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要解甲归田

　　六年后。
　　据说，林溪村一霸，是个年仅六岁半的小女孩——卢郁琳。
　　她家的启蒙读物是自家两个爹爹画的连环画，包括军人系列，因此她从小就对军人十分敬重。自从她五岁的时候知道自己亲爹是个为国战死的荣耀军人之后，小小年纪就立下志愿，以后要当个女将军，保家卫国。
　　偏偏她小爹爹还支持她，于是这卢郁琳拿着训练当借口，整日里追鸡撵狗、欺男霸女、欺行霸市……把村里比她大比她小的小孩都治得服服帖帖。不服能行吗？不说她那两个厉害的爹，还有十二个哥哥宠着她，十几个叔叔给她撑腰，这谁顶得住？也只有她大爹爹能让她收敛点儿。
　　这日，卢郁琳又在外面疯了大半天，才回到自家院门外，就感觉到一股不寻常——院里多了一辆马车，而两个爹爹和十个哥哥一个都不在。她略一转眼珠，就往三合院跑。
　　三合院原本是十几个叔叔住的，兼作为村里的学堂，不过叔叔们渐渐成亲搬出去另外建房子，学堂就扩展到三个房间——两个教学、一个办公，一个房间给请来的先生住，其他房间则被她的哥哥们分了。呵呵，只有自己是跟两个爹爹住一起。
　　这时已经“下课”，学堂的教室应该没人的，卢郁琳冲进去一看，果然大家都在“开会”。
　　她眼睛一亮，“大哥、二哥，你们回来啦？”
　　王小春跟马竹林此前被庭桑找关系送出去“实习”三个月，今日才回。见小妹过来，都一副慈爱地摸摸她脑袋。
　　庭桑轻嗔，“你又疯到哪里去了，到处找不着人影。”
　　顾钧瞪眼，“快入座。”
　　卢郁琳偷偷吐了吐舌头，乖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庭桑继续主持家庭会议，“老大老二的话你们也都听了，都自己多想想，然而听一百次也不如实践一次，以后就形成惯例吧，十四岁出去实习，十五岁开始上岗工作。”
　　另外十个儿子都点头称是。最小的那个也都九岁了，道理都懂。
　　顾钧道：“水泥铺跟自行车铺明年正式启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老大老二你们俩做一下准备，自己做做计划，不懂的去请教别人，总之你们自己安排，我跟你们爹不会插手太多。”
　　王小春跟马竹林都信心满满地点头，“儿子明白，父亲跟爹放心吧。”
　　庭桑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我们也不是完全不管，都在后面看着呢，有问题可以跟我说。”
　　顾钧也不否定庭桑的说法，说到底这其实是家族产业，以后老三一直到十二基本都是进这两家店铺，把它们做大做强，做到全国去。至于说为什么要让两个孩子去创业而不是他俩自己上，庭桑这边是有其他事做，先是学堂后是连环画，没有心力去开铺，顾钧自己则是个性不适合，他到底还是不那么爱多说话、爱应酬的人。两个孩子的性格却很合适，有坚毅有机灵有稳重，从小也被培养出眼界，学了许多的“新知识”，到了豪气勃发的年纪，自然要让他们去折腾。
　　“等明年两间店铺开起来了，老三老四你们就开始去给哥哥打下手，熟悉熟悉业务，等实习过后，去其他城市开分店。”庭桑略顿，又道，“或者你们有别的事业想干，只要计划能通过，也可以。”
　　老三老四一听，也有点紧张感了，但更多的是期待。“我们愿意跟着大哥二哥干。”其他儿子们摸熟了自家老爹的套路，都暗自有了计较。
　　安排好了儿子们的未来，顾钧专把十三提溜出来，“你，明天考核第一套拳法，还有明年开始跟着我学兵法。”
　　卢郁琳一听，有点兴奋又有点犹豫，兵法听着很好，可被大爹爹教，说明她玩耍的时间会少了很多很多，可她才向邻村的小孩伸出魔爪，还没收服……
　　顾钧看她那样，立马板着脸，“你的十二个哥哥都有正事，就你整日里知道玩玩玩。”
　　庭桑看顾钧唱黑脸，也跟着唱起了白脸，“哎呀，小十三还小嘛，玩也是正常的，小琳你还是继续跟着小爹爹学吧，小爹爹还有很多很多知识要教给你，比如力的反作用啊、声音的速度啊、抛物线的表达式啊……”
　　“大爹爹，我觉得学兵法很好，我会好好学的。”卢郁琳不等庭桑说下去就投了阵营。开玩笑，小爹爹的那些天书一般的“知识”跟她完全是相看两厌的好吗，她才不要受折磨呢。
　　庭桑跟顾钧对看一眼，妥了。
　　其他人自然也是微微一笑，自家老爹的套路，他们都是领教过的，过来人啦。
　　散会之后，各人都忙自己的去了。
