便见男人的身影从布卷画中悠然步出。
男人身穿白衬衫和纯黑裤子,不过原来洁白的衬衫早沾上灰尘,让步回现实的男人在低头看着这件衬衫时微蹙着眉。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顾清言?”徐少勋并未松开自己的拥抱,让林学翘靠在自己的怀里,直视着顾清言与身后正自燃的布卷画问道。
顾清言轻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言简意赅的回道:“袁轩查到的……”然后又瞄了徐少勋怀内的林学翘一眼,道:“回去再说吧。”
*
穿着浴袍的顾清言从浴室步出,边拿着毛巾擦着带着湿意的头发,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徐少勋正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吃得津津有味。
徐少勋扭头看向顾清言,顾清言见他笑得暧昧便知道他接下来说的不会是甚么好话。果然,徐少勋痞笑着揶揄,“哟,要是卓宁看见你这模样一定口水流满一地了。”
“……”
“你别老瞪人,我还不是说事实……大哥你一把年纪了还有女生喜欢简直是男人的典范了好吗……”说罢,徐少勋又吃了一口面,还夹了一块猪血放进口里。
顾清言的口齿一向不够徐少勋的伶俐,无言的他只好走到角落,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
扭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后顾清言总算开口,不过说的是另一个话题:“她的情况怎么样?”
顾清言指的她当然是指在睡房里的林学翘。徐少勋瞟了一眼半掩的房门,回头对顾清言道:“没甚么事,三魂在就行,估计是精神过于消耗所以还在睡。”
“你这次接的是甚么案子?”顾清言坐在徐少勋左侧的另一张沙发,背对着能眺望维多利亚海景的落地玻璃。
“一个小明星撞邪,她经纪人请我来的。那女明星之前拜过狐仙,后来我怀疑是被路间野鬼上身,不过……原来甚么都不是。”徐少勋放下面碗,一只手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可乐,另一手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徐少勋拿出手机后在屏幕按了数下后便把手机递给顾清言。
顾清言接过手机,手机屏幕显示的正是一条讯息。徐少勋缓缓解释,道:“这条讯息是她经纪人今天早上传给我的,说那女明星已经没事了,为了感谢我连余下的尾款都多打了一个零给我。我昨天晚上就去了那阴庙,我过了整整一天才回到现实来根本啥事儿都没做过,她倒是醒得很快……”徐少勋灌了一口可乐,续道:“我刚去看过了,那女明星康复得挺快,龙精虎猛的还中气十足的在骂人,一点都不像是曾经被鬼附身。而且,那女明星说她根本没拜过狐仙庙,也不知道狐仙庙是个啥,说她拜狐仙庙的那个助手却忽然辞职了。”
“助手?”顾清言问道。
徐少勋点头,道:“嗯,我去那女明星家的第一天也见过她,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可经纪人却说那女明星醒过来以后这位助手就忽然失踪了。”
“有人故意以这件事引你到那间庙?”虽然是问句,顾清言语气却十分肯定,彷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徐少勋默认了这种猜测,顺着这方向道:“估计由我接了这案子的一刻就中了圈套,我登上出租车往西桥时那司机早就被附身,带着去直接闯进去了庙宇。”
“你一上车便看出他被附身了?”
徐少勋点头,道:“查案没啥头绪时突然来了只恶灵倒贴,这不正好吗?不过让我好奇的是为什么是要拿这小明星引我过来海城……”
“你在梦里看到些甚么?”顾清言没顺着少勋的话继续猜测,突然问道。
徐少勋直直望着对着沙发的电视屏幕,他凝视着黑色屏幕中自己的身影,缓缓道:“小时候的事吧。”
顾清言望着徐少勋,似是着他接着说下去。徐少勋明白顾清言的意思,回道:“放心,在梦里啥事儿都没发生,要是顺着梦里活下去说不定我还不用被撵出吴家呢……”徐少勋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着,眉目间的神色却无半点说笑的意思。
半响,顾清言才道:“造梦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人永堕梦境里的。”
徐少勋听着顾清言的解释,倒是记起了眼前这人便是仅有能用此术的人,随即坐直了身子,像是在打听八卦般好奇问道:“画里那女人你老人家认识的吗?”
