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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再见
五日了,这五日,赵霁都在床榻旁陪着一直昏迷不醒的薛凝安。
薛凝安被安置在一栋独立的院中静养,赵霁问过大夫为何会一直不醒,大夫只说急火攻心,每日过来替她针灸疗养。
赵霁无心其他,只以心盼着娘早日苏醒。
屋门被推开,他是看也不看。
“听闻你这两日不吃不喝,你娘若醒来看到你这副样子得多心痛啊。”
薛老爷端出一碗肉羹,摆在旁边的桌上。
“我知你心里怨我,但这何尝不是给一个考验,若你们真的情比金坚,老夫我也不是不能放手,谁料苏老板竟放得那么痛快。”
他走过去,拍了拍赵霁的肩膀,“你的爹弃了你,你所爱之人弃了你,老夫保证薛家是绝不会弃你的。”
赵霁并不搭他的话茬。
薛老爷也不在意,“记得把羹喝了,明日举行入宗仪式,记住,从此你便正式姓薛了。”
薛霁。
换了个姓氏,就变得十分陌生。
如果娘此时醒来,看见自己换做薛姓,怕是要再次昏倒吧。
娘不喜陈字,但更痛恨薛字。
屋内空空荡荡,再次留下他们二人。
赵霁望向肉羹,突然伸手捧起碗就往嘴里灌,他灌得很狠,不像吃饭,更像泄愤。
吃完囫囵一抹嘴,将空碗“啪”地放在桌上。
“娘,事已成定局,儿要养好自己,等你醒了,就带你走!”
次日,在一个最风和日丽的天,赵霁变为了薛霁。
与此同时,全冀州城都知道薛家本家来了个新少爷,坊间传言,是从小身子不好,听大师所言,年过二十才能回家,方躲血光之灾,大家听后觉得很厉害,于是纷纷打听这是哪位大师,还接不接单。
赵霁作为本家站在台阶正中,他头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注视,目光纷杂,却都倨傲无比,想来高门大户的基色如此。
仪式已毕,等随着薛老爷见过长辈后,同辈便像雨后的虫一般朝他涌来,叽里呱啦说着一些文邹邹,他听不太明白的话。
文字太繁冗复杂,所以人类本能发出的声音就显得分外可贵。
赵霁听见一声嗤笑。
“你们这群人,把大哥都说烦了。”
一位身着绛色华服的公子走来,整个人细长一条,他长相显小,二十多也如十多岁少年人,眉眼间颇有些天真。
但赵霁知道,在这里,没有天真的人。
这位细长条的公子对着赵霁行礼,笑道:“大哥好,小弟薛文骅。”
分家无大小,互相看不惯也是常事。
薛文骅出声后,有人就揶揄他道:“薛文骅,我瞅你也不过想沾一沾大哥之荣光罢了,何必装出这等模样。”
薛文骅不羞不恼地反唇相讥,
“我可没装,反倒你们,好好说话很难么,吃了点墨水就恨不得全倒出来,也不怕污着别人。”
“你!”
“好了,大哥面前,别你你你的。”
薛文骅对着赵霁眨眼,附耳过去小声道:“大哥是不是觉得无聊,那就不理他们,随我来。”
赵霁虽没想跟薛文骅走,但他确实不想待在这个地方,能靠他脱身也是不错的。
可惜他从一群人中脱了身,却没想被最难缠的缠上了。
自仪式后,薛文骅像是只狗皮膏药,时不时就来约他,今天去马场打打马球,明日去茶馆喝喝茶,他几次三番拒绝,薛文骅干脆也不约了,直接找他闲话家常,把赵霁烦得要命。
但没有薛文骅,还有别的姓薛的,薛老爷知道后只叫他放平常心。
“这便是本家少爷的地位,随他们出去玩玩拉近感情也是好的,你便去罢。”
可赵霁并不想去。
但也避之不及,只能受着。
“大哥可听过群英会?”