　　王小春回了自己房间，里面有一架他亲手打造的“自行车”，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第一架自行车，除了链条是铁的，其他都是木制。他用慈爱的目光一点一点地看着它，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边看一边想着打造它的过程。打造它，前后用了一年，其间他还去找村里的林木匠大叔学过一阵的手艺。自行车零件颇多，没有经验的话造起来颇为不易，他在爹爹的指导下摸索，也是费了许多心思的，然而爹爹说它还能继续变，除了一些小东西的附加，还能分出多个型号、多种侧重功能……这些，就是他以后探究的方向。
　　马竹林回屋之后，则是把一本厚厚的记录了各种数据的本子拿出来翻了翻，那是他和爹爹一起做实验研究水泥制作的记录，不同的配比、过程会有怎么样的效果，都写得清清楚楚，现在就算他不看，他也知道里面的每一条内容。把《建筑业实习心得》拿出来跟《水泥实验记录》放一起，马竹林又拿出一个本子，开始做他的创业计划。水泥一旦问世，会有多大的扩展空间，马竹林觉得自己的估算只会太少不会太多，压下心里的激情澎湃，他开始稳稳地下笔。

　　庭桑现在的日子还算舒适，每日除了去学堂上课，就是在家创作连环画。家务都被顾钧分配给了儿子们……以及小女儿。没错，小十三尽管在外面是一霸，在家里也是受尽宠爱，但在顾钧淫威下，依然是个家务小能手。
　　顾钧现在是学堂校长兼武术总教习，家里地里一把抓。庭桑从两年前就退下来，把一小半的心神都放在了新开的《科幻》系列连环画中，去年酝酿好了开始出版，并保持两月一本的连载速度。
　　《科幻》系列讲的是两千年后的人类世界，其实对于庭桑来讲就是他生活过的时代。他通过一些小故事，把以后的科技产品一一展露给这个时代的人们。由于他跨过蒸汽时代直接描绘电气时代和信息时代，所以人们看了只会说一句“真敢想”，把它当作和《山海经》一样的非真实性写作。这也是庭桑的打算，不引起混乱地给这个世界一些提示。至于后世会不会把他的连环画当作预测未来的神书，那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今日开完家庭会议，庭桑就不再画画，而是拿出老大带回来的章少爷的书信。老大去实习的单位，正是章家的产业之一。老二去的那家，则是出自那位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治愈后，变身疯狂慈善家的朋友，他现在还兼罗庭桑《科幻》系列连环画的第二号死忠粉，超越章谦益，仅此于顾钧。
　　打开这封来自章少爷的第N封书信，看完之后，庭桑有些欣慰又有些心忧。
　　“怎么？”顾钧看他。
　　“蒸汽机有些进展了。”
　　“那为何不开心？”
　　庭桑摇头，“那当然好，我是担心思长兄的身体，他这两年似乎越来越虚弱了。”
　　顾钧一手搭在他肩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必多想了。”
　　庭桑点点头，这事他确实没有办法，章少爷的身体自小就虚，据说是从娘胎就带来的问题，这种先天的问题就算到了现代也是很麻烦的。
　　顾钧又说了几句，然后把话题引到明年要开的两间铺子上，两人就此再次展开讨论。琢磨来琢磨去，没有什么大问题。
　　庭桑笑道：“让两个小子去折腾吧，反正未来是光明的，道路稍微有点曲折怕什么。”
　　顾钧点头道：“可以预见，将来老大跟老二可以走得很远。”
　　庭桑略微有些惆怅，“孩子们总归会长大。”又自嘲了声，“我们到底还是太保护他们了，真要折腾，就该把蒸汽机、发电机扔给他们做去，那才是改变世界的东西，自行车跟水泥毕竟只是小道。”
　　顾钧脸色也有些郑重，这些年下来，庭桑脑里的东西他也知道了□□成，知道那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感慨：“要翻天覆地了。”
　　庭桑笑了一下，突然又明朗起来，“翻就翻吧，世界总是要前进的，好歹翻不到咱们这一辈。至于孩子们，他们已经走在了时代的前列，我们已给了他们最好的东西。旧的去了新的来，咱们的时代结束了，孩子们的时代终将来。”
　　顾钧突然站起来一把将他揽住，提臀送胯抵住庭桑慢慢蹭，“嗯？我们的时代可还没结束，咱还年轻着呢，要试试吗？”
　　都老夫老夫了，庭桑自然也不扭捏，回身抱住，挑眉笑道：“光说不练假把式，今晚来大战一场。”
　　“呵呵，”顾钧把人抱起就往床上扔，“你还想着反压？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庭桑被压制住了，满面潮红，咬牙切齿，“哼哼，等你老了没力气了，看谁压谁。”
　　顾钧勾嘴一笑，在他耳边低声道：“与子偕老，你老了我才敢老。”
　　庭桑心里一动，唉，又被这厮突如其来的土情话给拿下了。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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