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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轮晚宴(四)
宾客们陆陆续续就座,船舱里喧嚣起来。
戏台后面,一间准备好的宽敞隔间。
“天呐,我好紧张啊!”
站在亮片裙子里的少女抚着胸口,大喘着气。
叶可心不安地来回踱步,清纯的脸上同样写满了焦虑。
“我也超紧张啊!好多大佬都来了,自从咱们出道以来,还从没见过这么大场面呢!”
“唉,你看,于蓝男神!”
女孩们正在叽叽喳喳,叶可心看了看坐在第一排的黄梅戏、京剧演员,面露不屑。
“真不知道余老爷子怎么想的,现在哪还有人看这些东西?老古董!”
“可不是,无聊极了!”梳着紫色大波浪的女孩附和着。突然她激动的望向一边,一副想冲过去,却又不敢的样子:“天呐,快看男神,他喝水的样子都那么迷人!”
“看,这里有节目单,蓝宝一会儿要唱[Tell me why]!”
“天呐,我都迫不及待了!”
叶可心的目光凝在节目单第一行的《桥下俟(黄梅戏)》上,一脸厌恶和不耐:
“烦死了,开始就这么无聊,为什么不把这种玩意删掉,多让蓝宝唱几首歌!”
“哎呀,余老爷子他都七八十了,都跟时代脱节了!反正就那么几出,忍忍就行!”
只听一声拍板脆响,清亮的报幕声响起:
“由黄甫,陈禧两位大师共同带来黄梅戏,[桥下俟]!”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那些坐在座位上嗑瓜子的老头老太太,百无聊赖玩手机的青年,都看向戏台“出将”的位置,走出那个风度翩翩的戏子。
………
……
二楼,包间。
苏浅饶有兴趣的翻着节目单,看到[桥下俟]后面的两个名字,陈禧和黄甫,想起来这是当今最出名的黄梅戏大师。
还有一个小小的括号是主角的名字,尾生。
“尾生?这个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听过……”
她思索着,不知不觉嘟囔出声。
“《庄子.盗跖》里的人物。‘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子犹曰,此万世情痴之祖。”
清冷的声音自身旁传来,苏浅回头,厉云笺绝美的面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极富神秘的魅力,精致的五官投下优美的剪影。
苏浅竟有片刻失了神。
“哦,厉总……”
“那个,我想说……”
苏浅惊讶的看到她的耳尖染上红晕。
“你……以后在私底下,不用叫我厉总。”
“啊,那叫什么?”
“……”
自己在其他人口中的称呼,长辈叫她小厉,同龄人都叫她厉总。
她向来不愿意与别人亲近,从小算玩的来的,只有贺九韶和秦玲珑。
秦玲珑叫她“喂”,贺九韶则是“大冰……厉总”。她的女孩一定要和她们都不一样……
“云…笺?听着好别扭啊,要不叫阿笺?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
这会儿厉云笺红的可不止耳尖了,连带是凤眸都微微瞪大,眉目间写满了喜悦:
“就这个,不许改口!”
苏浅点点头,在心底默念了几边。
又想想,觉得似乎不太妥当,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喊她的顶头上司?
不过厉云笺眉眼弯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她也松了一口气。
能和厉总成为好朋友,一个亲密的称呼似乎拉近不少距离,苏浅倒觉得很愉快,嘴角也上扬着。
………
……
当一身青衣的戏子,走在蓝色背景前,长枝宫灯昏暗的光映在他细细描眉傅粉的妆容上,仿佛跨越千年,风姿卓然的书生如今重又站在河畔。
他开口时,四下皆静,只能听见那清越动听的戏腔:
“我自桥下苦候,阑珊盼回首。
有女娉婷姿容,腰束绫罗绸。
惟思欲往红楼,镜前贴花羞……”
先是翩翩公子在桥下等待佳人,尾生与女子心中互相爱慕,却都羞不敢言。
好景不长,女子家中为她定了亲事,女子伤心绝望之际,奔向尾生,希望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可是尾生优柔寡断,多日过去,才邀女子桥下相见,共同商议。
可是女子已心若死灰,再也拖不得,披着红嫁衣,坐着马车向素未谋面的男人而去。
再然后……
“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后台小房间,叶可心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上的小视频,趴在窗口往观众席上看的小姐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你们看那是不是厉家继承人,厉总?”
厉云笺,未来的嫂子?之前哥哥一直说想把她拿下,虽然远闻厉总清冷矜贵的大名,叶可心坚信老哥一定能做到,毕竟在她眼中,叶天可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她顺着女生的手指看过去,二楼的包间里,昏暗的灯光下,绝美的女人仿佛谪仙般气质卓绝,眉目如画,不染纤尘。
只不过这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却和那女孩挨得极近,温柔至极的神色。几乎把人搂进怀里。
看到苏浅那张秀美的面庞,叶可心气的牙根痒痒:她能舒舒服服坐在包间里,旁边就是厉总,厉总还对她那么好,和对她哥完全就是两个态度。
“该死!”
她磨着牙,发出刺耳的声音,一拳砸在桌子上,看到其他成员担忧的看过来,忙摆摆手说没事。
………
……
当溪水淹没了尾生的头顶,无声的悲鸣被潺潺的流水吞没。
“劝告天下痴儿,休将情意藏,
深情道尽趁青丝,莫留痴念到白头!”
当最后一句悲怆的唱词落下,四下里都响起了抽泣声。
厉云笺转头看身边,女孩也怔怔地发呆,眼睛湿漉漉的。
苏浅望着那青衣特意妆成的惨白妆容,仿佛真看到了千年前痴心的尾生,在蓝桥下苦苦等候。
她想起自己精心叠好了千纸鹤,等着父母回来,而等来的只有一席惨白的布。
泪水潸然落下。
而尾生的优柔寡断辜负了痴心的女子,也着实让她气愤。
当她还沉浸在[桥下俟]优美的余韵中,落泪而不自知时,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指尖夹着几张纸巾。
“谢谢。”
苏浅接过纸巾,才意识到自己已泪流满面。旁边的厉总薄唇微抿,望着幕景还没完全撤去的舞台,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着女孩湿润的双眼,厉云笺喉头微动,伸手摸摸她的脑壳以安慰。
这戏对她的触动同样极大,只不过是在另一方面。
“劝告天下痴儿,休将情意藏,
深情道尽趁青丝,莫留痴念到白头!”
这一句悠长凄凉的悲鸣,似乎还留在她脑海中。她望着暗光里女孩闪烁着漫天星河的美丽眼眸,一遍遍的默念着。
深情道尽趁青丝,莫留痴念到白头!
“呃……阿笺?你在吗?”
许是她的注视太过专注和炽热,苏浅疑惑的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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