这一日,薛文骅正找他打叶子戏,突然开口道。
赵霁淡淡道:“听过,我要去。”
薛文骅“啧啧”两声,“不愧是大哥,还是这么沉稳和淡定。那大哥可知,冀州城有位苏老板也要去。”
赵霁打牌的手微顿,“未曾听过。”
薛文骅眼里精光一闪,上半身稍稍前倾,来了兴致。
“苏老板可是冀州城的狠人,家业都这么大了,要是我啊,早就躺着天天数钱了,人家不,听说她还想扩大店面,正寻好地方呢。”
赵霁听到苏顷没他在身边反而干得更起劲,心里生出一丝苦闷,他不是什么菩萨好人,在每每午夜梦回时,他总想苏顷会不会想念他,他甚至在那之后,还在想当初那些话,是不是为了逼他走才如此说的。
尽管事实并非如此,他也明白,所有的不过是他的臆想罢了。
他心下烦乱,叶子戏打得也是魂不守舍。
“大哥,你输了。”
“今日到此为止。”
“别啊。”薛文骅笑吟吟,“其实私底下,很多人对大哥的实力抱有怀疑,讲实话,很多人都觉得本家不过出身不一样,论才华实力他们并不差,小弟觉得大哥可以适时震慑一下他们,训狗还得靠鞭子。”
赵霁道:“没兴趣。”
“别啊。就当玩玩呗。”薛文骅凑身过去。
“小弟知道一法子,不会耗大哥心神的,南城上坝那有四亩地以及商铺五间,听闻苏老板会要那里,如果大哥能从她嘴里抢走这些,薛家任谁都得高看你一眼。”
赵霁无聊道:“我不需要别人的高看,就像这局戏,输了便输了,我也不打算同你下第二局去挣回所谓的面子。”
说罢他转身离去,薛文骅耸肩笑了笑,幽幽道:“若是知道你娘昏睡的真相,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薛家主宅。
管事的拿着一封镶金烫花的精美帖子进来递给正逗鸟的薛老爷。
“老爷,群英会送帖来了。”
薛老爷看都不看请帖,“不是都说让新少爷去了么。”
“可,苏家那位也受邀了,若是碰见怕是不妥啊。”
“安心。”薛老爷挑了一口鸟食喂给笼里的玄凤。“有些执念还得见面才能解决,见了面,伤得更深,就知道哪里才是最舒服的。年轻人嘛,总得历练。你说是不是啊,乖乖。”
玄凤啼声清脆,好似真的在回应薛老爷的问话。
苏家。
苏顷看着眼前的散发着奇妙气味的草药汁,眉头皱成了沟壑。
她将药推远,严肃地对春芸说:“我并不觉得这个药能解决我身上的这份诅咒。”
春芸从身后抽出一枝不知用什么树组成的混合木枝,木枝细看还有点点蓝斑,春芸道:“所以,还需辅以这个,每日清晨以及晚间抽打三次。”
苏顷:“这个解决方式太玄了。”
春芸:“老板你这个问题也很玄。”
苏顷:“……”
她拿过树枝观摩着,道:“这要是春桦拿来的我早就扔出去了。”
春芸:“老板,喝了吧。”
苏顷做了久久的心理建设,终于咬牙,一口闷了下去。
讲真,不难喝,但很诡异。
虽然诡异的事还得诡异的手段来对付,但这也太诡异了。
这时春桦进来道:“老板,群英会送请帖来了。”
苏顷接过请帖,手指描摹着烫金边,“今年的帖子倒是比以往华丽许多。”
春桦道:“可能办了这么多年,终于有钱了。”
苏顷笑笑,“南城上坝那边对外疏通好了吧,可有人跟我争?”
“无人争,老板且放心,只是,为何突然要那块?”
苏顷将请帖放至一侧。“我们范围多在北侧,南侧相比势微许多,那边百姓虽购买力薄弱,却也是发展基础农商的好时机,几块地空着也是空着。”
烦就烦在她不动谁也不动,她一动同行也必动,因此每次都要疏通左右,悄悄开干。
“届时我会亲自去卖场,顺便会会四周情况。”
春桦立即跟道:“老板亲自出马,好厉害!”
“行了,别拍马屁,该干嘛干嘛去。”
苏顷心虚地一挥手,她没说的是,赵霁走后她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闲下来就别扭,所以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干。
不能闲下来,那张脸无孔不入,稍有不慎就住在她脑海不走了。
他约莫还在讨厌她吧。
苏顷想,讨厌也行,总比思念要舒服一些。
********
群英会,顾名思义:群英荟萃,富贵云集。来这里的均是紧邻城内富甲一方的高门大户。有人打心眼里想来,有人打心眼里不想来,但是一来群英会是祖宗传下来的传统,二则这其实也是一场绝佳的资源互换时机,总的来说,来比不来要好,因此每次集会也算很是鼎盛。
群英会举办地点采取轮流坐庄制,今年恰好就轮到了冀州城。
此刻,云翠楼,满楼珠光宝气,人影攒动,热闹非凡。
苏顷到的不早不晚,一进来就换上这里与会的标准表情。
一个胖墩墩上了岁数的男子过来,容光焕发,咧嘴一笑,露出镶着的金牙。
“呀,苏老板,好久不见!”
苏顷也回一一笑,“刘老爷,精神矍铄啊。”
刘平和神秘兮兮道:“今年听闻薛老爷不来了,来的是他家的小少爷,对于这位小少爷,苏老板可知其中一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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