“……她是我在喀啦生活时家里的奴仆。”顾清言回道。
顾清言的回答让徐少勋一愣,回过神来时才惊叹的道:“……那不是已经几百年前了吗?居然连奴仆都会这术,怪不得以前被人老说是天下第一家了。”
顾清言随即开口纠正着少勋的错误,道:“是一百八十八年,华格氏是一百八十八年前才被灭门的……”一说完,顾清言又觉得自己说的话有谬误,便道:“……在历史上是这样写的。白玛,是我家的奴仆,不过我的啊母很喜欢她,从来不把她当作是外人,教她读书认字……还教她怎样造梦。”
徐少勋了然地点头,心道读史书来学历史还不如认识一个还活生生的历史人物,道:“所以灭门的时候就你跟白玛逃过了?”
顾清言又再次纠正徐少勋的错误,道:“我当时并没有逃过,跑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半死不活。当时我亲眼看着白玛为我坚姆挡了很多刀,估计她是死后被有心人把灵魂困在画里,利用她的术为非作歹。”
徐少勋见顾清言提起白玛时脸色不怎么好,再想起回到现实前那幕境况,多少也猜到了白玛的下场,便也没意思再问下去。
徐少勋没打算再延续造梦的话题,可顾清言却喃喃道:“白玛以前虽不是华格氏的人,但造梦的天份比谁都高……”
听着顾清言的话,徐少勋便想起那仿如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的梦境,认同地点点头时便冷不防听见顾清言提起林学翘,“你觉得林学翘在梦境里会看到些甚么?”
见顾清言这般认真的发问,徐少勋不禁失笑,他的目光微敛,道:“你问我?我咋知道一个女生会梦些甚么?”
“……你知道她不是普通人。”
顾清言说得如此肯定,然而徐少勋的笑里却带着不知是针对谁的戏谑,“该不会连你都觉得她真是林家的人吧?有阴阳眼就显特别?随便在街上也能捡几个有阴阳眼的普通人吧。”
顾清言轻轻叹了口气,轻得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见。顾清言用他一贯淡淡的语气向徐少勋扔了一个如重磅的炸//弹,“你确定那个有心引你来的人的目标不会是她吗?”
徐少勋刚才那皮笑而肉不笑的表情早已收了起来,顾清言的话让他秀气的脸容染上了几分不适合他的严肃沉重。
彷佛还嫌徐少勋的脸色不够沉重,顾清言续道:“你有想过如果你会梦到小时候的事,那作为林家人的她……会梦到些甚么?”
像徐少勋这样的人,平常笑起来便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可他不笑的时候,那漠然的神情却让人觉得淡漠疏离,就像一阵无法捕捉的冷风,生生把予人亲切的好感从他身上切割。
沉默了许久,徐少勋总算开口,却没了之前的笑意,直视着顾清言的他一脸正色:“我不会让她来当天师。”
“我没说要她当天师,可是不当天师不代表她能置身在外。你能保护她一时,却不能分分秒秒都待在她身边。”
徐少勋却说得讽刺,“难道你也赞成她走出来公开承认她是五门林家的人满足我们的幻想,然后她便当作甚么事都没发生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吗?”
“……你应该很清楚,五门的承担代表着甚么。她是不是五门林家的人,你也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能够在她甚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护着她,但你不能剥夺她在知晓一切后所选择的权利。你敢说,你肯定那些人真的不会找上她吗?”
“你知道的,她根本别无选择。”顾清言的话像是说得十分无情,可却句句属实。
徐少勋没说话,脸上也没甚么表情,但手中的可乐铝罐却早已被他捏得完全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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